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不給她個交代,是“忽悠”不過去的,明可帆只有半真半假地說道:“小舅之前認識一位阿姨,跟你長得有幾分相似,可惜那位阿姨全家早在十幾年前就搬走了,彼此再也沒有了聯繫。不過也不曾聽說他們家有個女兒走失,我猜啊,那是小舅曾經暗戀的對象,所以他纔會如此念念不忘。”
腹黑又狡猾的老狐狸,要想糊弄一個心思單純的女人還不容易嗎?何況她現在懷孕之後,當真是腦子不好使了,別說要反擊了,就連原本的敏感觸覺都沒有了。
是以聽了他的解釋後,藍若斐便釋然了,又忍不住教育了幾句,“你嘴巴怎麼那麼損啊?連自個兒的小舅都要調侃,誰沒有個過去啊?和你明大少相比,我想大家都要甘拜下風呢!”
瞬間,某大少有一種惹火燒身的感覺,他怎麼就沒想到,如今這女人就跟隨身帶着一罈醋似的,隨時會打翻呢?
“哪兒啊,我以前那都是被別人給抹黑的,你說我多好一小夥兒啊!根正苗紅的不說,爲人還正直厚道,偏生有些人嫉妒我,所以才惡意中傷,實在信不得!”說大話臉都不紅,還輕而易舉地就把責任全都推到人家的身上。
知道他貧嘴的功力,藍若斐也懶得搭腔,這男人可慣不得,你越是順着他,他就越得意。想讓他閉嘴的最好辦法,就是置之不理。
見到她鑽進被窩裡,明可帆眼明手快地幫她蓋好被子,“寶貝兒,需不需要換一身衣服再睡?這恐怕會穿得不舒服吧?”
條件反射地拉高被子,將自己牢牢擋住,只露出一張臉,“你想幹嘛?我打死都不會讓你幫忙的!”之前有過太多血淋淋的教訓,哪回不是有人打着“幫忙”的旗號,實則就爲了上下其手,甚至將她撲倒在*上?
如今她的體力大不如從前,雖然明大少也照顧着她的身子,不會傷到寶寶,但那極致的歡愉過後,她總覺得自己像被火車碾過似的……
好笑地看着她一臉戒備的神情,明可帆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我什麼想法都沒有,我發誓!你都坐了這麼長時間的飛機了,我怎麼捨得再折騰你呢?好了好了,不換就不換吧!”
特地舉起雙手,退後一步,以示清白。想他多麼威武的一個七尺男兒,居然被老婆像防*似的防着,說出來都覺得心酸啊!
俯首在她的額頭印下一枚溫熱的溼吻,“好好睡,我把窗簾都拉上,可以吃飯了我再上來叫你。現在你什麼都別想,要帶着寶寶一塊兒休息,分發禮物的事兒就交給我了。”動作輕柔地將她額際的劉海往後撥,舉手投足之間,滿滿的都是對她的疼*。
北方男人總是被人指責大男子主義比較嚴重,其實換一個角度來看,他們不過就是比其他人更有擔當,願意將所有的責任都扛在自個兒肩上而已。
厚重的窗簾一拉上,室內便一片黑暗,頓時讓人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覺。
“帆……”黑暗中忽然傳來這麼弱弱的一聲叫喚,明可帆便走到*邊坐下,“怎麼了?是覺得哪兒不舒服嗎?還是胸口悶?”最近時常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有時候胸悶得都睡不着。
