丙然是把握時間,扣兒幾乎是跑著往暖閣奔去。
猝然驚醒,常寧忍不住大吼一聲。
「扣兒!」
扣兒險些兒跌了一跤,勉強踉蹌站穩,她滿臉驚嚇地回過頭來。「怎……怎麼了,爺?你……你干嘛……叫得那麼大聲啊?」
捏捏雙眼間的鼻梁,常寧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呃……經過我再次審慎的考慮之後,我決定從今天,不!從現在開始就教你。」
于是,從這一天開始,除了寢室和書房外,練功房和練武場便成了最常見到他倆的地方。
常寧依據扣兒的能力給予適當的指導,而扣兒果然是一個最听話的學生,以她的憨直和女性特有的耐性來持續這種單調無聊的基礎寶,真是再適合不過了。
一切就如常寧所預訂的,練功佔據了扣兒大半空閑的時間和精神,她再也沒有提起府里有哪個地方需要清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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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怎麼你都不用進宮向太後、皇上請安的嗎?」扣兒從史記上方看著常寧。
躺在書房錦榻上的常寧頭也不抬一下。「不用,我向他們兩位告過假,這個月我不出府,」他翻了一頁手中的書冊,「同時也不讓任何人來府里騷擾,無論是誰來訪,我一律不見。」
扣兒蹙眉咬著指甲,仿佛有什麼難解的疑問似的,又攢眉又皺鼻的,最後,她終于忍不住放下書,輕步來到錦榻旁地上跪坐下來。
「爺。」她有所求的喚道。
「嗯?」
「我听說……你是皇上最寵信的人,是不是真的?」她一本正經的詢問。
「大概吧!」他再翻過一頁。
「那……」扣兒沉吟著。「除了因為你是皇上的弟弟之外,還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嗎?」
常寧放下書,凝觀看扣兒。「你怎麼會這麼想?」
「我只是覺得很奇怪,」扣兒攢眉思索。「香如告訴我,皇上還有個哥哥賢親王,可是,他並沒有像你這麼受寵信,這好像挺值得琢磨的耶!」
常寧轉頭凝視看梁柱良久,才又開口。
「那一年我十三歲,皇上也不過才十六歲。五月時,我從天山學藝回京省親,一回京就被皇上抓著一起擒拿鰲拜,領著一群少年摔角手,皇上仗著人多勢眾,以為應該是十拿九穩。」常寧搖頭苦笑。「可沒想到鱉拜抓起十個,就有九個被扔出去,剩下的一個則被他踩在腳底下。」
扣兒听得微張著小嘴。
「我那時候才剛學藝沒幾年,最重要的是,從沒和人真正動過手,老實說,我那時還真是手忙腳亂的,哪比得上鰲拜身經百戰、功夫深湛。開始沒多久,那些個少年就各個哼哼哈哈的躺了一地。
「我想我們大概是惹火了鱉拜,只見他拿出一把匕首就往皇上飛身撲過去,可皇上那時不但手無寸鐵,而且還站在角落邊兒,連閃都沒得閃,眼看著皇上躲不過,下意識的我就撲過去,擋在皇上身前……」
扣兒瞪大了雙眼,驚恐地盯著他。
「那一刻我倒沒有什麼感覺,只記得我趁著鰲拜招式過老來不及換招,雙掌使盡平生之力往他頸項間劈下,他立刻昏過去了,而我……」常寧聳聳肩,「也昏過去了。」
扣兒驚呼一聲,忙捂住嘴。
「那一昏可就昏了兩個多月,等我醒過來後,才知道鱉拜的匕首直投刺進我的胸口,所幸有十幾個太醫衣不解帶地守在我床邊長達兩個月才救回我這條小命。」
常寧撫了撫扣兒滿臉疼惜不舍的俏臉蛋兒。「可是,鰲拜那一昏就沒這麼好運了,看在他過去的功勛份上,皇上免他一死,但他從此就被監禁起來,過著永無自由的日子了。」
扣兒的小手輕放在他的胸口。
「是啊!」
扣兒的臉頰偎了上去,「不痛,不痛了喔……」她輕柔地呢喃著。
常寧不禁失笑。「十多年了,連疤都快看不見了,哪還會痛?」
