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萬里路勝讀萬卷書」,在兄長的陪伴下,鐘離魅兒真切的感受到了。她很珍惜體驗真實人生的機會,只是……她現在是離家出走的人耶!
「離家出走?」
鐘離魅兒一怔,直到兄長這時問起,她才發現她竟然在恍種之中不小心把問題問出口。
見她有些手足無措,提問的人卻沒有放過她的跡象,只見文秀的俊顏一斂,一向謙和的氣質瞬間帶著點迫人的氣勢,直問︰「原來魅兒出門不是為了游玩,而是離家出走?」
要老實回答嗎?鐘離魅兒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是不是有什麼事惹魅兒不開心,逼得你要離家出走?」鐘離謙陌好整以暇的問道,同時不著痕跡的將男裝打扮的小丫頭護到自己身側,不讓來往的人潮擠著了她。
鐘離魅兒被問得緊張,趕緊搖頭否認這樣的猜測。
「那麼……是交了壞朋友,讓朋友給帶壞的?」鐘離謙陌一臉認真,拋出「我們家小孩很乖,一定是給別人帶壞」的理論。
鐘離魅兒更快搖頭。
她的朋友不多,也就南宮潤這麼一個,她要不趕緊否認,豈不是會害到南宮潤背了這麼一頂大黑鍋?
無須南宮潤平常絮絮叨叨地跟她洗腦訴說那些所謂江湖義氣之類的道理,這種基本道義的問題她本能知曉二一,自是不會讓朋友替她背黑鍋。
「那麼是為了什麼?」鐘離謙陌問得溫和無害,好似這些日子故作無事,好引她自動上鉤的布局並不存在那般。
澄澈的杏眼盈著滿滿的苦惱,在進行一番激烈的內心爭辯後,清靈俊俏的臉蛋表情慎重,甚是為難的開了口。「哥哥,我長大了。」
鐘離魅兒的訴求甚為簡單。
她長大了。
向來就被當成活體藏書庫使用,看過藥谷所有醫書的她雖然親自實踐的機會不多,但單就知識面而言,也算是習醫之人。所以,她絕對知道小寶寶是怎麼來的。
那絕不會是從石頭、桃子里能蹦出來,或是竹心、蓮花里所能長出來的,這世上所有的娃兒都是女人所出,至于「神賜的禮物」只是哄孩子的話,而她,已不再是孩子了!
身著男裝而顯得俐落,卻也更見孩子氣,特別是那包子一樣的白女敕頰面微鼓著,引得人好想伸手去捏捏,可她卻是用這般勾人的表情,慎重地發表了這麼一番言論。
鐘離謙陌想笑,稍稍克制了下,才沒真的去捏那仿佛在呼喚他助手的臉規。
大街上人來人往,喧囂嘈雜,實在不是一個好的談話地點。但如果她正學著無視外在環境帶給她的影響,那麼鐘離謙陌自然不會剝奪她練習的機會。
「魅兒……」他開口,想要表明她確實是上天賜予他最美好的禮物,但突來的一陣驚呼聲卻打斷了他的話,
一輛失控的馬車正從街的那頭急奔而來,伴隨撞飛的菜架子、雞籠,撞擊聲、雞叫聲、破口大罵聲交錯,失控的馬匹更顯癲狂,義無反顧地往前狂奔。
鐘離魅兒反應並不靈敏,她怔怔地看著迎面而來的馬車,在相隔約莫十步遠,一抹銀光乍然從鐘離謙陌的手中出現之時,就听見一聲凌空怒吼-
「孽畜,休得放肆!」
皓腕微動,那抹銀光像從來沒出現過,同時,三道身影自一旁茶樓的二樓處從天而降,發出可怕怒吼聲的光頭大漢一腳踹上奔騰中的馬匹,另外兩個一身勁裝的男子,手上分別抓著一把從茶樓順手取用的實木板凳,奮力朝車輪砸去。
在鐘離謙陌雙手捂住她的耳朵,為她掩去震天巨響時,所有的畫面在鐘離魅兒眼前被分解成一個個的片段,緩慢地接連呈現……
馬被踢倒了,龐大的身軀撞破了大半片泥磚牆。在一陣驚呼哀嚎聲中,那被砸壞一邊車輪而失去平衡的車廂,隨著馬匹的拉力原地高速滑了大半個圓後,在眨眼的瞬間,緊跟著砸進破了一半的泥牆……轟然又一聲,隨著僅剩的牆消失的同時,突然間沒了半面牆的豆花小店就這麼垮了。
第4章(2)
塵煙繚繞,伴隨著陣陣的哀鳴與破口大罵聲……
「格老子的,是田七家的瘋馬!」
「早說了這瘋馬不趕緊處理,遲早要鬧出人命,這回看他怎麼賠?」
圍觀的鄰里們七嘴八舌談論著,被人從殘垣敗壁中拉出來的小店主不顧一身狼狽,朝跌落路口的馬主人直沖而去。「田七,你毀了老子的店,老子跟你沒完!」
豆花小青年的復仇之舉引發一陣小斑潮,連帶著三、四個接連被人救出的受害者,跛著腿的、捂著手的,一伙人灰頭土臉地直往街的那頭追去,熱鬧轟轟的一干圍觀者哪能錯過這場面?
