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娘說,對方開間小鋪子,生意還不壞;長相斯文白淨,完全沒有莊稼漢的味道,如果我嫁過去便是現成的老板娘。」
荷花更羨慕了。「那小菊姐還在猶豫什麼?還不趕緊答應?」
「你懂什麼!我們在莫府當丫鬟,可不是外頭那些小門小戶的丫鬟可以比的,豈可隨隨便便就答應許人,一點也顯現不出咱們的身價。」小菊白了荷花一眼。
「哦!」荷花明白了。「小菊姐是在等條件更好的人上門提親。」
小菊笑了笑,湊在荷花的耳旁小聲道︰「我跟你說,大家都在覬覦咱們莫府的財寶,我們不過是順便替自己找個好夫婿……」
話愈說愈小聲,只見兩名丫鬟不斷咯咯笑著。
正惱著听不到她們在說什麼時,管芙兒的鼻子聞到一股焦味……
「哎喲!小菊姐,少爺的藥煎糊了!」荷花著急地跳了起來。「這可怎麼辦?小菊姐!」
小菊也慌了手腳,繼而一想,便恢復了鎮定,「你先別緊張,反正莫總管現在又不在府里。」
一听,荷花也冷靜下來了。「對啊!莫總管現在收租去了。」
「只要那老家伙不在,再加些水進去,沒人會多管閑事的,等會兒交到管福手中就沒有我們的事了。」
「可是……」荷花仍有些疑慮。「真的沒關系嗎?少爺……」
「別可是了!少爺是靠著莫總管在為他辦事,莫總管是仗著少爺的權在做事;兩人少了一人便只是只紙老虎,根本不足為懼!咱們能蒙就蒙、能騙就騙,不必太認真,知道嗎?」小菊一副老油條的模樣。
「如果管福發覺到了呢?」荷花仍不放心。
躲在一旁的管芙兒心頭一喜;講到她了耶!知道她們仍有些畏懼她所扮演的管福,管芙兒心里有些得意。
孰知,小菊聞言更是笑得花枝亂顫。「那小子就別提了,狐假虎威的,發現又怎麼樣?莫帳房是我干爹,魏大嬸的小兒子正迷戀我,魏大嬸恨不得我能做她的媳婦;整個府里沒人會為那小子說話,他得少爺的寵,大伙兒還恨不得他能滾出府,免得哪天少爺頭腦不清,撐不住前真把財產全給了他,荷花,你說是不是?」
荷花听明白了,她附和地笑道︰「還是小菊姐聰明,能想得如此透徹,我這就去加些水,反正少爺也不見得會喝。」
兩人得到共識,便一同去加水,並將藥端去翟梅軒,一路上她們不斷咯咯地笑著……
躲在一旁的管芙兒,理應跳出來給二人一頓責罵,不過此刻她卻蹲在地上動也不動、一臉茫然,她心中所想的不是她們對她的鄙夷之語,她疑惑的是——為什麼大家都說少爺已經活不久了?少爺除了瘦弱了一點之外並無重疾,可府里的人和前晚的神秘客都直說少爺活不久了;甚至,昨天莫總管在出門前,也吞吞吐吐地要她多注意少爺的身體,一邊要她注意,一邊還喃喃自語著︰應該不會有事,我會盡快收完租回來,不!少爺現在好多了,應該不會有事的……
難道這府里還有她不知道的事?重重疑雲,管芙兒不斷猜測、不斷思索,這倒引起她莫大的好奇心。
避芙兒發現,莫總管不在府里的日子,莫府里的奴僕們就如同貓兒不在家,老鼠在作怪一般;每個人盡其所能的混、蒙、怠、騙、拖,雖然表面上他們還會把她當成代理總管在看待,但每個人的眼里都清楚的寫著——誰理你啊!
