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連城蹲在那裡仔細地看了會兒，才發現原來她並沒有醒。是在睡夢中哭了。
她夢見了什麼，哭得這麼不能自己的？
“媽媽……”
他湊過去聽了好一會兒，才聽清楚她一直在喊媽媽。
目光柔和了許多。
她媽媽……不就是商夫人，羅清嗎？
還說什麼不在意，不回去商家也無所謂，結果還不是半夜裡難過到哭。
顧連城的動作輕柔了幾分，將她臉上雜亂的頭髮分開。
他感覺到她的顫抖，無以復加。手輕輕地貼在她的臉頰上。
十一一動，雙手就握住了他的。就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不放。“媽媽……”
“……”
這是繼她喊了他大叔，爸爸之後，又一聲奇特的稱呼。然而這一次，他生不了氣。她正被夢靨纏繞，眼睛都沒睜開，哪裡分得清他是誰。
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到底經歷過什麼，纔會這樣害怕？
倏地，他面前的十一睜開了眼，像是被夢境給嚇醒了。她就這樣躺着，靜靜地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顧連城。
他以爲自己突兀的出現嚇到了她，正準備說明一下他進來這裡的原因，就見眼前黑影一閃，一個人影朝他撲了過來。
十一驟然抱住了顧連城的脖子，整個人的重量都放在他身上。
還在嚶嚶啜泣。
她哭得並不響，沒有發出什麼聲音。顫抖不停。
顧連城無處安放的手僵在半空中，半晌，才慢慢地放了下來，貼在她背上。他安然，輕拍她的背部。他也沒有出聲，靜靜地奉上自己的懷抱，給予她安全感。
這是少有的，讓他感覺到的她的無助。
這個丫頭一向樂觀，除了醉酒時的不可控制，她從不在他面前表現出這一面的。
他開始覺得，自己所瞭解的那個方十一，並不是真正的她，她還有很多面，只是沒有在他面前表現罷了。
她就像一顆還未經過打磨的鑽石，開始慢慢地發亮了。
這個房間裡此時很寂靜，沒有其他聲音，兩個人擁抱着彼此，就已彷彿是全部。
十一抱着他，閉着眼平靜自己。而顧連城也有感覺到，她的恐懼正在慢慢地消退。
……
十一不喜歡太亮，卻也不喜歡暗，所以只開着夜燈。
顧連城坐在沙發上，身邊坐着十一，光着腳踩在沙發上，雙手抱住自己的雙膝，一種自我保護方式。
她看着地板。
聲音輕輕地：“是，我是千尋。”
她終於當着他的面承認了。
這件事已經沒有懸念了，她再否認，就唯有驗dna了。十一也知道瞞不了顧連城，所以索性告訴他。
“所以你一開始就知道商暮雪。”他說道。
那天，在名古屋酒店，她們兩個不期而遇。
其實那時候十一就認出商暮雪了吧？他相信，她也一定認出十一了。
有些對話那時候不覺得奇怪，但這時候再回想，就會發現不對勁了。
十一點點頭。
她當然認得商暮雪，就像她第一眼就認出了她一樣。
只是她否認了，商暮雪也沒太把她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