就這樣,一海票人全跟著過去討伐肇事者。人潮的轉移,總算讓鐘離魅兒一顆險些因混亂而塞爆的腦袋瓜子得以冷卻,也才有機會去想,要是那匹失控的馬直接沖撞過來……
好可怕!
「沒事的。」鐘離謙陌比誰都清楚她緩慢的應變能力,安撫地輕輕拍了拍她的頭,溫煦道︰「有哥哥在。」
說話的同時,那溫和的目光不由得看向在一旁局促不安、臉上表情糾結的三個人。
那三人,正是適才從天而降踢馬砸車輪的三人,但這會兒在鐘離謙陌的目光下,卻是一改片刻前的神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用眼神傳達著外人難懂的訊息。好一會兒之後,三人得出了一個結論,皺著眉,接著有志一同的朝兩兄妹走近。
在鐘離謙陌甚是自然的迎向前一步時,立于他身後的鐘離魅兒正用她緩慢的反應力回顧眼前三人力拔山河的那一幕,一邊得出「江湖人真是大力士」的結論,身體的本能卻驅使她自動自發的在兄長背上快速寫下「簧山五,光一、左三、右五」等數個大字。
外人難測的密語,解碼之後的意思就是-來者是簧山五霸,領頭的光頭是熊大,後頭左邊的是熊三,右邊的是熊五……
「多謝簧山熊大爺、三爺、五爺的仗義解圍。」溫文有禮的和煦目光從三人間掠過,稱呼正確無誤,絲毫沒顯露出鐘離謙陌壓根兒認不出三人的窘境。
認不出?
是的,認不出。
人無完美,即使是世人眼中絕對完美的鐘離謙陌也一樣。
只有極為親近的人才知道,謙公子在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絕妙醫術冠絕天下的盛名之下,其實有個小小的……真的不是挺嚴重的小缺點--他不太具備認人的能力。
若不是自己人,或是被列為該小心提防的人士,余者對他而言都長得一個模樣,跟一顆裝著兩個眼楮、一個鼻子再挖了張嘴的南瓜沒兩樣。
不過鐘離謙陌從來都不把這問題當成是個問題。
即便外人都認定藥谷以和為貴、和平濟世的形象,但他清楚得很,所謂的「以和為貴」只是懶得興事,就像是一個大人並不會花費力氣去欺負一個孩子,但相對地,沒必要也絕不會主動去奉承討好一個孩子。
所以,不擅認人的缺陷,他並不放在心上。
倒沒想到,長年跟在身邊的小小孩卻在不知不覺中與他培養出了默契,憑藉著她驚人的記憶力,不但輕松為他解決問題,還為他營造出平易近人、和善可親的假象。
就像眼下,她為他提示來者到底何人,良好的默契再加上那天人之姿散發出的氣勢,又有誰知道,在親切溫煦的表相之下,咱們的謙公子壓根兒就認不出眼前人到底是張三還是李四?
正因為沒人知道,所以眼下的熊大、熊三跟熊五十分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