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什麼時候?」克凡大吃一驚。「柏亦自己告訴你的?」
「不用他告欣我,我自然就會知道。」
突然,背後傳來一陣清脆的撞擊聲,原來是怕亦隨手捉起酒瓶就往牆壁砸去,玻璃碎片散了一地。
「沈柏亦,你還沒瘋夠呀!」克凡掉頭大吼。他在這里忙著擺平樂美,柏亦竟然只顧著摔東西,嫌麻煩少嗎?
怎料,柏亦接著卻發出一連串教人毛骨悚然的怪笑。
「完了,我們完了,所有一切的一切全都完了。」
「什麼完了?」克凡忍不住上前問。「誰完了?」
不知哪來的力氣,柏亦跳起來一把揪住他的領口,直晃個不停,咆哮嘶吼著︰「我和嵐如完了,你懂不懂?我被她給淘汰掉了,你懂不懂?她跟了另一個男人,你懂不懂?」
克凡讓他晃的頭都昏了,差點連氣都喘不過來。
「你冷靜點!」他用力拉開柏亦,他可不想被人錯手掐死。「我懂了,完完全全懂了。」
他輕咳幾聲,一邊大口呼吸、一邊說︰「你和嵐如之間出了問題,是不?」
「她耍我!從頭到尾,她都在耍我。你相信嗎?她根本只是在玩弄我!」柏亦不正常的大笑。
這就是令他短短兩天之內,改頭換面的緣故嗎?
「有沒可能是你弄錯什麼?你們才剛開始啊!」克凡說。
「她親口說,我親眼看見的,還會有錯?」柏亦一下子又變得暴跳如雷。「她--她無恥,它是全天下最歹毒的賤女人。」
克凡一愣。對待女性向來彬彬有禮的柏亦,竟會用這麼難听的字眼辱罵--而且,還是一個他所心愛的女人。
「要不要我去找她談談?」克凡輕聲問。他仿佛忘了身後還有一個樂美。
「不準去!誰都不準去!」他叫。「她愛和哪個男人在一起,隨她高興,不干我的事,她最好一輩子滾出我的世界,我永遠不想再見到她。」
罷才還口口聲聲要找嵐如,現在又--唉,感情就算殺不死人,也是夠折磨人的了。
瞧,柏亦變得讓他都快不認識了。
「何苦呢?柏亦,算了吧!」克凡柏怕他的肩。
誰知,他又臉色一變,逕自走向酒櫃拿出一瓶XO。克凡還來不及制止,他已仰頭灌下一大口。
「你瘋了嗎?這是穿腸毒藥,不是白開水。」克凡伸手就搶。
「你別管。」他一抓,卻撲個空,克凡抱著酒瓶連退好幾步。
「酒還我!」他惱火的叫。「我喝我的酒,干你屁事。」
「沒關系,你盡量罵,我寧可你把嘴巴拿來罵人,而不是喝酒。」克凡打算一會兒就拿酒去廚房倒掉,這已是家里最後的一瓶了。
「高克凡,你少惹我。快把酒還我--」他想沖上前爭奪,突然,冷不防一巴掌朝他面頰摑了下去。
兩個大男人全愣住了,柏亦蒼白的臉上印著一大片通紅。
「你在做什麼?證明你的痴情?還是你的懦弱?」始終沉默的樂美,再也忍無可忍了。
「只不過一個丁嵐如,就把你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到底有沒有骨氣?」
柏亦只是望著她,不發一語。
「你當不當我一回事?你眼里還容不容的下我?我是你交往三年的女朋友,不是閑來無聊,在這兒看你上演愛情文藝大悲劇的陌路人。」樂美流著淭,柔腸寸斷的泣訴。「沈柏亦,你究竟置我于何地?有沒為我想過?你只顧著自己發泄,而我呢?我又該找誰去發泄?