扣兒認真地凝視看他,幽幽地說︰「可是,我還會痛啊!」
常寧的笑容緩緩消失不見,抬起上身靠在牆上,再伸手把她拉到自己懷里,他用修長的手指摩攀著她的面頰。
「小寶貝,你,」他輕嘆一聲。「你在偷我的心,」他附在她唇邊低喃。「可憐我就算知道,也阻止不了自己的心教你給取了去……」
扣兒迷惑地望著他。
「或許在那一日,我的心便已丟失了……原是要補你的心,卻丟了我的心……可憐的我,可憐的我………常寧幽幽的再嘆一聲,輕輕覆上扣兒那張因听不懂他的話而困惑微張的小嘴,四唇膠合,逐漸濁重的呼吸誘發一室旖旎。
屋外「夏正焰,蟬亦嗚;屋內,春意濃。情更厚,是誰說憨福晉配不上多情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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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的濃情蜜意後,睿親王婚後假滿首日上朝。
清晨曙光初現,扣兒便緊緊張張地爬起來,差點兒沒跌下床摔了個狗吃屎,她小心翼翼地伺候夫君用早膳,再親手為他穿上朝服、披上披領,戴上朝冠,掛上朝珠,最後束上金黃色束帶。
然後,扣兒請他站好別動,自己則退後幾步細細的打量他是否有哪里不妥,看著看著,她突然月兌口道︰「常寧,你真的很好看耶!」
在一旁伺候扣兒的貼身侍婢香如、香玉、香翠,香蘭等四人均不約而同失笑出聲,旋即掩口悶笑不已。
扣兒不好意思地垂下腦袋,細致的耳根紅透了。
常寧微笑著上前,伸手托起扣兒的下巴。「謝謝,你也很可愛,小寶貝。」然後,在八目睽睽之下,常寧竟旁若無人地摟著扣兒親親密密地與她熱吻起來。
四個丫頭連忙背轉過身去,卻仍是竊笑不休。
好一會兒,常寧才放開氣喘吁吁的扣兒,把她的腦袋按在他的胸口。
「小寶貝,我不在府里時,你可要乖乖的喔!我交代你的功課可別忘了練習,別淨去做那些有的沒有的工作,那些事交代下面的人去做就行了,明白嗎?」他不忘細心叮嚀,深怕她的「老毛病」又犯了。
「知道了,常寧,你放心,我絕不會遲了你交代的功課。」她信誓旦旦的保證。
常寧滿意地笑了,「好,我得走了,第一天上朝可不好遲到,免得讓皇上抓著辮子嘲笑我。」
于是,扣兒把夫君送出府,依依不舍地目送他上馬疾馳而去,而她則依然留戀地望著他消失的方向。
「福晉,王爺走遠了,我們進去吧!」香玉說。
沒來由地嘆了一口氣,扣兒懶懶地轉過身看著四個俏麗的侍婢,她們正以關心的眼神凝睇著她。
啊!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這麼依賴人了?這可不行,她得振作精神才可以,為人妻的責任是伺候丈夫,可不是帶給丈夫麻煩與困擾。
深深吸了一口氣,扣兒露出一個開朗的笑容。
「好,來吧!快來幫我換衣服,扎辮子,我得去做王爺交代的功課了。」她可是他最滿意的學生耶!
睿王府總管查爾匆匆來到睿王爺寢室門口,門雖沒關,他卻只敢站在門外候著。
「奴才查爾,有事稟告福晉。」
香蘭從內間走出來,手上還拎著一件袍子,她正在替扣兒整理房內的衣物。看著查爾,她詫異的道︰「總管,有事啊?福晉不在房里耶!這兒只有我一人。福晉上練功房練功去了。」
查爾蹙眉。「真糟糕,我得快點把福晉找回來商量一下才行,那些個人怕是來找福晉嘲笑她、侮辱她的,咱們可不能讓福晉被人欺負了。」
「怎麼……」香蘭頓了頓,隨即步出門外。「走!咱們一塊兒去找福晉,請總管在路上告訴我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好琢磨著該怎麼去幫福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