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來越深,喬伊沫的臉從埋在雙腿間開始,便沒再擡起來過。
她一動不動的坐在牀上,像是睡着了。
啪嗒。
房門打開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由於房間太安靜了,所以便顯得這道開門聲越是清晰響亮。
喬伊沫紋絲不動的背脊似是抖了下,又似乎沒有。
有光亮透過門縫浸灑進來,在門口與喬伊沫那張小小的牀之間鋪上了一道光痕。
光束照應在喬伊沫身上,將喬伊沫孤單的影子投影到窗簾上。
她的人和那道印在窗簾的影子,皆沉寂不動。
挺拔的男人身姿在後一秒出現在門口,影子倒影在那道光痕裡,修長更甚。
精深的眼眸在第一時間投射到那張小牀上,當那道抱膝坐在牀上,安靜孤零的身影印入眼瞳時,男人身形驀然震動,墨眉隨即緊蹙。
握了握雙手,慕卿窨邁步走進,房門關上的瞬間,房間再次墜入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然,慕卿窨卻快速且毫無阻礙的走到了那張牀邊,並在下一秒伸手摸到牀頭開關,將牀頭燈打開了。
昏黃的光線籠罩着小小的房間,也罩住了一絲不動的喬伊沫。
喬伊沫本就嬌小纖瘦,此刻又伏低頭抱住雙膝,彷彿擔心空間容納不下她般,將自己簡縮到最小。
慕卿窨站在牀側,心口被疼痛和顯見的驚怒覆蓋,他攥緊雙拳,黑眸一沉再沉,嗓音低沉沙啞,“你在幹什麼?”
喬伊沫還是一動不動。
慕卿窨俊顏黑沉如鍋底,眼角緩慢染上猩紅,臉部輪廓鋒利蕭冷。
若是鬼影看到此刻的慕卿窨,恐怕會“嚇尿”。
饒是天大的事,他就沒見慕卿窨臉色變過一下。
這時的慕卿窨,就像變了個人,變成了另一個與“原來”的慕卿窨的另一個極端。
“我問你在幹什麼?”慕卿窨聲線極低,滿是陰翳。
喬伊沫好似沒聽到慕卿窨的話般,保持着原先的姿勢。
慕卿窨呲牙,如一頭剛從鐵籠裡掙脫而出的兇狠雄獅,豁然朝喬伊沫撲了過去。
“嗯……”
喬伊沫被慕卿窨撲倒在牀上的一刻,發出一道輕到可以忽略的哼聲。
慕卿窨擒扣住她的雙腕,桎到她臉蛋兩側,臉部線條根根繃直,從他眼眸裡射出的寒光,如冰刀子般往喬伊沫臉上削去。
即便人已經在慕卿窨身下,但喬伊沫的雙眼卻固執的緊緊閉着,兩片柔嫩的脣倔犟合緊,小臉蒼白之餘,依舊是一片執拗之色。
慕卿窨咬牙,眼眸裡火光四射,“我最後問你一次,你在幹什麼?!”
喬伊沫沒有回答他,而是把臉偏到了一側。
樣子犟得讓慕卿窨想把她狠狠正法了!
她在他面前就這麼肆無忌憚是不是?
篤定他捨不得傷她,拿她沒辦法是不是?
料定無論她如何“欺負”他,他都不會計較,所以便無所顧忌欺負他是不是?
“可恨!”
慕卿窨胸膛劇烈起伏,握着喬伊沫手腕的雙手,從他手背到從襯衣衣袖裡露出的小臂,漲紅,皮膚下的血管,冷硬的凸得老高,“喬伊沫,你可恨!”
這一句話,幾乎是從慕卿窨牙縫裡擠出來的。
因爲極致的惱怒和嫉恨,他低啞的聲音隱隱帶着抹陰狠。
喬伊沫緊掩的睫毛微抖了下,頓了頓,她再次把頭往一邊偏了去。
脾氣再好的人,被喬伊沫這麼囂張狂妄的刺激,都得炸毛。
所以慕卿窨這會兒徹底爆炸完全說得過去。
他瞪視着喬伊沫的眼波,真像一道道冰錐。
許是這種感覺太過強烈,喬伊沫彷彿能感覺到冰錐錐到自己臉上和身上的疼痛感。
喬伊沫臉頰繃得有些緊,連雙脣都抿成了一條過於緊張的直線,左心口的位置更是噗通噗通狂跳不止。
她也以爲都如此了,慕卿窨怎麼着也會被她激怒,然後毫不留情的發泄。
然而。
好幾分鐘過去。
他的視線依舊如刀子般在她臉上颳着,可她做好心理準備要迎接的暴怒卻遲遲沒有到來。
一對眼珠子在眼皮底下緩緩滑動,喬伊沫被他固定在腦袋兩邊的雙手也握了起來。
心跳不知是因爲未知還是其他,跳動的頻率更快,而她的呼吸也慢慢變得凌亂。
又等了幾分鐘,慕卿窨依舊沒有要發怒的意思。
而他只是將自己的雙手固定住,笨重的身體壓着她,便再無其他舉動。
喬伊沫眉心迷茫的皺緊,終究按耐不住,一點點睜開了雙眼。
就在她睜開雙眼的瞬間,慕卿窨便像某種耐心十足,蟄伏了許久的猛獸,猛地鬆開她一隻手,捧住她的側臉,將她的臉強硬的掰轉面向他。
同時,他遲來的懲罰和宣泄,如暴風驟雨傾軋而來。
他狠狠堵住她的雙脣,齒關在下一瞬被強勢撬開。他一面狂怒的吻着她,一面用力揉着喬伊沫的側臉。
不過一會兒,喬伊沫的側臉便被他揉得通紅。
喬伊沫呼吸湍急,分明的眼眸驚悚的瞪大。
她的確被慕卿窨的舉動嚇到。
誰能想到,他一直沒有動作,就是在等她睜開雙眼?
