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許多地方都是愁雲密佈。
偌大的昭雲宮中,只有賢妃和寧夙旭母子兩人。
賢妃眉頭緊皺,滿面疑惑地望着寧夙旭道:“旭兒,你有沒有覺得你父皇,最近變了很多?”
奇香宮中夜夜傳出的嬉笑歡鬧聲,她可以當做沒有聽到,但是皇上對樑家的責罰,實在讓她無法接受。
寧夙旭知道賢妃說的是什麼事,卻不接她的話,只道:“母妃,你應當知道,不管發生了什麼,父皇都是當今皇上。”
寧夙旭有些無奈,賢妃什麼都好,就是得寵多年,嬌縱慣了,太忍耐不住了,太沉不住氣了。
皇上今天才重罰了樑家,今天他一回來就被賢妃叫到了昭雲宮中,她還將宮裡所有人都屏退了,任誰都會想到他們母子在談些什麼。
寧夙旭的話,讓賢妃的眉頭皺得更深了:“旭兒,你應當清楚,我們如今的形勢。”
寧夙旭直視着賢妃的眼睛,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凝重:“母妃,你應當看清的,不只是我們的形勢,而是整個皇宮,整個京都的形勢。我知道這個要求對母妃來說太高,也沒有想過讓母妃做到這些。可是母妃你有沒有想過,這個時候有多少雙眼睛盯着我們?”
賢妃微微一怔,面色很快就變了,聽聞到前朝的消息,她是又驚又氣,只想着趕快找旭兒商量對策,卻沒去深想皇上之所以這樣對樑家,是不是因爲忌憚樑家的勢力還是其他?
想到這裡,賢妃不禁心生悔恨,她昭雲宮的動靜指定是瞞不過皇上的,如果皇上真的是忌憚樑家,那麼她今天的做法無疑是給皇上的忌憚上又添了一把柴。
看到賢妃的神情變化,寧夙旭知道她聽進去了自己的話,便抓住她的手道:“母妃,孩兒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七殿下了,孩兒心裡什麼都懂,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有一句話叫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句話還是當初母親告訴孩兒的,如今孩兒再將它送給母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還有一句話叫以不變應萬變,希望母親能懂。”
這一番話,讓賢妃狂跳不已的心漸漸平靜下來,怔怔地望着理智冷靜的寧夙旭,嘴角的笑容變得欣慰起來,她的旭兒確實是長大了。
不過想到一事,賢妃眉頭突然更加緊鎖起來,緊緊地抓着寧夙旭的手道:“旭兒,我知道你心裡自有主張。但是有一件事你必須聽我的,陸芊珞那個女子,你一定要儘可能地遠離。自我知道昨天你給她送藥的事情後,就一直緊張到現在都無法放鬆。”
看着賢妃緊張到驚慌的模樣,寧夙旭眸中浮起了一些落寞,嘴角的笑容也變得自嘲起來:“母妃,孩兒想要接近她,也要她肯給我機會才行。”
“旭兒,你……”寧夙旭這番模樣,讓賢妃心頭如針扎般猛地一痛,頓時瘋了一般狂跳起來:“你,你不會真的對陸芊珞動了情吧?”
寧夙旭不敢去看賢妃的眼睛,只將目光移到一旁道:“孩兒不知,或許是,或許不是。”
其實寧夙旭心中早就肯定了這個問題的答案,只是他還不願意承認,或許只有這樣自欺欺人,他還能找到一點自我慰藉。
寧夙旭越是這樣,賢妃就越是緊張,呼吸當下都變得急促了起來:“旭兒,你答應我,一定不能對陸芊珞有任何想法,那個女人是禍水,哪怕是多看她一眼,也會讓你萬劫不復。”
聞此,寧夙旭不禁轉回目光來,他從未見到賢妃對一個女子露出如此懼怕的神情,皇后沒有過,靜妃沒有過,這些日子很得皇上寵幸的香嬪沒有過,甚至連太后都沒有過。
寧夙旭預感到,這其中一定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母妃,芊珞,陸芊珞她……”
賢妃本就緊張,聽得寧夙旭竟失口親切稱陸芊珞爲“芊珞”,一張面色更是慘白地沒有一絲血色,嘴脣闔動了半天,只說出一句話來:“旭兒,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就是不喜歡陸芊珞,很不喜歡。旭兒,你聽母妃的,你相信我,母妃是一定不會害你的。”
寧夙旭的神色微微有些尷尬,他在心裡將“芊珞”這個名字叫了太多次,一時不查竟然在賢妃面前叫了出來。
不過看着賢妃這副已經緊張到口不擇言的模樣,應當是沒有察覺到他的異常,而他也更加確信對於陸芊珞,賢妃確實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瞞着他。
“母妃,旭兒聽你的。”這句話,寧夙旭說的是真心話,從他知道陸芊珞的心裡沒有他後,他就一直剋制着自己,不去看她,不去想她。
他不知道最終他能不能成功地將她忘記,但是一定會去努力。
寧夙旭的這句話,終於讓賢妃安心下來。
之後,賢妃和寧夙旭兩人聊了一會,寧夙旭將賢妃徹底安撫下來後,才離開了昭雲宮。
寧夙旭走後許久,賢妃一直都失神地望着殿中的一扇窗戶,她永遠都無法忘記,當年她通過類似的一扇窗戶看到了什麼。
那時候皇上手中捧着一幅畫,臉上有些她從未見過的癡迷神情。
當時她的心裡好奇不已,不知道皇上在看什麼,許久後她纔得到機會,進入了那間宮殿之中,在相同的位置看到了那副畫。
只一眼,她就覺得渾身的血液似乎一下子都被抽乾了,因爲那張臉和她認識的雲氏竟是有七八分相似。
賢妃不記得當初她是如何走出那個宮殿的,她考慮了很久才下了狠心,決定無論付出什麼代價,她都要毀了雲氏,一定不能讓皇上有機會見到她。
賢妃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善惡終有報,她毀了雲氏一生,如今雲氏的女兒又出現在她面前,而且還將她的旭兒迷住了。
如今賢妃只慶幸,還好旭兒陷得不深,被她及時地拉了出來。
不過許久後,賢妃才知道,原來當初的她高興得太早了。雲氏和陸芊珞這對母女,真真是她的冤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