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睿邇醒來的時候,周圍只剩下了一個人,那個跟她同一個病房的婦人已經搬走了。ai愨鵡琻沒有新的人搬來,那張牀便一直空着,想起那人曾經的話,喬睿邇淚如雨下。
她說自己的孩子沒有事?但是現在,他們卻都沒有了。
他們,被赫連墨給搶走了。並且,會作爲標本陳列在醫院裡。
他們是她的孩子,她理應保護他們,可是,她不僅不能夠護他們周全。甚至,就連給他們一個全屍,她都辦不到。
喬睿邇,你怎麼就這麼笨?就這麼無能?
喬睿邇擡手去抓頭髮,卻無意間驚醒了某人,睡顏迷濛地看了喬睿邇一會,赫連蕭這才發現,她已經甦醒的事實。不過,她似乎正在做什麼傷害自己的事情。
“醫生說,不能亂動。”把她的手抓住,赫連蕭徑直放入了自己的咯吱窩。
“這裡比較暖和。”見喬睿邇微愣地看着他,他淡淡說道,“你現在已經不是我哥的妻子了,你沒有別的理由可以拒絕我了。”
“我——”喬睿邇開口,看着赫連蕭遞過來的那張協議,她的神情漸漸穩了下來。
“你在傷心?有本少爺在旁邊護着你,你需要傷心嗎?”赫連蕭將協議抽了回來,龍飛鳳舞地在上面簽上了喬睿邇的名字,然後就收入了自己的口袋,“你的以後是我的,只能看着我。”
“額,赫連蕭——”喬睿邇開口,在說到赫連兩字時,眉頭卻是忍不住一皺。
“怎麼了?別動氣。”赫連蕭擡頭撫摸她蒼白的額頭,“睿邇,你睡覺的時候,答應跟我結婚了。所以,等你身體好了,嫁給我好嗎?”
他的目光帶着些企盼,原本的吊兒郎當此刻彷彿已經消失了,只剩下一雙深邃的眼睛帶着濃濃的情意看着自己,而自己的手也被他溫柔地夾在咯吱窩,指尖串起一股熱熱的溫度,有些讓人不敢去觸及。
“蕭,別開玩笑了。”喬睿邇從他懷中抽出了手,既然她無法給予他幸福,那麼她就不應該佔據他的幸福。
“哎,好吧,又被你給猜到了。你怎麼能夠這麼聰明?”赫連蕭頹敗地嘆了口氣,隨即微笑着拿過了身後的保溫盒,“這裡是我媽給你做的東西,她說了,雖然我哥不要你了,但是你還是我們赫連家的一員。”
“是嗎?藍媽媽真好。”喬睿邇微笑,突兀地想起了自己的媽媽。
如果她的媽媽還在的話,她應該會給自己做很多好吃的吧?
特別是,媽媽做的叫花雞,那可簡直是絕味了,當初哥哥和自己還搶着吃呢!
可是現在,看了看周圍,空蕩蕩的,喬睿邇頓時就失落了。
從現實進入到幻境不好受,但從幻境回到現實,就更難受。
她的夢破裂了,她的記憶破裂了,她的哥哥和媽媽都不見了。從此,她又是這個世界上,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她的情緒突然低迷,旁邊的男人心裡疼惜不已,微笑着壓住心裡想要將她摟在懷裡安慰的激動,赫連蕭將湯匙遞了過去,迎着女人微愣的表情,他拍了拍自己的保溫盒。
“雖然,我很想餵你吃飯,但是你本人會很不樂意吧?”
“當然不樂意。我可以自己吃。”喬睿邇微笑着回答。
赫連蕭將保溫盒中的碗取了出來,給她倒了一小碗吹涼,才遞到了喬睿邇的懷中。
溫柔細緻的模樣,任何女生見了,都會有些小激動,但喬睿邇卻是微微一笑,接過碗客氣地道了個歉,就小口小口地抿了起來。
一碗湯很快就喝完了,赫連蕭一直看着她的表情,直至她將碗遞入他手中,他纔回過了神,把東西收拾好放在了一邊,然後拉住了她的手,她掙扎着要鬆開,卻被她握得緊緊的。
“睿邇,答應我,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都要讓我知道,你在哪裡好不好?”