藍若斐順勢拉着他的大手,往他那邊靠了靠,“我想讓你陪我……”說出這樣的話總覺得矯情,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受懷孕的影響,她不時就會有這種感覺。渴望他能在身邊,好像自己變得很較弱似的。
即便內心裡也會瞧不起這樣的自己,卻不得不承認,此時此刻,她確實需要這個男人。好像只有和他在一起,心裡那種不安和忐忑纔會慢慢平復下來。
明大少二話不說,立刻就脫了鞋子鑽到被子裡,伸過手臂將她摟入懷中,“好,我陪到你睡着好不好?乖,快閉上眼睛,不許再說話了。”
看到她聽話地照做後,淡笑着吻上她的眼皮,輕柔得彷彿在觸碰一件易碎品,生怕力道再重一些,就會弄疼她。
窩在他的懷裡,藍若斐總算覺得,自己是在一個安全的港灣裡,格外的安心。就連睡下了,脣角仍然微微彎起,只是小手仍然緊緊抓着男人的衣服,這是嫉妒沒有安全感的表現。
眼尖地瞥見這個細微的小動作後,明可帆也沒有將她的手拿開,而是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着她的後背,像哄小孩兒入睡那般。
鼻間充斥着他的氣息,藍若斐很快便沉沉入睡。她知道,即使在她熟睡的時候發生地震之類的天災,只要有這男人在,她都不怕。縱使他的力量不足以護得二人周全,能和他在一起,什麼都不重要了。
直到懷中的人兒傳來綿長而略顯沉重的呼吸聲,明大少才慢慢抽出自己的胳膊,儘量不驚動她。動作輕緩地起身,下*,確認沒有吵到她,這才躡手躡腳地出了房門。
毫不意外的,客廳裡坐着一大家子人,全都在等着他,有些事兒,想來大家也想弄明白。明家哪兒可能有省油的燈?
隨便挑了一個單人座的沙發,將身子窩進去,雙腿一搭,明可帆淡笑道,“小舅,還是讓你先說吧!往後的內容我再補充。”
話音剛落,秦蓉方的心便往下沉,“志明,你真認識若斐那孩子?”上次在家裡發生的事兒,想必誰都印象深刻,但知道弟弟和藍若斐有牽連,還是不免感到吃驚。
沉重地點了點頭,秦志明連聲音都顯得低沉不少,“姐,你還記得哥有一段時間意志消沉,拒絕和所有人接觸嗎?那是因爲一件事兒讓他性情大變,他傷害了最不想傷害的人,卻又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後果。”
喝下一口熱茶,稍微平定了一下情緒,“在一次校際友誼賽中,他認識了關芸,那是個很陽光很單純的女孩兒,也很善良。哥說,她的笑容就像天邊的雲朵,那般純淨自然,卻又讓人觸摸不到。這個名字,從那次的友誼賽之後,便頻頻出現在哥的口中,他甚至還經常偷偷跑到關芸的學校,就只爲了遠遠地見她一面。”
“那會兒即便是在大學裡頭,談戀愛都會被人當做後進的表現,何況關芸還是個優等生,前途一片光明,哥不想耽誤了她。縱使就是這麼暗戀着,他也覺得很滿足了,只是自己卻備受煎熬。那種只能遠觀,而不能近距離的接觸是那麼痛苦,關芸壓根兒就不知道自己被一個執着的小青年愛上了。”
“有一次我拗不過哥的盛情邀請,便跟着他一塊兒去看看他心目中的女神,那天是關芸的生日,哥從自己的生活費裡摳出了一部分,給她買了個髮卡。當然,他不會親自去送這份禮物,這也就是哥爲什麼非要帶上我的原因,我就充當那個跑腿的人。髮卡很漂亮,是個蝴蝶的造型,上面都鑲滿了水鑽和珍珠,在陽光底下折射出五顏六色的光彩。我想,女孩兒應該都會喜歡這樣的東西吧!”
