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白覺得很委屈,說不出的委屈與難受。
抱着眼前這位身子單薄的婦人,過往受過的委屈全部都如江河開閘,一涌而出。
這是她的孃親,她以前做夢都沒有想過可以抱着孃親。
之後是於先生帶着祖父上前去,一番見過之後,老人家和於先生也是淚灑當場,進了正廳去,於大娘子還是死死不願意放開女兒的手,她記憶裡七歲的小於白,如今都二十五歲了。
於白記憶裡的影像也漸漸清晰了,但是記憶裡的孃親還很年輕,中氣十足,罵她的時候隔壁幾家人都能聽到,如今卻連說話的都是有氣無力的。
沈萬紫和宋惜惜躲在外頭看,一邊看一邊抹眼淚。
聽着他們一邊哭一邊說着往事,兩人也跟着掉眼淚,心裡頭既感動也難受。
原來於先生少時就這麼暖心寵妹,原來羸弱的於大娘子曾經這麼彪悍,原來於白曾經是個頑皮的小女孩,和她們在梅山的時候差不多。
宋惜惜還抽空去領旨收了任命書,她還來不及看一眼便謝恩了,吳大伴親自來宣旨的,但這會兒朝會應該還沒結束,也就是說皇上已經力壓羣臣,把她推到了玄甲軍指揮使的位置上。
吳大伴說要私下跟她說幾句話,但宋惜惜只安排人給他備下點心,她要再看一會兒纔過去。
紫紫說得對,團圓真的好看又好哭,心裡特別感動。
她擦了眼淚,望着於大娘子一直抱着於白,她真的好羨慕啊,可她此生也不可能被孃親抱在懷裡了。
她一轉身,便看見慧太妃也站在了身後,慧太妃哭得像個淚人似的,高嬤嬤在一旁給她擦眼淚,也跟着哭。
慧太妃看見兒媳婦臉上的淚水,心頭驀然地一軟,伸手招呼她,“來,過來!”
宋惜惜擦了眼淚過去,慧太妃一把抱住了她,“從今往後,哀家就是你的娘。”
宋惜惜感動,也不敢動,因爲她高出母妃小半個頭,卻被死死地摁着腦袋撫摸頭髮,她只能微微下蹲,貼着傲嬌婆母,免得她要踮起腳。
踮起腳尖才能跟一個人貼貼的滋味,她也嘗試過,貌似不大舒服,身子彷彿隨時會凌空。
“母妃,吳公公還在等着我,我先去一下。”宋惜惜輕聲道。
慧太妃放開她,眼底淚水未乾,伸手託了一下宋惜惜的臉頰,這水豆腐似的臉啊,真真是又白又嫩,這姿容比她年輕時候差不到哪裡去,真叫人稀罕,墨兒是會挑的,“你去吧,哀家還得再看一會兒,這不比看戲的感動啊?”
沈萬紫走到了太妃的身邊,把宋惜惜攆走,哽咽道:“忙你的去,我和太妃看,太妃借肩膀給我靠一下,我這心裡啊,又是感動又是難受,這本不該
分開的一家人啊,彼此缺失了十八年,十八年啊,不是十八天,難受,太難受了。”
“誰說不是呢?”太妃摟着沈萬紫,感動得直抹眼淚,把高嬤嬤都擠出一邊去了。
宋惜惜看了一眼屋中,他們已經擦乾了眼淚,於白跪在地上,給老太爺磕頭,給於大娘子磕頭,宋惜惜心頭驟然地一痛,想起她在梅山回來得知了父兄的死訊,她也是這樣跪在母親和嫂嫂們面前。
往事歷歷在目,那時候覺得父兄犧牲已是最慘的事,沒想到後來連母親嫂嫂侄兒侄女們都被屠殺殆盡。
所以,其實她怎甘心只屈於內宅?鹿奔兒城的事還沒放在明面上,外祖父和舅舅還處於危險中,這玄甲軍指揮使,她是真想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