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風波整個人從床上跳了起來。「客戶!我約了客戶十點見面的呀!完蛋了。」
她七手八腳又拿皮包又抓一大疊資料袋。「混過頭了,和你說話說到把正經事都給忘了。」
她飛也似的奔出房門,一路上還大喊︰「采采,你今晚不是還得值夜班?快去補眠吧!我走了,拜拜!」
風采哪里還睡得著?她替風波操心的要命。
風波也是粗線條一個,不久前還哭哭啼啼的,現在又全神投人工作,像是連自己懷孕的事都忘了。
風采伸了伸懶腰。反正睡蟲都跑了,不如去隔壁找雷以群聊聊吧!
第二章
見完了客戶,風波又馬不停蹄的趕回公司。
一個不留神延誤了所有行程,眼看兩點的會議就快開始了,她卻連簡報都還沒準備。看來,她也甭吃午餐了,把這時間用來打簡報吧!
有點不舒服——她撫了撫胸口。雖然食欲不佳,但連著兩餐沒吃,空蕩蕩的胃似乎不滿主人的虐待,開始抗議了,整個胃部都揪了起來,風波也只好忍耐。
或許抗議的不止是胃,還有肚子里的小BABY——下班後該去一趟婦產科了,光用驗孕劑是不夠的,還是得找醫生檢查一下。
帶著急促的小跑步,風波仍沒什麼‘安胎’概念,可說是百無禁忌。
除了偶爾的反胃,風波害喜的癥狀尚稱輕微,比起有些孕婦成天吐得死去活來,她算是幸運了。
穿過騎樓,就是公司大樓的人口處——忽然,風波煞車般停下腳步。
黎千寒?這麼巧!他和一個女人就站在入口處的台階上,兩人各捉著一只牛皮紙袋的兩端,你推我、我推你的,好像那紙袋是個燙手山芋。
女人的模樣白淨秀麗,長發整齊的束在腦後,有一種像是哀怨的氣質,感覺上她這個人是弱不禁風的。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真正的重點在她攏起的月復部。她竟是一位孕婦!
黎千寒未婚,當然不會是他老婆,那她是誰?
他‘又’搞大人家肚子?風波使勁搖搖頭。不,不可能,他不像那種會處處留情的風流鬼;那麼,她到底是——算了,與其瞎猜不如前去探探端倪。
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干這種事了。假裝翻找著皮包內的東西,然後不聲不響的經過他們兩人附近,耳朵可是豎得比驢子還尖。
「千寒,我不能再拿你的錢了。」
「再不付房租房東就要收回屋子了,到時候你怎麼辦?先把眼前的問題解決比較重要。」
「可是——我怎能一直拿你的錢?你沒義務這麼做,我會心不安的!」
「別說傻話,我不幫你誰幫你呢?日常生活開銷樣樣都得用錢,你手頭這麼緊,撐不了幾時的;還有,你也快生了,我就沒看過有哪個即將臨盆的孕婦像你瘦成這樣的。多吃點營養的食物,你可別節省餅度刻薄了自己——」
沒了,就這些。以若無其事、快慢適中的路人甲方式走過去,只夠她听見這四句話,而且還沒听完全就越來越小聲了,因為不敢任意停頓的步伐,已將她帶離他們周圍了。
不過,這幾句話就夠了,夠她想破頭了。
金錢是萬惡之源、不祥的開始、禍端的根本。總之,這個人見人愛的玩意兒,骨子里可掃把的很,不都說人為財死?這只是其一,它還能制造出比死更復雜的難題。
就像一男一女,有了金錢瓜葛之後,使人連想起來就曖昧了。
她真的快想破頭了。那女人和黎千寒有什麼關系?為什麼她會大肚子?為什麼黎千寒要給她錢?尤其是最後一句話,為什麼語氣異常溫柔?為什麼呀?一連串的問號,她從剛才的追趕時間到現在的有如戰敗公雞,心情的起伏差不多就像自由落體般刺激。
一陣與她截然不同的利落腳步聲,由後頭逐漸接近當中——呃?怎麼是黎千寒?那女人走了?