“也不知道哥是從哪兒弄來的課程表,將關芸每天的作息時間都摸清了,連她在學校裡的行走路線也一清二楚,幾點會經過上面地方,周圍的環境如何都瞭如指掌。下午沒有課,按照往常的習慣,關芸應該會到圖書館去看書,哥的計劃就是讓我在她去圖書館的路上送出禮物。所以從她離開女生宿舍的時候,我們就在後邊跟着,等到一個合適的時機再上去。”
“可是跟着跟着,就發現不對勁兒了,因爲她走的路並不是去圖書館的,而是來到了一棟教學樓。這棟綜合教學樓,哥說是偶爾上公共課所用,除去底下三層的大教室,往上便是學生上自習的地方。每層還有一個小辦公室,讓上課的老師稍事休息。關芸的步伐顯得很輕快,紮起的馬尾隨着她的腳步而在半空中甩動着,想來那天她的心情很好。”
“到了教學樓,她雖然懷裡抱着好幾本書,卻也不進教室,而是直接走到了四樓走廊盡頭的那間教師休息室。她敲門的動作很奇怪,不是尋常的節奏敲幾下,先敲了一下,然後兩下,最後是三下,倒像是某種暗號。這讓我和哥都感到疑惑不解,卻也不敢聲張,便躲在樓梯的轉角里,偷偷往上看着。不一會兒,就傳來了開門的聲音,很快又關上了。”
“此時我們纔敢上樓,一路追到那休息室的門口,卻苦於裡邊拉上了窗簾,什麼都看不到。幸好老天還算有眼,窗臺的地方放了一沓教科書,剛好將窗簾擡起一角,有一個視覺的落差,讓我們可以看到裡頭。也正是因爲這次的偷*窺,讓我們發現了關芸不爲人知的秘密--原來她和系裡的教授黎峻有不正當的關係!特地到這教學樓裡,就是爲了和黎峻偷*情,她的生日,黎峻自然不會不知道。”
“哥因此而受到了重大的打擊,他心目中的女神形象也就此倒塌了,枉他一直都爲了守護關芸,遲遲不敢向她表白,生怕會嚇到她。哪兒知道他的女神不但情竇初開,將清純無比的初戀給了人,還是跟自己的老師有了一段不*倫之戀!這讓哥如何能接受得了?他本想着要將那個髮卡摔碎的,後來還是沒捨得下手,便將自己灌得酩酊大醉,我怎麼勸都勸不住。”
“我那會兒的年紀,還不知道一見鍾情能讓人有這麼難以割捨的情懷,也不知道哥已然泥足深陷,以爲過段時間就好了。不成想,哥卻因此一蹶不振,經常對着那個髮卡發呆,還是不時地跑到關芸的學校去。即便後來大家都畢業了,他都沒有放棄打聽關芸的消息,得知她生下了黎峻教授的女兒後,更是黯然了好長時間。”
“說來也奇怪,後來哥的身邊也出現過不少女人,但他就是怎麼都看不上,也許關芸給他造成的傷害太大了,讓他無法忘懷。後來有一天,哥把我叫出去喝酒,說他的心情很糟糕。等我趕到的時候,他已經喝了好幾瓶了,還在不停地給自己倒酒。神智不太清楚了,嘴裡卻在念叨着‘水性楊花的女人’,‘還以爲她是個楨潔烈女,沒想到是個人盡可夫的淫*娃蕩*婦’。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是我知道,能讓他牽腸掛肚,並且在意到這種地步的,只有關芸。”
“那天哥喝了很多,我沒有辦法在那樣的情況下還勸說他些什麼,只有由着他去。最後還是我強行要把他拉走,他才肯上計程車的。都怪我當時不夠細心,如果我堅持把哥送回家,那就不會有後來發生是悲劇了……”
“將地址告訴計程車司機後,我塞了一百塊給他,就讓他送哥回去,隨後我也回了家。哪兒知道過了兩天,哥滿臉鬍子拉碴地來找我。僅僅是短短的兩天,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面容憔悴,就連精神都有些瘋癲了。一進門,他就抓着我痛哭流涕,說自己禽*獸不如,是個畜生,做出了人神共憤的事兒。哥的情緒很激動,一直在痛罵自己,還不住地用手去敲打自己的腦袋。我也沒見過這架勢,都快嚇壞了,好不容易纔讓他稍微平靜下來。”
“結果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後,我也懵了。哥那天晚上居然沒有回家,而是去找關芸了!悲劇也就是在那時釀成的,他把關芸給強*殲了,這些年來,他在關芸面前辛辛苦苦營造的癡心漢的形象頓時煙消雲散了。更可怕的是,那關芸也是個烈性子,居然事後就自殺了……我有勸過哥去自首,他也反覆在說,自己做的孽,是一定要償還的。萬萬沒想到的是,哥也選擇用同樣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性命……”
積壓在心裡多年的秘密,終於找到了出口,秦志明的聲音幾度哽咽。
他甚至哥哥的罪孽深重,可是人都走了,難道他還要去舉報嗎?況且作爲關芸見不得光的“丈夫”,黎峻在事後都沒有表現出任何要追究的意向。興許,他的想法也一樣吧?
