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回來了
小高老早就察覺出韓庭風的心不在焉。
他們在談的一件案子金額涉及上億，好幾家大公司有合作意向，今天約談的這家是衆家裡面，無論實力還是資金都是最雄厚的，加上之前有過多次愉快的合作，他們勝算最大。
對方亦是信心滿滿雄心壯志地來，可一通報告下來，韓庭風總是眉宇不展的，對方看出些端倪，以爲他對自己的計劃有不滿的地方，多番小心翼翼地試探，得到的都是韓庭風不置一詞的頷首，讓他繼續。
好不容易撐過了演說的半個小時，就等着韓庭風發話。
他坐在位置上，盯着計劃案，久久不語。
那種沉思的態度連秘書阿may都覺得不妥，其實就這份計劃案，之前他們兩隊人馬已經接洽過許多次了，企劃書修改一遍又一遍，今日不過是就前幾個月一切修改做個最後陳述而已，可看韓庭風這神情，不會又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吧？她朝小高投過去一枚詢問的眼神，小高無奈地聳肩。
跟在韓庭風身邊多年，還真沒見過他這樣，他向來都是泰山崩於前都臉不改色的，沉穩，內斂得讓人扼腕。
啊不對。
倒見過類似的情形，那是在韓太太面前。
小高想起很久以前，曾經跟着韓庭風在應酬的中途離席，去接秦果果的事情，那是第一次，他從boss身上，明顯感受到他的情緒變化。
難道……今天又跟她有關？
對方的四個代表大氣不敢喘，汗淋淋地在等，小高湊上前，喊了一聲，“韓總。”
韓庭風回過神來，看着眼前一干眼巴巴的人，皺了下眉頭，“說完了？”
“是、是，不知韓總有什麼高見？”
他隨意掃了眼手錶，直接站起來，嚇得四人緊張兮兮跟着站起來。
他頭也不回地吩咐，“阿may，你留下來跟他們商談剩餘細節。小高你跟我來。”
車子一路飛馳，居然是去機場。
沒聽說過今日有國外客人要接待啊？會是誰，居然熬韓庭風親自出馬接待，還這種陣仗，小高滿腔疑問，但見韓庭風神情沉鬱，不敢開腔。
他又看了眼時間，一路上繃着的臉色明顯緩和了下，交待他一句等等，便腳步匆匆邁進去。
半個小時後，就見他出來。
身邊摟着的那個……不就是韓太太？
小高目光在二人身上溜達一圈，很機警地收回視線，他要下車替二人服務，韓庭風衝他打了個安定的手勢，他便乖乖坐回駕駛座等着。
韓太太的行李不多，只一個包包，韓庭風拉開車門，讓她先上車，自己跟在後面，包包隨意放在後座。
“韓總，韓太太。”
秦果果有些意外韓庭風居然帶了司機，其實公司聚餐也參加過幾次了，可她還是不是很習慣別人喊她韓太太，胡亂應了聲，便沒有說話。
韓庭風安置好她，命令，“開車。”
小高專注地開車，全副精神卻集中在身後兩人身上。
聽着後座傳來韓庭風溫聲細語地詢問，累不累，餓不餓這類說話，回答的聲音太輕，他聽不清楚，可是韓庭風不厭其煩的溫柔，令他覺得不可思議又對秦果果刮目相看，忍不住往鏡子裡看了眼她。
很普通的一張臉，頂多算是清秀，以前圍繞在韓總身邊的都是頂級美女，小高見慣了，也開始產生審美疲勞。只見她神色懨懨的頭靠着韓庭風坐，兩人手握着手，車子穩穩行駛，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不是說有很重要的事情嗎？怎麼又來了？”
“剛處理完，見有點時間，就過來接你，我之前怎麼跟你講的？讓你打電話家裡安排人來接，你又不聽？”
“機場這邊偏，不要麻煩了。”
知道她的性子，便懶得說她，幸好自己來接她，不然真無法想象她要怎麼跟別人搶車，緊接着又問，“立秋沒跟你一起回來？”