“這個,好。”喬睿邇微微點頭,此刻爽快答應的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跟赫連蕭也會相見不相識。
赫連蕭微笑,鬆開了他的手,收拾了一番,便起身離開了病房。
快速離開的他沒有發現,在他離開之後,喬睿邇的手機響了起來,緊接着她便披了一件外套,神色匆忙地離開了病房。
“你來了?”海濱浴場,躺在躺椅上曬太陽的女人,端起杯子,朝喬睿邇晃了一晃。
“我爸在哪?你把他的骨灰怎麼樣了?”喬睿邇緊緊盯着神色悠閒的喬雲琅,父親怎麼說都是兩個人的父親,她怎麼可以威脅她,揚言要將父親的骨灰餵魚?
“能這麼樣?就那樣啊。”喬雲琅淡笑,拍了拍身邊的沙灘,“我本來想餵魚的,但是我考慮到,今天的天氣不錯,如果我拿着骨灰盒,一定會顯得特別傻。所以,我就把你父親的骨灰裝到了一個破了洞的袋子裡。剛纔我隨便走了一趟回來,手裡便只剩下了個空袋子。”
“你不是要你父親的骨灰嗎?我現在就給你!”喬雲琅把旁邊的小袋子撈起來,扔給了喬睿邇,喬睿邇接過快速打開,卻只看見裡面一丟丟的灰白色粉末,“其他的呢?你剛纔在哪裡走了?”
喬睿邇緊緊地將口袋摟在懷裡,神情緊張地看着喬雲琅。
“我剛纔啊——”喬雲琅把喬睿邇的胃口掉了個十足,卻突然開口討論起了喬睿邇的衣着,“你就這麼出來了?你不嫌熱嗎?不如,你下水去遊一圈,然後我告訴你,我把骨灰扔哪裡了?”
喬睿邇知道喬雲琅是刻意爲難,但是爲了父親,她卻不能有任何的猶豫。
定定地看着喬雲琅,她突然開口,“我可以下去遊,但是我希望你能夠信守承諾,在我上來之後,告訴我父親的骨灰在哪裡。”
“好。”喬雲琅淡笑,她怎麼會告訴喬睿邇父親的骨灰已經入了土了?
她的目的是要逼瘋喬睿邇,可不只是逗她玩玩而已!
“好!”喬睿邇脫掉了自己的衣服,僅着裡面的病人服,撲下了水。衣服溼溼地貼在身上,冰冷的海水直接隔着縫隙鑽入了衣服,繃帶被浸溼,傷口那裡開始刺痛了起來。
那種刺痛,比第一次縫合還痛苦,但喬睿邇卻是咬牙,緩緩地遊玩了一圈,才上了岸。舉目四望,她卻發現那原本坐着喬雲琅的地方已經沒有了人,她緩步走過,坐在躺椅上,才發現了一張飄在地上的紙條。
“你又一次被耍了。我的妹妹。”是喬雲琅的筆跡,“我剛纔大概來了先繞着整個浴場跑了一圈,你慢慢收拾吧。孝女!”
“喬雲琅。”喬睿邇恨恨地開口,她卻不得不在周圍徒勞地檢查着,骨灰的顏色和沙子的顏色很像,她走遍了整個沙灘,也再也沒找到那跟袋子裡一樣的骨灰。
其實,怎麼可能在呢?疲憊疼痛的喬睿邇躺在了躺椅上,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父親,你對我那麼好,我卻依然沒有能夠找到你的骨灰,你會恨我的,對嗎?
赫連蕭發現喬睿邇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如果不是海濱浴場的人認出了她的身份,給赫連家打了電話,赫連蕭也就不會發現,那小女人的出逃竟然跑到了這麼危險的地方。
“睿邇,你醒醒,你不要睡。”把小女人抱起,她灼熱的體溫,瞬間讓赫連蕭皺緊了眉頭,“睿邇,你不要睡,你醒醒。如果你睡過去了,我怎麼辦?我還等着逗你玩呢,你不能睡啊!”
