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當然不關我的事,我只是關心,隨口問問。」他尷尬的答道。
「請收回你的關心,我不需要,可以吧?」田依依不客氣的頂回去。
粘仁青攤攤手,一副無奈的說︰「好,我收回,我收回,對不起。」他無趣的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想了想,又走回來,正經八百的站在田依依面前。
「怎麼?還有事嗎?」田依依問。
「我想中午邀你一起吃飯。」他坦白的、誠懇的說。
「對不起,我事先跟人有約了。」她斷然拒絕。
粘仁青覺得自己顏面盡失,為了討她歡心,他已經拋棄了許多男人該有的自尊,哪次不是低聲下氣、和顏悅色的對她說話?可是她總是一副冰冷的模樣待他,這樣公平嗎?
以前他就看得出來田依依喜歡商爾凱,但是商爾凱是有家室的男人,喜歡歸喜歡,田依依也無可奈何;但近來商爾凱傳出婚變,粘仁青知道自己再不加把勁兒,只怕田依依真的要成為商爾凱的了!
田依依見他一副無辜的模樣,站在她面前不肯走,心里也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于是熊度軟化的說︰「嗯,不過晚餐還沒有人約……」
粘仁青一听,臉上下垂的線條馬上轉為上揚,既驚喜又感激的說︰「那下班我們去‘金水車’?」
田依依終于為他露出一絲微笑,點點頭。
※※※
「你這個壞巫婆、惡巫婆、丑八怪、豬八戒!你放開我!我不要你管!」小羽提高了嗓音,失聲喊叫,口水與拳腳齊下,雨璇一個大意,又讓他從手中溜走。
「你給我回來!看看你做了什麼?居然將我的眼鏡踩碎!我今天非好好教訓你這個沒人管教的野孩子不可。」
小羽跑到沙發後面躲著,並對雨璇做鬼臉,幸災樂禍的說︰「你抓不到!嘿嘿!你來呀!來呀!」
「真想不懂,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麼皮、這麼欠人修理的男孩子?!」雨璇氣呼呼的大聲說,「大概你媽媽也因為受不了你才離開的。」
听見後面這句,小羽突然愣在原地,幾秒後,猛然跳起來往前沖,「不準你這樣說!媽媽不是因為這樣才走的!你胡說!你亂說!我打你!我打你——」
雨璇也愣住了!沒想到一提到他母親,竟會讓他有如此激烈的反應;原本是想借著他母親來馴服這頭野牛,沒想到卻適得其反,趕緊閉了口,只輕輕推開他,吐出一句︰「我真受不了你!」
「受不了?那好啊!你走!你快走啊!又沒人留著你!我們家根本不需要你!你走啊!你別以為留下來就可以勾引我爸爸!版訴你,我爸爸說過,他除了我們兄妹,誰都不愛!你听清楚了沒有?!」
沒想到這小子年紀才十歲,竟會用這麼多刻薄的言詞來罵人!
「這些刻薄的話哪里學來的?!」
「我喜歡學!我愛說!你管我哪里學來的?!」
雨璇兩手扠著腰,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望著小羽。這個男孩實在是聰明有余,可是卻是如此厚道不足、乖張難馴!
「我不管你這些語是哪里學來的。你听好,我只是來你家當保母,不是來搶你們的爸爸。你們的爸爸,或許有人希罕,但那絕不是我!從今天起,不要再讓我听見你說這些難听的話,否則我——」
「你怎麼樣?你就要離開我們家是不是?好啊!那你走啊!」小羽用手大力的推她,讓她差點踉蹌倒地。
「哼!你越希望我走,我就越是要留下來。」雨璇說。
「你——」小羽生氣的說,「你羞羞臉!你……你不知羞恥!還有……」他搜索枯腸,竭盡心力的想要想出一些罵人的話來刺激雨璇。
雨璇強憋著的一股氣叉土來了,她兩步就跨上去拎起了還未罵完的小羽,一腳踩在沙發上,將小羽倒扣在腿上,不加思索的就在他上連摑三掌。
「我要告訴爸爸!你等著瞧好了!我一定要爸爸打你、趕走你、殺掉你……」小羽咬牙切齒的一陣亂吼亂罵。
「好!叫你爸爸來殺掉我吧!」雨璇又連打幾下。小羽先是嘴硬,不肯屈服,後來知道自己再罵下去必會挨更多揍,只好閉嘴。
雨璇見他不再口出穢語便停了手,放他下來。
小羽滿臉通紅的用一雙難看至極的死魚眼瞪著她。那對倔強的、倨傲的雙眼,並不像商爾凱,可能像他的母親吧!
