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格是想在夏景燁面前調侃徐天磊,沒想到夏景燁听了他的話,獲取的重點竟不是這部分。
「嚴姑娘的身子虛弱?怎麼了?」
童格答道︰「听于姑娘說,似乎是在為毅軍研制藥丸及藥散,因而有些勞累。」
「這傻姑娘,本王允諾了會等她考完,就算十分有把握能通過醫考,她也該先好好休息準備考試,而不是把研制新藥的事放在首要。」
童格倒能理解嚴熙的想法,想來她是女兒身又如此年輕,受到的輕視並不少,如今殿下如此識才,對她來說是知遇之恩,才會讓她這般重視吧!
「嚴姑娘肯定是為了報答殿下的賞識。」
夏景燁不再多說了,上回在東來閣就要她多照顧自己的身子,怎麼她就是不听?而且那日為了救許老,她得罪了朱同昌,也不知道這回應考會不會受刁難,她連報名都不是太順利的。
「童格,你覺得醫署會讓嚴姑娘順利應考嗎?」
童格真真覺得殿下若不是已經對嚴姑娘動了心,怕是將來也會萌生出情愫,像殿下這種不重情愛,少近的男子,一旦動了心,可就是時時刻刻把人家姑娘放在心里,愛得火熱的那種人啊!
「殿下,左右一日不去軍營,營里的弟兄也不會因為殿下沒去督軍就偷懶,不如去考棚看看吧!」
夏景燁哪里會沒想到這點,否則他現在穿的應該是戎裝而不是這套紫金常服,但童格也不明說,只是順著他的心意給他建議。
「本王若出現,怕是會給醫署壓力,這對嚴姑娘的名聲也不好,好似她能考過是本王出了什麼力一般。」
「殿下就這麼相信嚴姑娘會考過?」
這一點,夏景燁的確是沒有任何懷疑,那日他親眼看見嚴熙救醒了許全,而醫署官員朱同昌一開始卻誤診,險些害了許全一條命,若不是嚴熙急救得當,早發生悲劇了。
「她有沒有本事,屆時提供軍醫署諮詢時你便知道了。」童格也不反駁,殿下不是盲目之人,應是嚴姑娘真有什麼高明之處吧!
「那麼殿下就晚些與徐副將會合吧,或許還能接嚴姑娘出考場。」
童格這話是真的應了夏景燁的心意,只見他沒有多加思考或猶豫就給童格下了命令,「就這麼辦,童格,你先回營,告訴副將們本王今日不去督軍,由他們負責操練。」
「是!屬下這就去辦。」
第五章 考試遇上小插曲(2)
毅王是什麼身分?他掌管著毅軍,該是大忙人才是,可他竟然特地來茶樓等熙考完,要接她離開考棚?于靜萱有些不敢置信。
稍早,于靜萱看看天色,算算時間,認為嚴熙應該要出考棚了,正要跟徐天磊說時,就見夏景燁騎馬而來。
她本想著他應是路過,卻發現他在茶樓前停下,把馬兒交給茶樓伙計後,就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
徐天磊也看見了,想著殿下應是來等嚴姑娘出考棚的,就想下樓去迎,才剛開門就見夏景燁被茶樓的人領來。
「殿下怎麼會來?」
「本王辦事經過,看看時間嚴姑娘應該快考完了,便想著來與天磊及于姑娘會合,一同接嚴姑娘出考棚。」
于靜萱听了是立即福身致謝,請他入座。
眼見夏景燁的注意力都在窗外,看著考棚的大門,于靜萱想著毅王若真有事去辦,怎可能獨身前往沒帶任何護衛,就算今日徐副將休沐,也該有頂替之人,只怕毅王就是為了熙而來。
徐天磊本來是不擅于等待的,幸虧有于靜萱陪著聊天,才沒等得打盹。
夏景燁自從被請進包廂後就沒說過幾句話,于靜萱方才與徐天磊聊了不少,便問了她想知道的事,「民女與徐副將聊著師姊報名遭受刁難的事,听徐副將說,殿下對師姊報名的事似乎幫了忙?」
夏景燁瞪了徐天磊一眼,似乎是責怪他多嘴。
徐天磊連忙低頭認錯,「屬下知錯。」
那日徐天磊被他安排去給嚴熙買灌糖香,本來是不該知道這事的,只是後來他詢問童格醫考的事,想求證嚴熙的話時,提到了報名那天發生的小插曲,徐天磊才听見了這事,沒想到會在此時告訴于靜萱,他原是不想讓嚴家人知道的。
「于姑娘,那日本王只是路過,醫署官員當時已收下文書,並非是因為本王出現才如此。」
就像現在一樣路過?于靜萱看著夏景燁一臉的波瀾不興,然而稍早徐天磊說的話她听得真真的,現在毅王這麼說,怕只是助人卻不求回報而己吧!
