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雙目睇着她,薄脣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涼薄的,嗤夷的,好一會兒,見她沒有排斥的動作,手掌才慢條斯理地摸上去,觸到她的額頭微涼,心稍微放下,仍舊細細端詳着她。
她臉是對自己了,但是眼睛固執地垂下,一個正眼都不跟他相碰。
做錯事連一個解釋都不給,自己還有理了!這種臭脾氣不知道跟誰學的,動不動就沒好臉色!他對她心裡也有氣,而且氣得不輕,昨晚兒憋了一晚上了,今日還沒想到懲罰她的辦法,她就病了,現在臉色還是極差,他只好硬將怒氣都壓下來,拽着她躺在身邊。
“睡覺!”
她勉強躺了一會,便脫離他的懷抱坐起來,“我睡夠了,你睡吧。”
韓庭風睜開眼,“你不睡覺,要做什麼?”
“我就坐一會……緩緩氣。”她坐到了剛纔的位置,半倚着牀,小聲答道。回答的語氣有些弱,細細聽來,其中還包含幾不可察的牴觸與厭倦的情緒。
韓庭風跟着坐起來,她訝異地看着他,他沒有看她,目視着前方面無表情,目光清冷,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好一會兒,纔開口,“果果,你鬧夠沒?”
他將情緒控制很好,一個字一個字的問,聲音極輕,在這安謐的夜裡,猶如呢喃,卻夾攜着不可忽視的薄怒。
“我鬧什麼?”秦果果怔然,旋即搖頭否認,“我沒鬧。”
鬧不單止需要力氣,還需要勇氣,她兩樣都缺乏。
他冷哼,“沒鬧?問問你的心,覺得自己受委屈了?你沒錯,我不該說你?”
聽着他語氣裡那種篤定與不容置疑的口吻,秦果果眼一斂,沉默了。
她就知道會這樣子,昨晚兩人鬧得那麼不愉快,今日他肯定有話要說。他從來都是這樣,必須要打擊與征服對方,直到對方徹底認輸了,才罷休。
可是,那些事情——見薛立的事情也好,跟薛立的感情也好,通通都過去了,她很努力想去忘記了,可他偏偏要重複提起,不讓她忘記。
這算什麼呢?
“怎麼?被我說中了心事,心虛了,還是現在你連跟我說話都不想?”
他見她不說話,心微微在疼,一邊暗罵自己犯賤,另一邊冷凝着臉警告她,“果果,我不說你,但你該有這個自覺些,這一年我夠容忍你了,但容忍是有限度的。”
她微微一頓,沒想到他會跟她說這些。
這段日子他做的一切,她心裡隱隱約約明白的,也許正是因爲明白這點,所以,纔會仗着他對自己的寵愛,肆無忌憚地繼續沒心沒肺下去。
“你說的我知道,我也很感謝……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寬容。”沉默許久,她才平靜地開口,頓了下,補充了句,“其實你不必這樣做。”
他眼瞳收縮,“你這話什麼意思?”
還能什麼意思?想到近日才理順的某些事情,她微微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