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酒屋里,沈柚星惡狠狠的戳起串燒,再惡狠狠的放進嘴巴里,嚼嚼嚼,吞下,再喝一大口清酒,正要叫服務生再送酒的時候,湯得岳連忙伸手阻止,要服務生改送果汁就好。
一旁的李薇薇說,「柚子,你在趕稿地獄,不要當酒國豪杰啊。」
「我需要壓驚。」
「但喝多會宿醉,你明天又要唉唉叫。」
「我沒有辦法。」女人搗著胸口,戲劇性十足的說,「都隔了這麼多年了,你們說,他為什麼還要出現在我面前?」
「正確來講,是你出現在他面前。」湯得岳提醒她,「環東是他的地盤,他才要被你嚇死。」
沈柚星想,也是。
分手歸分手,但是黎耀瀾很紅,他的活動跟新聞始終沒斷過,環東的走廊就貼有他的海報——每次她去環東,都會經過那一條幾乎是英雄榜的走廊,也就是說,即便不相往來,她還是一直看得到他,但他不是。
雖然是昨天的事情,但現在想起來,總還有
種剛剛才發生的詭異感。
「其實,我不是沒想過跟他再見面的情景,但真正面對面的時候,沒有想象中的震撼,我都沒有像自己筆下的女主角跟男主角重逢時一樣激動,驚嚇,或者無法置信,而且我完全不想哭,大概是因為他的保母話很多的關系,氣氛也沒有說很尷尬。」
「那是因為你最近跟凌天宇合作的關系吧。」湯得岳分析,「他們是團體,就某種程度來說,凌天宇等于一定比例的黎耀瀾。」
女人想了想,同意,「大概吧。」
李薇薇問,「那你回家有補哭嗎?」
沈柚星想笑,「干麼補哭啊,又不是學校交作業,還補哭。」她不補打就不錯了。
「你這女人,怎麼都沒感覺。」
「我有啊。」
「你不是說不激動,不驚嚇,又沒哭。」
「人的情緒又不是只有那幾種。」不是激動,不是驚嚇,而是感觸萬千。時光什麼的,讓人很感傷。
她的第一次戀愛,第二次戀愛都是他,甜蜜時光跟激烈爭執都有過,那些都是她的青春。
第一次分手的時候,沒想過會再復合,第二次分手的時候,沒想過會再見面——她是一直到正式進入編劇這個圈子,才開始有那麼一點點「將來可能會遇見」的想法。
總之,不是像薇薇說的那樣沒感覺,不然她就不用在隔天把他們兩人約出來吃飯了。
這兩人很清楚,她跟他之間的事情。
「那他說還喜歡你的時候,你怎麼都不心跳加速?」李薇薇問。
「同樣的話講兩次就沒效了。」
李薇薇跟湯得岳不約而同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你們可以明白吧?」
「完全明白。」異口同聲。
講到這個,沈柚星終于嘆氣了,「他第二次追求我的時候,講的也是這句,我當時感動得不得了,但後來他還不是跟白安婷剪不斷理還亂,我覺得他們兩人很煩,要在一起就在一起,不在一起就拉遠距離,那種曖昧真讓人受不了,我以前真是聖女,居然可以忍受這種事情。」
「那你對他還有什麼不滿嗎?」
「李薇薇,你今天很奇怪耶,我發現你試圖要激起我的情緒。」
第5章(2)
李薇薇小聲說,「我是真的覺得可惜嘛。」
「可惜啥?」
「你交代我說,不準透露聯絡方式給他時,他看起來打擊真的很大,背景整個就是雷雨交加,好像世界都毀滅那樣,要不是你威脅絕交,我就跟他說你的新電話了……我一直覺得這種方式很不像你,他到底是怎麼傷害你了,你會這樣不想再見到他,連機會都不給他。」
沈柚星動了動嘴巴——「其實我後來有去找他。」
李薇薇跟湯得岳兩人同時驚呼,「什麼?」