誰知道他……腹黑到這個程度?!
瘋狂的索吻遠遠緩解不了慕卿窨此刻蓬勃的怒火。
於是到最後,慕卿窨的吻變成了啃噬。
喬伊沫慌得小臉變了又變,惶恐的往後縮。
每當喬伊沫成功往後縮動一寸,慕卿窨便會毫不猶豫握着她的腰將她拉回來一寸。
喬伊沫抵在他肩甲的指尖都在發抖。
“喬喬,索性今日我便把話跟你說清楚!”
慕卿窨掐住喬伊沫的下巴,面容陰厲在她鼻尖咬了口,“不管你有多麼心不甘情不願,得到你初次的人都是我,不是你念念不忘的青梅竹馬!這輩子無論你是恨我,還是你覺得與我在一起備受煎熬,你都得忍着。因爲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把你拱手讓給其他男人,我受不了!”
喬伊沫呼吸急促,雙眸晶亮異常盯着慕卿窨狠鷙的臉龐。
不得不說,她也是第一次在慕卿窨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很嚇人,嚇人到她開始後悔自己故意激怒了他。
可是如果不激怒他,他又怎麼能把壓在心底的怒火宣泄出來?!
慕卿窨冷厲凝着喬伊沫,薄脣掀起一抹嗜血,“喬喬,我沒有威脅你,假如你繼續爲了別的男人傷心欲絕,夜不能寐,我保證,一定親手了結他!”
“……”喬伊沫烏黑的眼仁兒震顫,臉微微白了一層,驚恐的定定盯着慕卿窨沒有一絲玩笑恐嚇之意的臉。
看着喬伊沫恐懼的臉,慕卿窨心尖微疼,但此時更多的依舊是膨脹不散的怒意和深濃的嫉妒。
他說過今天不會過來陪她。
但一到夜裡,他便心神不寧,想念她,擔心她。
他無法靜下心來處理公事,文件裡和電腦屏幕上的字,全都變成了她的名字。
她孤單寂落的身影,出現在他視線所能及的每個角落。
他病了,而且是病入膏肓!
讓他病的根源是她,而能治癒他的藥也是她!
最終讓他決定過來找她的,是她說過,希望有個人能一直陪着她,而這個人,她永遠不用擔心他會離開自己。
他竟是擔心,自己那樣離開,便會讓她覺得自己不是那個她永遠都不用擔心會離開的人!
他就是想告訴她,不管發生何事,他都不會離她而去,他就是想告訴她這個!
可是一到公寓。
他看到她滿身孤單單坐在牀上,好似與這個世界隔着一道隔膜,旁人永遠無法穿透那層膜走進她時,他不否認自己後來的怒意裡夾雜着這時突然掠至心尖的不知所措和慌亂。
而更多的。
是因爲他明白,讓她如此傷感痛楚自我折磨的那個人不是他!
他嫉妒得要命!
今日發生的種種,如一座不受他控制處在迸發邊緣的火山壓在他心頭,然後在某個時間點,轟然迸裂爆發!
後悔麼?
慕卿窨望着身下好似嚇得都不敢說話的小女人,說一點也不,倒是假話。
可更多的,是舒暢!
慕卿窨凝着喬伊沫,緩緩吐出一口氣,微微閉眼,就要鬆開她的雙手,從她身上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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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服點了麼?”
這時,細弱的女聲從身下嫋嫋飄來。
慕卿窨怔,凝目盯着喬伊沫。
喬伊沫臉還是有些白,但眼神和神情間的執拗和偏執消失不見,她微微抿着嘴脣,看樣子小心翼翼的。
一向只有他讓喬伊沫傻眼的份兒。
這回,兩人顛倒,喬伊沫成功讓慕卿窨傻眼了一回。
“如果你舒服點了,別生氣了行麼?”喬伊沫看着慕卿窨,嘴角輕噘了點,像是委屈,又像是忍不住要哭了。
慕卿窨抽氣,手上放鬆的力道再次收緊,探究且驚異的看着喬伊沫,聲線不自覺便低沉了下來,“喬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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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等你。”
喬伊沫吸吸鼻子,望着慕卿窨的雙眼紅通通的,小聲說。
慕卿窨直直盯着喬伊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到的話。
喬伊沫掙了掙手。
慕卿窨感覺到,略猶疑的鬆了力道。
喬伊沫雙手得脫,垂着睫毛盯着慕卿窨撐在她身側的一隻手臂看了幾秒,然後伸手,抱住了他的胳膊。
慕卿窨,“……”猛然間有些找不着北,甚至覺得自己可能在……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