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啊!這就難怪墨澈要這麼一臉郁色了!畢竟,世上又有幾人能眼睜睜的忍受,心上人在自己面前受苦啊?更何況還是要苦上一段不算短的時間!
「唉!你也別這麼擔心,說不定零兒她身體的底子不錯,很快就能讓藥性發揮了呀?」他鼓勵自己的弟弟往好的方面想。
「嗯……或許吧!」君墨澈對兄長露出苦澀的笑容。
他也是這麼希望啊!只是,身為一個醫者,他實在很難這麼欺騙自己,所以他如何能不傷、不痛?不煩、不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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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唧——
一陣杯盤碎裂的聲響,劃破寧靜的宅邸。
倚靠著桌邊而立的水飄零,怔愣的瞧住眼前碎了一地的水杯,緊接著驚疑的眸光望向自己顫抖的雙手。
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虛弱到,連喝水這麼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好?!
她不相信!她真的無法相信!
一連好些日子下來的放血、飲血,她不斷的勉強自己去適應從此「手無縛雞之力」的生活!
但即使早已經知道自己的命運,然而在一開始時,她仍舊退縮著、不肯去面對一個幾乎是令她感到陌生的自己,甚至懦弱的曾想以自殘來逃避一切!
但後來她回想起了君墨澈曾告訴過她,她所失去的一切,將全由他承接後,她動蕩的心緒因而漸漸沉澱了下來……
不再怨、不再恨,因為她明白,她的犧牲有了介值!她這輩子唯一的愛戀……已不會再需要她、或是旁人的牽掛!
為了應她的要求救她,君墨澈毫無怨尤的為她在他腕上,劃了一刀又一刀傷口;而她回報以她的心、以及畢生所學!
她該再有怨尤嗎?不了……
因為,打從很久以前,她就不只一次的希冀過,如果她的付出,可以換來所愛的人永遠的幸福健康,無論是什麼事,她都願意去做!
只是……眼前的情況,令她一時之間有些難以習慣……
她知道自己從此沒有了武功、也沒有了任何的內力,身手會和平常人那般普通,身體更會因接受了大量的寒凜之氣,而要比一般人來得孱弱,這些後果……她都早有了心理準備。
但她卻錯估了一件事——當親身去適應殘酷的現實時,所帶來的巨大沖擊是這般強烈!
低下頭,水飄零望向地上碎成片片的水杯。
每一個細小的碎片,似乎都在提醒著她,她的身體是如何的虛弱與不堪一擊!連個水杯都拿不穩,她無疑像個廢人啊!
這輩子!她……真的就得拖著這副贏弱的軀殼度日了嗎?
不……不……水飄零再也無法坦然面對此刻的自己,她心碎的蹲下細瘦的身軀,再也壓抑不住的放任所有悲傷傾泄而出……
啪——
猛地,她的房門被一股掌風掃開,君墨澈猶如一陣旋風般沖了進來,俊美依舊的容顏上明顯透著一抹緊張神色。
「怎麼了?零兒?你沒事吧?」
方才他在外頭听見她房內,驟然傳來杯盤摔碎的聲響,立刻緊張的由回廊的那端飛身而來。
「零兒?」君墨澈瞥視了一眼地上散布的陶瓷碎片,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他旋身輕易地越過碎屑,輕柔的抱起縮在另一角落的水飄零。
「零兒,你不舒服嗎?」見到她一臉脆弱的怔愣幽神,他的心驀地緊縮糾結,「看著我!零兒!版訴我,你哪里不舒服?」她空茫飄忽的眼神令他憂心。
「二……少主……」
「對!是我!」對她終于回神的瞧向他,君墨澈松了口氣的暫時放下心中的大石。方才她的神情,令他怕極了她會以躲入自我封閉的軀殼中,來逃避現實的一切!