于靜萱也不點破,算是接受了他的答案。
此時,不少應試者自考棚大門走了出來,在一群男子中,身為女子的嚴熙十分醒目,于靜萱立刻就看見了。
「熙出來了。」
「嗯,我們過去吧。」
他們幾個很快結了帳離開茶樓,來到考棚前的廣場。
剛出考棚的嚴熙看起來有些精神不濟,知道家人會來接的她站在街邊的樹下等候。
「熙,很累吧?」
嚴熙注意力全在于靜萱身上,並沒有注意到她身後還有旁人,「還好,就只是一天沒喝水,有些不適。」
「我不是做了青草茶,你怎會一天沒喝水呢?」
「我一進考棚就遇上了朱同昌,本來他不讓我應考,被我幾句話駁了回去,他身邊的隨從故意撞了我,把水壺撞到地上摔破了。」對方施這暗手,她卻無法申訴,畢竟一句意外就可推托,事情又是發生在醫署,她投訴無門。
「你左右的考舍不肯分你一些水?」
「醫考多麼重要,關乎到能不能得到大夫文憑,誰敢冒著得罪朱同昌的風險助我?」
「那我們先去茶樓喝點東西再回去吧。」
「沒關系,我只想快點回家休息。」嚴熙說完抬眼一看,這才發現夏景燁也在,連忙福了個身,「殿下怎麼也在?」
于靜萱本要回答,怎知夏景燁只是露出一抹淡笑,說︰「本王辦事路過。」
「真巧,還能遇著殿下。」
夏景燁的笑容很快就在嚴熙虛弱的聲音下收起,他蹙眉問著,「嚴姑娘,你臉色欠佳,還是別久待,快些回去吧。」
「民女還得感謝今日那只食盒,那是殿下交代童大夫做的吧!」
既然嚴熙已然猜出,他便不再隱瞞,「正好見童格為友人之子研究食盒菜單,便讓他多準備一份,並不麻煩。」
「怎會不麻煩,民女發現那底層還儲著冰,冰塊難得,應是殿下吩咐才有的吧!」
夏景燁原先只是擔心食盒保存問題,沒想到嚴熙能由那些冰塊猜出是他吩咐的,但轉念一想,她都能兩次舌辯醫署官員得以應考,該是頗聰慧的女子,是他小看了。
「嚴姑娘未來還能幫上毅軍不少,本王這是愛才惜才。」
「民女才得感謝殿下的知遇之恩才是,再說了,都是靠食盒里的冰塊,民女才能以水沾唇補充水分,否則怕是更早就缺水了。」
「能幫上嚴姑娘真是太好了……」
夏景燁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嚴熙雙眼一閉,全身失去氣力倒了下去。他一急,也沒顧上男女之別,一個跨步上前扶住了她。
「嚴姑娘、嚴姑娘!」
無論夏景燁再怎麼喊她,嚴熙都沒有知覺。
于靜萱連忙蹲到他們倆身邊,托起嚴熙的手把脈,「應是中喝,師姊為了將醫考考完硬撐著,這才體力不支昏倒了,得快些送師姊回醫館去。」
于靜萱正想著早上和師父約定的時間已經到了,怎麼師父還未派馬車前來,就看見自家馬車大老遠的駛了過來,她立刻站到街邊揮手。
車夫似乎是看見了有異狀,揮鞭加快了車速。
「馬車來了。」于靜萱松了口氣,回頭要告訴夏景燁,卻見他將嚴熙橫抱了起來,「殿下……」
「將她送上馬車要緊,難不成你抱得動她?」