逝者已矣,此時就算做再多的事兒,他們都不會再復活。而秦志光,最終也帶着他對關芸從來不曾淡去的愛情,投身到河裡。
聽聞這段糾結無比,卻又讓人無限唏噓的往事,秦蓉方震驚得久久都沒有回過神來。當年得到大弟弟在河中喪生的消息,她怎麼都無法接受,甚至還讓明楚翰動用關係,誓要找到幕後的真兇--她不相信弟弟是自殺或者自己失足跌落河裡,堅持是有人要殺害他。
可是排查了好長時間,既找不到有動機的人,也沒有其他的證據表明秦志光是死於他殺,最終還是以自殺來給這件事兒下了定論。
關於秦志光和關芸之間的感情糾葛,恐怕除了兩位當事人,就只有秦志明最清楚了。爲了守住哥哥的最後尊嚴,他選擇了沉默,連親生姐姐都沒有說。而今,也是因爲藍若斐看着實在太眼熟,他直覺興許會和關芸有什麼牽連。
加上明可帆的態度,讓他就更加肯定了這個猜測。他們家這大外甥的本事不小,關係也多的是,能查出什麼來也不足爲奇。
“小舅猜的沒錯,斐兒就是關芸的女兒。當年正是親眼目睹了大舅對自己母親的所作所爲,她受到了很大的驚嚇和刺激,慌不擇路地跑出家門,從而成爲了孤兒。我已經將斐兒的頭髮拿去跟黎峻做dna對比了,結果證實了之前所有的猜測。”明可帆難得的一臉正色。
明政委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若斐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啊!往後咱們都對她上心一些,要讓她感覺到家庭的溫暖。至於她那個親生父親,我看不認還好,哪兒有人做父親的連自個兒的女兒都能狠下心不管?說到底他不就是怕被老婆知道嗎?!”
氣憤的聲音略微比剛纔提高了些許,老爺子也是被氣得不輕,爲着某些人爲老不尊的舉動,也是爲藍若斐感到心疼。
客廳裡所有人都臉色各異,秦蓉方的臉色就更是難看到了極點。
想她大半輩子都極爲要強,事事都不肯屈居人後,從小也沒少對兩個弟弟加強教育。父母走的早,她這個做姐姐的自然就挑起了重擔,又當爹又當媽的。沒想到就在她的眼皮底下,還是發生了無法挽回的悲劇,這也是他們秦家永遠都抹不掉的污點。
“我上去看看斐兒。”明可帆撂下這麼一句話,便起身上樓。
輕輕扭開門鎖,*上的人兒依舊在熟睡中,只是從那微微蜷起的姿勢可以看出,睡得不太安穩。明大少當即躺到她身旁,輕柔地將她拉到自己懷中,輕聲說:“寶貝兒,老公在這兒呢,安心睡吧!”
不管過去發生了什麼,他在今後都會用盡全力,去爲她擎起一片晴空,不再讓她受到傷害和困擾。甘願守護,便是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