大驚,心髒‘怦’的震了一下。「嘔!」她趕忙捂著嘴。
有沒有搞錯啊!這時候想吐?剛剛的一震像把五髒六腑全震翻動了,現在已經又從自由落體變成雲霄飛車,真想吐——站在黎千寒身邊,第一個感覺居然是快吐了。討厭!自己到底在干嘛!
咦!四下無人?意思不就是只有她和黎千寒在等候電梯?
風波開始求神保佑了。最好有兩部以上的電梯同時抵達,這樣她就可以逃過一劫了——「嘔!」又來了!壓力過大外加緊張過度,越來越想吐了。
「小姐,你不進來嗎?」低沉中帶有一絲沙啞的男聲。
什麼!電梯門已經開了?很不幸的只有一部,而且黎千寒人都在里面了。
怎麼辦?怎麼辦?
「小姐,這電梯是要上樓的,你搭不搭?」黎千寒由里頭按住OPEN鍵問。
她頭低的就快埋進胸口了。黎千寒望著這個神經慢半拍的女人,舉步維難的踏入電梯,她為難的程度,好像有人從背後抵著刀逼迫她走進來似的。
還低著頭!她臉上畫花不敢示人嗎?「小姐,你上幾樓?」他只好問。
「十——十樓。」她說的吞吞吐吐。
他按下十樓。看她這麼低頭,他都替她脖子發酸了。
二樓,三樓,四樓——電梯以烏龜的超慢速度向上爬行。風波急死了!
換作平日一群人共搭乘一部電梯,黎千寒是不會特別去注意她的,但現在偌大的空間只有他們兩人,他不注意她都不行。
黎千寒毛毛蟲般的兩道濃眉不禁皺了起來。她干嘛呀!做了什麼虧心事?一副沒臉見人的樣子。
她低著頭,一手捂嘴、一手按在胸口,挾在腋下的資料袋就快掉了——「你想干嘛?」
黎千寒一愣。「我沒有要干嘛呀!我是看你的東西快掉了,幫你接住不對嗎?
她像腳底裝了彈簧,瞬間蹬得彈到電梯另一端。這是什麼舉動啊!他又不是妖魔鬼怪,黎千寒一肚子沒好氣的嘀咕。
「不——不用了,我——我自己來就——就行了。」她堅持著她的畏縮,結結巴巴的說。
哼!不識好歹的女人。他也懶得理她了。
七樓,八樓,九樓——就在這關鍵性的一個樓層,發生了一件令風波差點當場吐血的大烏龍。
喀嚓!在這殘酷的聲響之後,電梯停了。
停了,不是為抵達某一層樓所設定好的停留,而是不動了,整部電梯就這麼硬生生的不動了!
說得更明白一點,電梯故障了,卡在九樓與十樓之間,動彈不得。
天啊!怎麼會發生這種事?燈光倏然一暗,旋即又亮起,接著,便一直處于忽明忽滅的不穩定狀態。風波終于抬頭了,驚慌失措的東張西望。
「搞什麼!」黎千寒不悅的低喃,並按下緊急呼叫鈕。
嘰嘰喳喳的雜音持續片刻,這才有人應聲。
「管理員嗎?電梯壞了,我們被困在九樓,快找工人來搶修。」
避理員似乎也緊張了,急切的回應︰「里頭有多少人?」
「兩人。就我和一位小姐。」
「你們先別慌,我立刻通知維修人員過來。」
再一次的嘰嘰喳喳聲,之後,還原一片的死寂。
黎千寒一回頭,風波立刻別開臉。
「管理員去找幫手了,應該很快就能解月兌,你別害怕,忍耐一下。」
這女人真沒禮貌,吭也不吭氣,他是在安慰她耶!算了,由她去裝酷吧!
空調運轉的聲音沒了,照明設備也失靈了。黑暗中,只听得見彼此的呼吸。
風波無力的坐在地下。老天竟然跟她開這麼大的玩笑,頭一回和黎千寒單獨搭電梯,卻踫上故障事件。眼看她再一樓就到了,誰知這一樓會是這般遙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