懶洋洋地應了句，“她想在那邊留久一點。”
“你怎麼不跟着留久點？”
她聞言，擡起眼皮子，奇怪地瞟了他一眼，“不是你叫我回來的嗎？”
他同樣瞟着她，黑眸裡滿滿地不爽，“我不叫你，你沒想過回來？”
她立即聯想起他昨晚明明說了不接她機，人今天又突然出現在面前，就知道他小氣到家，連這個都斤斤計較。
在那邊的時候，其實不是不想他的，可每次看到薛立那樣的狀況，她開不了口要離開。
唉，現在她離開了，不知道那邊什麼情況呢？
“韓閱呢？”
“這個時間應該還在幼稚園，他知道你今天回來，早上跟媽吵着不去上學，要在家裡等你。”
她眼皮子一熱，挨近了他，“我們去接他放學吧？”
“好。”
這種家常便飯般的聊天內容，倒沒聽出什麼不妥，連韓庭風的表情都恢復一如慣常的冷淡，沒有表現出特別高興，或者特別的不高興，小高越觀察越迷糊。
沒有將人送到家門前，到了小區門口，兩人下車，幼稚園就在附近，將近放學時間，人跟車特別多，韓家也在這頭，走路會方便些。
小高恭敬地道別，開着車子走遠了，秦果果才問，“你怎麼不自己開車啊？”
“車子送修了。”
“哦。”又覺得不對，他不止一輛車，不過見他神色淡淡，似乎對這個話題不想多談，便沒有再問，走了兩步，便忍不住了。
“你先鬆一下手。”
“怎麼了？”
“你握着我的手很疼。”
他掃了眼兩人交握的手，眼眸晃了晃，鬆開了，直接換另外一隻手，她無語了，任由他牽着走。
離放學還有半個小時不到，一些閒的沒事做的家長都在門口等着。夫妻倆站在門口斜對面的樹下，出衆的氣質惹來不少家長注視。
韓庭風給家裡打了電話，注意到秦果果神情不太自然，“累了？”
“不累。”才搖頭，前方就有人驚喜地走過來，“閱閱媽！”
秦果果很無奈，剛纔不經意地看過去，就注意到有人衝自己的方向探頭探腦的，她想裝不認識，可人家都主動打招呼了，只好硬着頭皮迴應。
“明明媽。”
“真的是你！我老遠看見就覺得是你，好一段日子沒見了，去哪了？”女人的兒子明明跟韓閱都在香蕉班，她比秦果果年長約莫七八歲，聽說明明是她的第三個兒子，不知道是不是生孩子生多了，能壯膽，她特別能聊，隨便逮着個不認識的家長都能扯半天，身上那自來熟的套熱乎的勁兒，就算給秦果果再活幾個七八年恐怕都學不來，已經有相當一部分家長跟她接觸過，被她那熱情過火的八卦精神嚇到了，每次看見都敬而遠之，只有秦果果臉皮薄，對這種人難以招架，也不知道怎麼推脫，每次接韓閱放學，都要眼巴巴地聽她長篇大論，兼套自己私隱。
明明媽看了眼韓庭風，誇張地叫嚷，“哎喲，這位是你先生？”
“嗯。”
“你先生長得真是一表人才！我就說，你家閱閱跟個童星似的，肯定是遺傳好！原來真是遺傳到父親了。”
她這番話褒貶不明，秦果果在一旁幹陪笑。
韓庭風已經皺起了眉頭。
她暗暗在他手掌重重掐了下，他垂眸，睨了眼她。
“呵呵，一起接孩子啊？這年頭很少有這麼貼心的男人了，你真是好福氣！我家那位，如來佛請都請不動，果果媽，你跟你先生怎麼認識的啊？”
“啊……這……他們怎麼還不出來，明明媽你等好久了？”
“等了一會，不久，你跟你先生怎麼認識的啊？”又問。
唉……這人怎麼這麼不會看眼色？
秦果果正爲難着，旁邊的人終於忍不住插話。“這位太太想知道？”
明明媽跟秦果果一通看向韓庭風，前者驚喜，後者愁眉。
“家長之間要多瞭解，孩子才能更融洽地一起學習嘛！閱閱爸，你說不是不是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