愛里失序的生活,讓管芙兒有些懷念莫總管在府時的井然有序,莫總管交代他只出去三天,如今三天已過,而他卻仍未回府。
奴僕們也看準了少爺不管事,在他面前恭恭敬敬,一走出他的眼,個個怠忽職守、惡相畢露。
這樣的莫府會有希望嗎?管芙兒不禁懷疑。
「哎喲!前面不是管福、管大哥嗎?」一群經過此處的僕人喚住他。
「啐!管大哥也是你叫的嗎?人家現在可是管大總管,未來莫府的重要決策者之一,你憑什麼和人家攀關系!」這話,又引起一陣哄笑。
她立即轉過身,面對這些人充滿揶揄的嘴臉;要比誰的奴才樣比較狗腿嗎?她管芙兒可是比任何人都會裝的。
她連忙趨向前去哈腰笑道︰「各位大哥真是折煞管福了,小的我確實不夠格和各位大哥攀關系,幾位大哥有任何吩咐,管福一定全力去做。」猛虎難敵群猴,這道理她懂。
一名身形魁梧的僕人拍拍他的臉頰。「挺識相的嘛!」
避芙兒依然涎著笑臉道︰「在莫府,各位大哥站著,管福絕不敢坐著,大哥們說的話,管福絕不敢應不是;我哪敢自居什麼總管嘛?還不是莫總管硬栽到我頭上來的。」
避芙兒比奴才更奴才的謙卑樣,滿足了這群佣人的自尊心,他們更不將她放在眼里了,不過,卻也放過了她。
「既然管福這麼懂得做人的道理,我們就別為難他了;走!別讓那些丫頭等太久,待會不給我們爽,那可賠大了。」
此人的話又引起一陣哄笑,大伙兒充滿狎思地往丫鬟們的佣人房走去,完全不理會一旁的管芙兒。
可以想象,等會兒丫鬟們的房里一定會傳出男女的歡愛聲;思及此,管芙兒不禁憂心,這樣的莫府前途堪慮啊!
啐!她想到哪兒去了?莫府的未來如何,與她何關?
怎麼她愈來愈不像自己了?管芙兒啊避芙兒,趕緊大撈一票,拍拍走人;莫府的事就讓那不管事的大少爺自個兒承擔吧!
「啊——」
一聲尖厲淒絕的吶喊聲劃破寂靜、直刺耳膜,令人毛骨悚然。
睡夢中的管芙兒倏地從床上坐起,想再听個仔細。
她听了半晌,「哪有什麼聲音?可能是我在作夢吧!」管芙兒倒頭再睡。
「啊——」
痛苦的吶喊聲再度傳來。
這次管芙兒听仔細了,真的有人在這三更半夜鬼吼鬼叫。
「啊——」
吶喊聲轉為悲鳴,令人听得毛骨悚然、牙齒發顫。
由于管芙兒是莫逸軒的專屬佣人,所以身分特殊的她一人獨佔一間下人房。
此刻就算她再大膽,听到這一聲如鬼一般淒厲的哭號,也已被嚇得神魂離體。
她抱緊棉被,縮在床上,盯著房門;想看看是何妖魔鬼怪會破門而入,心跳得怦怦作響。
避芙兒眼楮眨也不眨地等了一段時間,並無鬼怪闖了進來,但一聲聲的哀鳴仍不絕于耳。
慢慢地她靜下心去聆听那一聲聲淒厲的哀鳴;是誰發出這麼令人害怕的聲音?發出那聲音的人,似乎正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與煎熬,哀鳴中不時夾雜著淒厲的吼叫……
見無鬼怪闖入,管芙兒大著膽子抱著棉被走下床,慢慢地接近房門,抖著手打開門扉……
寒風襲人,暗夜里的莫府益顯詭譎,四周的寧靜令那陣陣的哭號響人每個角落;這麼淒厲的哀號聲竟驚不醒莫府中的人?
避芙兒在納悶中仔細聆听;那聲音好象是從主屋傳來的。
不再多想,她立即丟下棉被,往主屋的方向急奔而去;管芙兒愈听愈確定,那痛苦的號叫聲是莫逸軒所發出的。
急急忙忙中,管芙兒撞倒了一個人,定楮一瞧,原來那人是負責守夜打更的老高,「是你啊!」管芙兒連忙將人扶起,「老高,你難道沒听到那聲音?」管芙兒氣急敗壞地劈頭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