于靜萱當然是不行的,事急從權,便也不在這事上糾結。
怎知馬車一停下,于靜萱要上前開門時,就看見門自己打開,嚴長紘正從馬車上下來。
「靜萱,怎麼這麼急?我想著要親自來接熙,但出門時遇到了急病患者,所以擔誤了!」嚴長紘這時也看見于靜萱身旁的夏景燁還有他懷中抱著的嚴熙,一急,忙問︰「熙怎麼了?」
「嚴大夫,于姑娘方才給嚴姑娘診過脈,說是中喝。」
「這孩子,早上就覺得她不對勁了。」
夏景燁把嚴熙送上馬車,于靜萱也跟著上了車。
夏景燁並沒有就此放心,「本王與你們一同回去。」
嚴長紘不想給夏景燁添麻煩,但見他一臉擔心,終是不再說,而且夏景燁的神色看來也不讓人拒絕,他只能轉頭吩咐車夫,「走吧!快些回醫館。」
夏景燁與徐天磊立刻跨上馬,跟著馬車前往嚴家醫館。
此時,打算來接嚴熙的馮家馬車也來了,見到一行人匆匆趕回,十分不解。
于是馮承紹吩咐車夫,也往嚴家醫館而去。
嚴長紘一下車就見馮家的馬車跟在後頭,他沒時間搭理,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待馬車停下,馮承紹疑惑地走下馬車,沒意料到會看見翻身下馬的夏景燁。
嚴長紘原想抱起自己女兒,可前幾天他才剛閃了腰,雖然他是大夫,但會的終究是醫術不是仙術,能如平常一般行走已是恢復得極快了,要抱重物顯然是不能的。
「唉晴!我這老腰……」嚴長紘揉著後腰申吟著。
馮承紹已經走到了馬車旁,「嚴大夫,嚴姑娘怎麼了?」
夏景燁見馮承紹一臉擔憂地看著嚴熙,只覺得刺目,心頭煩躁。
「沒什麼,我能醫治的都不是大事。」嚴長紘正要喊藥鋪里的人來幫忙扶嚴熙,就見于靜萱已經等不及了,竟把嚴熙交給了夏景燁。
說交並不正確,實際上,嚴長紘看見的是夏景燁主動走向馬車伸出雙臂,在這樣的氣勢下,于靜萱不自覺便把懷里的嚴熙交了出去。
「嚴大夫,診間在何處?」
「毅王殿下,這……」嚴長紘覺得這樣的行為很是不妥。
夏景燁知道嚴長紘在猶豫什麼,但嚴熙的安危在他眼中更重要,他立刻回頭請于靜萱幫忙,「于姑娘,請你帶路。」他內心實在擔心嚴熙,想著導致她身子這麼虛弱的原因是毅軍,他難辭其咎。
「好。」于靜萱立刻下了馬車,在前頭領路。
嚴長紘親自為嚴熙診了脈,確認她沒有大礙後,這才松了口氣。
他交代于靜萱為嚴熙做些散熱的處理,由于得為嚴熙寬衣解帶,即便是他這個父親也不好繼續留在診間里,轉身想要離開,怎知這一轉身,竟看見身後還杵著兩個人。
除了徐天磊留在診間外,不知何時,夏景燁及馮承紹都跟了進來。
嚴長紘看兩人對自家閨女重視的樣子,心里怎不會有所猜測。
「殿下,後續的診療就交給草民的徒兒,男女有別,我們不適合繼續待著。」
夏景燁發現自己失禮了,道了歉退了出去,而馮承紹當然不能例外,也被嚴長紘請了出去。
嚴長紘看了自家閨女一眼,又看著兩人離去的方向,嘆了口氣也跟著出去。
外頭那兩人還等著他一句準話,要確認熙真的沒事呢!
