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不敵美人 第4頁

撇開她是死因的身分不說,最重要的一點是,她並不是太後遴選出來伺候皇上的女子,太後能容得下她嗎?

想當初先皇早逝,少帝又年幼,一直由慈偉太後垂簾听政。

對內,她竭力鞏固搖擺不定的政權;對外,采取界線分明的壁壘政策,不理外族的叫囂與挑釁,只要他們沒有嚴重進犯邊疆,太後總是睜一眼閉一眼,不願主動挑起戰爭,一心輔佐少帝。

而這也是皇上登基掌權後,致力于降服外邦的主因。

太後在皇上親自執政後,便退居幕後不再插手朝中諸事,惟獨對後宮女子進宮之事十分執著,大至後、妃、嬪、儀,小至宮女、雜役、廚娘等,凡是女子入宮,都必須先經太後親自審視生辰八字。

皇上雖非太後親生,但是相當尊重將他撫養長大的太後,所以這種小事也就任由太後的喜好去決定了。

一直有傳言太後這樣做和那「公開的秘密」有關,但由于她是太後,也沒人敢找她印證。

而皇上本人更視此事為無稽,完全不放在心上。

小安子為難之處便在這里,如果楚香君好死死真是「天魁女」,那他小安子的罪孽可大了。

他照理該向太後稟明此事,但……如果說了,一定會讓皇上不悅,說不準他小安子會從此被打入「冷宮」,永不得翻身。

小安子簡直欲哭無淚。

太後啊太後!您千算萬算可曾算到,天魁女也可能以犯人的身分進入宮中?

他小安子還真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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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賴」著是什麼感覺?尤其是讓一個擁有天下的皇帝賴著是什麼感覺?

楚香君現在真正明白了這樣的感覺,她讓一個皇帝給賴上了。

是日,聿熙若有心似無意地屏退所有的侍衛和跟班太監,只帶著小安子,信步走過他身為皇上以來從未走過的羊腸小徑,來到冷宮附近徘徊。

夏末秋初,日頭依然教人熱汗淋灕。

站在荒廢已久的小爆苑前。聿熙松松龍袍的袖口,「小安子,這天氣還真熱啊!」

一旁的小安子趕緊拿著蒲扇不停地扇風。

「皇上,這地方不適合您來,熱著您,奴才的罪可大了。」小安子擔心他會中暑。

「不礙事,這點熱不算什麼,朕挨得……」

聿熙倏然住口,因為他看見她了!

楚香君依然頂著一頭亂發,如瀑的發絲環繞著她白皙的頸項,發下,是一張素淨皎白的絕美臉孔;紅艷的唇、挺直小巧的鼻、晶燦的眼,眉宇間卻隱含著一股不馴、不輕易妥協的氣勢。

聿熙看直了眼,她渾然天成的美,與後宮的粉妝而成的美完全不同;那冷艷的絕色令他看呆。

楚香君也看到聿熙了,但臉上的神情並無多,只是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徑自端著一盆衣服往水井的方向走,

「楚香君,見了皇上還不趕緊跪下!」小安子突然大聲喝令。

聿熙狠狠地瞪一眼小安子;誰要他多管閑事!