丁嵐如今天的所做所為,你根本無權指責她,她是變心、她是無情,那麼,你呢?你又何嘗不這麼對我?負人者,人恆負之,你--應有此報。」
她走向克凡,接過他手上的酒,然後塞給柏亦。
「喝吧!你盡量喝吧!就用酒精去殺死你的感覺、信心、前途,你若想做徊自甘墮落、醉生夢死的窩囊廢,攔你也沒用,不如讓你痛痛快快,毀滅到底。」
她說完,用力抹去淭,便拂袖離去。
克凡百感交集的凝望柏亦--他的神情恍惚落寞,五指一松動,酒瓶順勢滾下,淺褐色液體沾濕了整片地板。
※※※
當晚,克凡便在柏亦家住了下來。
他請鎖匠更換新鎖,拜托管理員找人打掃,待整間屋子恢復成原狀,已是凌晨一點鐘。
克凡進進出出了幾趟,抱回一大袋食物;至于柏亦,他則一直坐在露台外面吹風。
「三明治?」克凡問,柏亦搖搖頭。
「叉燒包?」他再問,柏亦還是搖頭。
「反正,你別想我會買酒。」克凡又在袋子里翻一翻。「不過,準你抽根煙。」
他接過煙,默默抽著。他們倆都沒煙癮,只有偶爾在應酬時,才跟著一些大煙槍客戶「入境隨俗」。
「你的酒到底醒了沒?」克凡瞧他的兩眼呆滯。「我買了烏龍茶,喝兩口吧!」
柏亦這才側過臉面向他。「你打算在我這兒住多久?買一堆東西的。」
「嘿,回神啦!知道說句人話了。」克凡笑。
柏亦再吸口煙,用力噴出一團白霧。
「我--是不是很糟糕?」柏亦望著夜空問。
克凡不置可否的笑一笑。為情傷夠慘了,他不想再刺激他。
「她--究竟是個怎樣的女人?我不了解。」柏亦說。
「嵐如?」
「你有沒答案?」
「我不知道我的想法是對是錯。」克凡說︰「我不覺得她像那種隨隨便便的女人。你們在一起才多久?怎會突然冒出一個男人就搶走嵐如?除非他有三頭六臂。」
「他沒有三頭六臂。史帝文,你見過的。」
「怎麼可能?!他當嵐加的弟弟差不多。」克凡不太相信。「我知道,我之前已說過一遍,但我現在還是要說--會不會是你弄錯?我建議你最好再問清楚。」
「三個人面對面的講開了,還不夠清楚?」他彈掉煙灰,用力踩熄。
「克凡,人家都說你是公子,我認為,你有這樣的條件和資格,多談幾次戀愛也不為過。」他有感而發的。「對于‘取’與‘舍’兩者之間的尺寸,你能拿捏得宜、恰到好處,所以,你享受了其中樂趣,卻又不至作繭自縛。」
「你指的可是我和嵐如以前的事?」克凡想一想說︰「其實,我並沒真正愛過她。念書的時候,要是不交女朋友總顯得自己很遜、很罩不住的樣子,你也是過來人,應該能了解的。我們都必須承認,嵐如確實是個漂亮可愛的女孩子,我第一眼見到她,就覺得眼花撩亂,廿歲的小男生是很沖動的,喜歡就追,追上了又巴不得給對方貼標簽,才好證明此人正是我高克凡的女朋友--嗯,誰會去想什麼愛或不愛的問題?」
「所以,你當時才能抽身抽得這麼快?」
「坦白說,我最深刻的感覺只有憤怒,好比一個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突然被別人給奪走了,很不甘心。」克凡笑笑。「不過,這種感覺是很容易淡忘的,因為沒有強大的愛情力量牽絆著。」
「我不曉得自己的感覺應該歸為哪一種?」柏亦有些沮喪。
足以令一個人完全失常,用情至深可想而知。這話在克凡心里沒說出來。
柏亦和風如若真是已走到盡頭,那麼,不論對這份感情有多肯定,都是徒然。
「別忘了樂美,你還有她。」克凡提醒。或許,最初才是最美、最好的。
「我今天傷害她還不夠嗎?」柏亦悵然的說︰「她不會原諒我的。」
「她會的。我看得出來,她非常愛你,愛能包容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