「別嚇我,零兒……別嚇我……」他緊緊的抱住她益發瘦弱的嬌軀,生怕一個放松她便會消失般。
「唔……痛……」水飄零細弱的申吟聲,從君墨澈的懷中傳出。
低頭見到水飄零痛皺的眉頭,君墨澈慌忙放松緊圈住她的手臂,他不禁暗暗責怪自己的粗心大意。
他居然忘了她背上的刀傷未愈,竟還這麼忘我的使力摟抱她!
「你的手……會很痛嗎?」他突地輕觸上她手腕上扎縛的白綢巾,那里有著一道道放血所留下的新舊傷痕。
「不……不會!」她會忍的,即使真的痛,她也會為了他而忍住!畢竟,傷的人不是只有她呀!
「那……你的身體!有哪里不適嗎?」他關切地詢問,因為昨日他們才剛放過血,他很怕她的身子撐不住。
「沒有,我沒事的,二少主!」水飄零說著,微微發白的小臉上努力的朝他扯出一抹淡笑。
「嗯……你想喝水是吧?來,你坐著。」君墨澈對她的話只是揚了揚眉峰,他知道她是在安慰他!但即便自己壓根兒不信她的說辭,他也不與她爭辯。因為她身子太弱,他不想她費力與他辯駁。
逢自將她抱坐到床上,君墨澈親自倒了杯茶水喂她。
「謝……謝謝……」就著他捧著的水杯飲了幾口後,水飄零半倚著床柱稍作喘息。一會兒抬起頭來,她瞧見君墨澈正簡單的清理地上的碎片,不由得怔怔的對著他的身影出神起來。
他真的不一樣了……和以前的感覺已經有了明顯的差距!
現在的他,清逸俊朗,而且與往昔的陰弱氣息,揉合出一股獨特的飄逸感!看著他從剛才進門來的一舉一動,她真的肯定,一直以來需要她保護的二少主,從此不再需要什麼護衛了!
「在想什麼?」君墨澈出其不意的坐到她身側,不甚君子的在她頰畔偷了個香。
「啊……」水飄零驚呼一聲回神,雙頰跟著染上一抹羞紅。
「剛剛你在想什麼?看你這麼出神。」
「呃……我……我在想……」
「嗯?」
「我想……看到二少主終于實現堡主和堡主夫人的願望,我替他們感到高興。」
「我爹娘的願望?什麼願望?我怎麼不知道?」君墨澈的臉龐浮現一絲詫異,他不明白水飄零話中的意思。
「堡主和堡主夫人的最大願望,就是希望二少主能一輩子身體健康!現下二少主已經辦到了,所以我才說二少主實現了堡主和堡主夫人的願望。」
君墨澈神情黯了黯,屠啞地喃道︰「我奪走了屬于你的一切,這一點都不值得高興。」
「不!二少主別這麼說!您畢竟是為了救我,請您切莫如此自責!」
「你不明白我心中的痛!」君墨澈沉聲地道,那種犧牲摯愛的痛苦……
水飄零搖了搖頭,她是不明白,也不太想明白,「二少主,您身上背負著太多人的希望,若今天我所失去的,可以換回您的安好,我真的沒有任何遺憾!真的!」
緊握住雙拳,一股激越的情緒在君墨澈胸臆間翻騰,他一直都不懷疑她願意為他犧牲所有的深刻感情!只是,乍聞她親口道出這項事實……仍是狠狠的揪疼了他的心!
「二少主……」
「嗯?怎麼了?」君墨澈低下頭,手指輕柔的為她撩去頰邊的發絲。
「我……想到外面走走。」
「不好!」水飄零的請求遭到君墨澈立即的駁回。
「一下子就好了,求求你……」她已經在床上躺好久了,雖說是為了養傷,但一直受限在這個房間里,她真的快要被悶壞了。
「零兒,你的身體還太虛弱,萬一到外頭不小心著涼可就糟了!听我的話,等過一陣子你身體好些,我再帶你出去,好嗎?」君墨澈耐心的柔聲撫慰。
「可是……」
「零兒——」見她尚欲答辯,君墨澈面色微凜的低聲輕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