他快步趨前與她並肩。「香君,可是要去井邊洗衣服?」

聿熙親呢的稱呼令楚香君不自覺地擰起眉心。

「稟皇上,民女正是要去洗衣服。」她打起官腔,有禮卻疏遠。

見楚香君仍是一身囚服,聿熙月兌口而出︰「你如果缺衣裳,朕馬上派人為你量身訂做。」

楚香君愕然止步,滿臉不可置信的神色,望著聿熙道︰「皇上,您說笑了,民女只是一介死囚,何需費心訂制新衣裳。」

在那雙晶燦眼眸平靜的凝視下,聿熙有些尷尬,他的表現就像初識情愛的少男,慌亂失措、心緒不寧。

一旁的小安子又多話了。「大膽刁女,竟敢不識抬舉,皇上要賜你新衣裳,是你天大的福分,豈容你說個不字!」

楚香君根本不想理會,聿熙倒教訓起小安子來。「朕和香君說話,豈有你說話的余地!」

小安子馬上躬身謝罪︰「奴才說錯話了,請皇上饒命。」

不理會他們主僕二人唱雙簧,楚香君徑自提起井邊的木桶往井里拋,再使力將繩索拉起。

驀地,一雙大手覆上她的手。「香君,讓聯來幫你。」

一句話當場嚇壞了兩個人,一個是楚香君、一個是小安子。

楚香君在聿熙溫厚大手的踫觸下,直覺地想收回手,然而聿熙卻緊握她的手不放;小安子則趕忙沖向前接過繩索。

「皇上,這種粗活讓奴才來就行了。」小安子忙道。

開玩笑!皇上是何等身分,怎能做這下等鄙事。

聿熙才不理小安子的窮嚷嚷,握著楚香君的柔荑,目光緊鎖她的眸。

四目相接,楚香君望入他幽黑晶燦的雙瞳,忽感心弦一震。

雖是輕輕一震,卻讓她訝異莫名、不能接受。

她是個死囚,一個生命不足一個月的死囚,怎能再去沾惹人世間的情愛?她必須更加護衛自己的心,絕不容潰決。

她收回手。「皇上請自重。」話語簡潔、口氣冷淡。

這樣的態度聿熙卻不以為意,她表面越冷,他越想深入她的心扉深處,瞧瞧是否與外表一樣冷。

一旁正吃力地提水的小安子,听得又是一把火,這女人太不識抬舉了!被皇上的「龍手」模到,是一件多麼榮幸的事,她竟然還一臉不屑。

不過,這回他只敢抱怨在心底.不敢再亂說話。

楚香君蹲子,準備開始洗盆子內的衣物,聿熙又攔下她,並使個眼色給小安子。

「小安子,你替香君將衣服洗淨。」

小安子當場大驚失色。皇上竟要他去洗女人的衣物?他小安子雖是下人,卻也箅得上是「高級」下人,何曾洗過女人的衣物?

「皇上要奴才洗楚姑娘的衣物?」他不可置信地問。

「怎麼?難不成要朕洗?」

「不、不!奴才不是此意,奴才洗、奴才現在就洗。」小安子苦著一張臉,心不甘情不願地蹲子。

楚香君卻提腳踢開盆子,眼中幾乎冒火,怒視聿熙。「你到底想怎麼樣?」

哇!聿熙著迷地看著她的面容,燦亮含怒的眸子,襯著一張冷寒的粉臉,漂亮奪目,生動極了 狘br />

「香君,朕只是想幫你。」他口氣輕松,言不由衷。

「皇上的皇恩浩蕩,民女承擔不起,民女不洗了!」楚香君俯身拿起盆子,回身往犀子走去。

這下,小安子又有理由發飆了,指著她的背影就叨念︰「皇上,您看她的態度,真是太囂張、過分了;您是皇上耶!她只是個女囚,竟敢如此頂撞您,簡直太不將您放在眼里……」

「你懂什麼!她就是這點吸引朕。朕相信在她冰冷的外表下,有一顆火熱的心,朕會找出來的。」

「皇上,您……」小安子突然支吾了起來。

「朕怎麼了?快說!」他的態度讓聿熙感到不悅。

「皇上難道不打算依法處決她?」

空氣仿佛瞬間凝結,聿熙瞪著小安子,瞪到讓小安子渾身泛起疙瘩。

就在小安子以為皇上會氣得賜死他時,聿熙才緩緩地道︰「一個月後,朕照樣砍下她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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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艷陽當空照,聿熙又嘴邊噙笑,往楚香君的住所走來。

罷服侍邯氏睡下的楚香君,為了不吵到她,提了飯籃走到外頭的樹陰下,端起剛從天牢送來的牢飯,正要往嘴哩送入一口,忽然瞥見遠遠聿熙高大的身影,正踩著自信的步子,噙著惡魔的笑容,意氣風發地往她走來。

楚香君咽下嘴里的一口飯,便收起飯籃;她不打算讓他看見自己正在吃飯,不打算讓他知道飯菜如何,不打算讓他瞧見自己脆弱狼狽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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