第六章 獻錯殷勤受厭惡(1)
考完醫考,嚴熙接著便開始安排去藥田視察的事。
其實本不需夏景燁親自前往,但由于童格對那間「藥田中的小屋子」十分感興趣,連帶也引起了他的好奇。
為了配合夏景燁的時間,于靜萱將往常視察藥田的時間延後了三天,明日將領著夏景燁一行人前去。
這一日晚飯後,嚴熙整理好簡便的行李就到後院里散步消食。
听見後門外有人聲,她怕是有什麼宵小,悄聲走近,卻看見于靜萱正與徐天磊相談甚難。
看見于靜萱手上拿著一只小盒子,嚴熙心想,明明隔天就要見面了,需要特地在今晚把東西送來嗎?
本著非禮勿听的態度,嚴熙剛想要走,就看見于靜萱走了進來。
于靜萱看見嚴熙不禁愣了愣,但很快就露出了笑容,「你看見了?」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看天色都暗了後門還有聲音,因為擔心才過來看看。」
「醫館及藥鋪人多口雜,我不想听見什麼謠言,徐副將也不覺得委屈,我們便約了後門相見。」
「徐副將送了什麼過來?」
「棗泥糕。」
徐副將竟然知道靜萱愛吃棗泥糕啊!嚴熙不明白,這兩人是什麼時候交情變得這麼好了?
「這麼好吃?不能等到明天再給你?」
「是今天徐副將陪毅王殿下去沁馨樓辦事時順便買的,之前他也送過我棗泥糕,哪知藥鋪里的人沒事愛亂嚼舌根,我不愛听就讓他別送了,後來他便說可以私下把食盒交給我。」
原來還不是第一次?嚴熙能了解于靜萱的想法,她對徐天磊應是有好感的,只是目前還處于朋友階段,不想讓人在背後多說些什麼,才會如此低調吧!
「好吧,你不想讓人知道我便不說,欸……可憐我這師姊,為你操碎了心。」
「你還是先擔心自己的事情吧!」
那日嚴熙昏倒被送回嚴家醫館後,在治療她的期間,夏景燁及馮承紹都在診間外等著,直到嚴長紘診治完畢走出診間露出微笑說她無礙,他們才松了口氣。
旁觀的于靜萱看得很清楚,這兩個人的心思很明顯都在嚴熙的身上,他們都喜歡她。
以門當戶對來說,嚴家的家境雖然優渥,卻比不上馮家,可若再與毅王相比,當然馮家會是較好的選擇,畢竟以嚴熙這樣的出身,嫁入皇家怕是連做個側妃都不夠格,于靜萱太了解嚴熙,這樣的日子她肯定是不想要的。
但也因為她太了解嚴熙,所以她知道嚴熙不可能因此選擇馮承紹這樣一個她不愛的人。
她知道毅王與師姊之間或許談不上是愛,但互有好感是肯定的,這份好感未來要怎麼發展,該當順其自然,但眼下看來似乎是沒有時間了,因為她看見情況正在朝不好的方向發展。
那日嚴長紘走出診間後,跟廳里兩個關心嚴熙的男子說了她的情形,並感謝兩人的關心。
馮承紹身邊的僕從阿保卻突然替他家主子開口,說他家主子很重視嚴熙這個「朋友」,還得意的說是馮承紹幫嚴熙疏通替她保住報名資格,嚴熙才得以應考。
馮承紹立刻喝斥阿保說他多嘴,一副施恩不望報的樣子。
要不是于靜萱早知道這事其實是毅王做的,她就要相信阿保的話了。
而夏景燁只是幾不可察的皺眉,沒有為自己多說什麼。
于靜萱不知道馮承紹是真的面了,只是恰巧沾了毅王的光,還是他就是個小人,想把功勞往自己身上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