她明顯過熱的體溫是高燒的前奏,而傷口似乎也溼噠噠地進了海水,感染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大了。抱着小女人到了車上,赫連蕭飛車往醫院趕去,一路上,闖了無數紅燈,被人罵了很多次,他才安全地將小女人送到了醫院。
“幸虧你送來地及時,要不然,等再過一段時間,她就沒有生命跡象了。”醫生接收喬睿邇的時候如此對赫連蕭說道。赫連蕭連連點頭,吩咐醫生用最好的藥,才坐下來等待着。
剛纔被海水浸溼的衣服,此刻因爲着急又沾染了一些東西,赫連蕭卻恍然不覺,只是一個勁地盯着那手術室的燈。
“醫生,她怎麼樣?”燈滅,醫生推着喬睿邇出來的那一刻,赫連蕭就衝了上去。
“她的傷口有些感染,我們已經處理過來。現在的主要問題是高燒,如果她的高燒在兩天之內能退,她就能夠恢復正常。而如果是三天以上,病人的智商就會回到五歲。”醫生嘆了口氣。
“能退的,一定能退的。”赫連蕭忐忑不安地說着,她只能夠好好地,不允許有任何一絲的意外。
醫生看着他那擔憂的模樣,心裡忍不住感慨,這個女病人真是有一個不錯的男朋友。
“嗯,只要體溫能退下去,病人就沒事了。”醫生囑咐了幾種降溫的方法,然後把喬睿邇推入了病房。赫連蕭刻意挑選了一個單人病房,這次進來之後,便有了一個設施完全的小型家庭的感覺。
這裡不僅有一般病房都會有的東西,而且還有一般病房沒有的,比如冰箱,廚房,電飯煲,還有一些做蛋糕小零食的東西。赫連蕭並不會下廚,這個對於他來說,只不過是擺設。
只不過,這裡的一個,卻不是。
目光射向那空蕩蕩的冰箱,赫連蕭咬了咬牙,脫了外衣,就鑽了進去。在裡面凍得快沒有知覺了,他才走出來顫巍巍地來到了喬睿邇的牀上,鑽入了她的被子,把她緊緊地抱在了懷中。
女人的體溫降了又升,升了又降。
幾度升降,赫連蕭就幾度進入冰箱又出來。
天矇矇亮的時候,赫連蕭最後一次進了冰箱,全身懂得沒有任何知覺了,他才關了冰箱的門,躺到了喬睿邇的身邊,緊緊地抱着她,幫她降溫。
因爲實在是太累了,赫連蕭這次抱着喬睿邇就睡着了。
藍鳳枝給他打電話讓他回來的時候,他依然在睡着。
嗡嗡的電話在旁邊響着,喬睿邇跟赫連蕭因爲生病,睡得毫無知覺。
“墨,你去看一看你弟弟去哪裡了?這次你媽的忌日,你不要回來了嗎?”
赫連擎皺眉看着妻子焦急的神色,轉頭跟閒適自在的大兒子講話。
“他不回來沒有關係的。”赫連墨淡淡開口,“我媽媽是赫連家可有可無的人物,我一個人就過去可以了。你們,沒必要。”
“墨,你怎麼能這麼說?”赫連擎皺眉看他,“當年的事情的確是我跟你鳳枝阿姨的錯,不應該在你媽媽去救你的時候,帶她回家。但是,當年的事情,最根本的錯誤,還是當時的對頭喬氏集團,你怎麼能怪你鳳枝阿姨呢?”
“是嗎?”赫連墨冷笑,“爸,你敢說,當年媽媽擅自做主去救我,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你這個混小子,我怎麼不敢?”赫連擎梗着脖子吼道,“當初的事情就是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都怪你媽擅做主張,都怪喬振鋒太心狠手辣。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赫連擎!你混蛋!”赫連墨猛地站起了身,冷冷地看着赫連擎將藍鳳枝護在懷中,聲音越發冰冷,“如果不是你當初貪戀這個女人的美貌要跟媽媽離婚,媽媽怎麼會認爲,我們兩個是被拋棄的那個?”
“而如果不是你當時不答應喬振鋒的條件,不肯退出那塊地的競爭,我又怎麼會被人給綁走,鬧到要撕票的程度?”
“而如果不是綁匪威脅我媽要殺了我,我媽怎麼會傻傻地帶着她的私房錢去換,屈辱地死在那個暴雨天的晚上?”眼睛猩紅,赫連墨的腦海裡一直放映着當初的事情,如果當初他沒有聽媽媽的話,趕緊離開,那他現在是不是就不會這麼痛苦地活着了?
媽媽被當着他的面給歹徒糟蹋,他卻無能爲力,只能夠聽着媽媽的話逃跑,逃跑。他怯懦,他怕死,他不敢回頭,所以才懲罰他午夜夢迴,總能夢見媽媽那張滿是淚水的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