聲音太大,連後面桌的客人似乎都被嚇到了,沈柚星隱約听到對方弄倒什麼東西,兩秒後,匡啷一聲,明顯是杯子粉碎的聲音。
雖然覺得那位客人反應未免也太大,但她還是勸了一下自己的朋友,「小聲點啦。」
李薇薇干笑幾聲,「一時忍不住,歹勢。」
「你們這樣我要怎麼講。」
「我絕對不會再發出任何聲音,對吧,得岳?」
湯得岳連忙點頭——看他那個樣子,沈柚星忍不住笑了。
第一次看到他,以為是壞學生,還想說要離遠一點,沒想到卻是個心地敦厚的害羞人,這麼多年來,一直是她最好的朋友,懷孕那時有次跟他抱怨說,婦產科的護士老愛問她「小朋友的爸爸怎麼沒有一起來」這種讓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問題,之後他就開始陪她去作產檢。
「算了,難得見面,不要再講他了。」
「為什麼不講?」李薇薇激動,「你剛剛跟我們說了起頭,卻不講後面,這樣我們要有多卡啊。」
「就真的沒什麼好說,情侶爭執大同小異,你跟你男朋友吵架是不是這樣?」是吧,你,你跟你男朋友吵架是不是也這樣,所以你們應該很懂我啊。」
「等等。」被指到的湯得岳舉手,「我們吵架不是那樣。」
「那是因為小林哥是好男人。」
李薇薇想了一下,噗哧一笑,「你的意思是,因為黎……」想到對方是公眾人物,她自動消音後面兩個字,「是壞男人嗎?」
「也不是壞啦,應該說他太好了,好到讓我受不了,他適合去選里長,不適合跟人談戀愛,你看他跟一堆女人都保持著友好的態度,對每個女人都溫和體貼……我以前還會想說要成熟,要大方,要信任,現在覺得那一切都是屁,我要的是一個視其他女人為糞土的男朋友。」
湯得岳一邊忍笑一邊提醒她,「氣質編劇,注意形象啊。」
沈柚星惡狠狠的戳起一塊肉,「在你們面前我不需要形象。」
「柚子,我剛突然想到,你還是一直沒跟我們說去找他的後續?」
面對李薇薇的不依不饒,沈柚星有點想笑的感覺,「你干麼記得這麼清楚?」
「因為不听完心里很難過咩,這是我心中一個懸案——我那時都跟你說他看起來有多糟糕了,可你還是完全不心軟,我很疑惑,覺得你們之間就算要分手,也不會斷得這樣決絕。」
湯得岳幫腔,「你就跟她說吧,不然她晚上就會打電話給我唉唉叫說,一直在想這件事情睡不著。」
沈柚星想了想,說了。
省略了發現懷孕那一段,只說自己想再去問問他,才剛要過馬路,就發現他跟那位真的沒有什麼的白安婷一起從中庭走出。
那棟公寓是環東專門幫旗下藝人租的,是黎耀瀾個人的住處,不是黎家——白安婷如果出現在黎家,還可以說是拜訪黎宙跟陳惜君這兩位長輩,但是出現在黎耀瀾獨居的地方代表什麼,重點是,他明明有看到她,卻假裝沒看到。
面對兩位好友吃驚的神情,沈柚星拿著叉子說,「所以你知道為什麼我一直要你去看眼科了吧,我就說你眼楮不好,什麼雷雨交加,世界毀滅?他臉上才不會有那種神情,白安婷晚上十一點多從他家出來就很超過了,還假裝沒看到我,那有什麼好說。」
李薇薇虛弱了,「說不定他當時沒戴隱形眼鏡,你自己也說過,他是超級大近視外加散光。」
「就算他沒戴,但我有戴啊,白安婷從他家走出來的事情怎麼說。」
表情一直顯得很溫和的湯得岳點了點頭,「其實這樣也好啦,就讓一切停留在最美的時候。」
沈柚星皺了皺眉,「我怎麼覺得這句話的意思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