雨璇指著他警告說︰「你最好記清楚今天挨揍的事,而且要牢牢的記住,以後再有類似的情形,我絕不寬容!」
雨璇離開客廳之後,小羽忍不住一股委屈升上心頭,張口「哇!」的一聲就大哭出來。
※※※
「金水車」是一間頗有格調的日式料理店,由外邊的裝潢看起來,頗具道地的日本風味;一進門,由服務生的九十度哈腰鞠躬中,更看出了她們待客的熱誠與服務水準。
在一間間以屏風隔開的座位里,還能听見鄰座傳來的日語交談聲。
穿著和服的服務生,帶著粘仁青和田依依到長廊後的一間小和室來。
「這間店經常都有日本觀光客或商人來這兒談生意,不但服務親切,料理實在,價格也公道。」粘仁青對田依依介紹說。
「你肯來?」田依依環顧四周問。
「以前是。」粘仁青拿著MENU遞給田依依,「想吃什麼盡量點。」
田依依又推回給粘仁青,「我對吃很隨便,你點就行了。」
粘仁青向服務生點了餐點後,服務生又行禮如儀離去。
他嘆了一口氣,眼神迷蒙地望著前方,喃喃的說︰「以前常跟心萍來這兒。」
「心萍是誰?你的女朋友嗎?」
「以前的女朋友。不過,她四年前就嫁人了,新郎不是我。」
田依依心底閃過些許同情;與粘仁青同事算來也有兩年了,因為田依依的心里一直都只有一個商爾凱,所以根本未曾仔細的、好好的看看其它的男同事。尤其是粘仁青;她一直覺得他像個牛皮糖似的教人煩膩,每當兩個人無意中踫面時,田依依總是嫌惡的避開,甚至不願與他多說一句話。
但今天,她發現了粘仁青不為人知的另一面,那是一種不同于以往的溫柔、深沉;也在今天,田依依同時發現粘仁青內心的情感,也是細致而豐盈的。
「會不會想她?」
「剛開始是難免的,但日子久了,傷口也痊愈了,不再有感覺,更何況當初一切的付出都是心甘情願的;既然她也曾經深愛過我,這就夠了,又何必一定要廝守終身?」
因為他這番話,田依依決定要重新開始認識這個人。
「你真的這樣想嗎?」田依依邊談邊開始享用侍者送上的餐點。
「不是嗎?」粘仁青說,「你想想,在最美的時候結束這段感情,是不是要比結了婚後天天吵架、天天打架,將彼此對對方最完美的感覺破壞無遺要好?」
「我不懂,有誰不願意天長地久?」田依依說。
「你又錯了!剎那間彼此相系、相依的溫馨感覺,絕對勝過天長地久。」
田依依搖搖頭,她依然不能理解。
「白雪公主跟白馬王子結婚之後,永遠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這只是一個不切實際的童話,騙騙小孩還可以;你想,有多少對夫妻不是在天天爭吵中走過來?有哪對夫妻真是如童話中所說的,能幸福快樂直到白首?」粘仁育停了一下繼續說,「所以,保留對彼此最美好的記憶直到永遠,這不也是一種幸福?一種永久?」
看來,田依依真要對他另眼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