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曉去看望老爺子的時候他已經睡着了,褶皺深深的眉間透着纏繞不散的愁緒,宛若京都一大早升起的霧霾,且他雙手緊緊的交握在一起,用力之大甚至於爆出手背上清晰的青筋。
劉嫂垂着頭站在一旁,她需要死死的咬着後槽牙才能勉強不泄露心裡的情緒,戚曉替老爺子撫平了眉眼的皺起,掖了掖被角,發現劉嫂今日異常的沉默,不由開口詢問。
“劉嫂是不是被戚染嚇壞了?你放心,不會再有下次了。”
劉嫂搖搖頭,“只是有些擔心老爺子會被她影響了身體。”
“爺爺心裡有數,不礙事的。”戚曉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她的臉部表情,卻見她頭垂的更低了些,不由眉頭輕皺,“劉嫂可是有什麼爲難的事兒?如果需要我幫忙的你大可以開口。”
“沒有,沒有,大小姐你誤會了,我就是心中有些亂。”劉嫂聲音細細的回答。
戚曉點點頭,也不再糾結這個問題,簡單的問了問老爺子的身體狀況,看時間差不多了,就離開了醫院。
回公司的路上,她把康炎送她的接收器反反覆覆的檢查了一遍,自從上次祝春芳給她安裝了竊聽器事件後,她也特意去了解過這類物品,的確只是一個接收器,按下開關,亮起的屏幕上會出現一個紅點,那個紅點不斷的移動着,表示戚染的位置正變換着。
想到答應康炎今晚上的飯局,戚曉一陣頭痛,摸出手機,顫抖着手指打出一行字。
“親愛噠boss大人,小人有一事相求。”有求於人之前態度要放端正,這樣顯得比較有誠意。
顧毅君很快的回了信息。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戚曉剛看完這條信息,下一條短信馬上又發了過來。
“如果是前者我允許,後者可以考慮,別的不許提!”
前者…奸…
弄明白顧暴君一語雙關的話後,戚曉握着手機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小心臟不爭氣的劇烈跳動着,臉頰紅紅,哆嗦着回了兩個字。
“無恥!”
“謝謝誇獎。”
“不是在誇你。”
戚曉被他的話不知不覺的帶跑偏了,沉浸在和他打情罵俏的幸福感中,手指飛快的觸屏打出一行字,樂不思蜀,完全忘記了她一開始的初衷。
這樣一忘就忘的很徹底,直到顧毅君的車準時的來到明月集團時,她才猛然想起來,懊惱的一拍額頭,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磨磨蹭蹭的上了邁巴赫,一路上,戚曉都欲言又止的,可憐巴巴的覷着顧毅君冷峻的側臉,發短信告訴他也許她能自然些,但面對面的要她談起別的男人,暫且不論他會不會吃醋,就連她都覺得很彆扭啊。
這種淡淡的心虛感是怎麼回事?
顧毅君自然發現了身邊小女人的吞吞吐吐,心裡好笑,面上卻不動聲色的開口,“想說什麼就說。”憋壞了他會心疼。
戚曉差的就是個臺階,聞言連忙湊過去討好的挽住他的胳膊,笑嘻嘻的說,“能不能答應我一個要求?”
顧毅君瞥了她一眼,她黑白分明的水眸裡盡是討好諂媚的笑,偏偏臉色又溫順純良的不得了,彷彿一隻撒嬌的小貓兒,若她長條尾巴晃悠幾下就更有畫面感了。
“先說。”顧毅君沒有輕易的上當,這小女人平常可不是這樣好說話的性子,她接下來說的話肯定是他不喜歡聽的,所以她纔會事先說些好聽的來給他打預防針。
不得不說,顧大boss瞭解戚曉不是一點半點的。
“我…答應了…今晚…他去我們家吃飯。”戚曉暗瞪了不識趣的顧毅君一眼,鼓起勇氣結結巴巴的回答。
顧毅君敏銳的找到她話中的關鍵字,狹長幽深的黑眸眯起危險的弧度,嗓音沉沉,“他?”
“…康炎。”戚曉沉默了半響,才慢吞吞的說出了他的名字,然後飛快的擡手捂住臉,不敢去看顧毅君的臉色,心裡忍不住的哀嚎。
沒有經過大boss的同意就把他曾經的情敵帶到家裡去做客,他會怎麼處置自己?戚曉腦子裡不由自主的浮現出滿清十八大酷刑的圖片來,激靈的打了個寒顫。
已經被她臆想成兇殘執行者的顧毅君從她一個小小的動作就猜出了她的小腦袋瓜在想什麼,繃緊的俊臉緩緩的鬆弛下來,突然伸手過去惡狠狠的揉了揉她滿頭的烏髮。
“好。”
聽到一個肯定的答案,戚曉一怔,隨即不可置信的收回雙手,看向一臉輕描淡寫的顧毅君,傻眼了,“你剛剛說什麼?”
她懷疑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幻聽。
“我說,好。”顧毅君滿眼寵溺的看了她一眼,無奈的重複了一遍。
沒有幻聽,戚曉眨了眨眼,狐疑的看了他好一會兒,突然發怒去掐他的胳膊,“你是不是不在意所以纔會一點猶豫都沒有就答應了?顧毅君!你是不是心裡有鬼?”
顧暴君吃飛醋吃乾醋的程度可不一般,本來她以爲這次要割地賠款才能哄的他答應,沒想到他卻如此輕飄飄的同意了。
這是什麼神轉折?怎麼像換了一個人似得。
顧毅君看她無理取鬧的樣子頓時無可奈何,嘆了口氣,“你都答應了難道我還能反對不成?食言而肥可不是一種好習慣。”
他自然不願意讓康炎出現在他的視野裡,但既然戚曉自有打算,他正當全力配合,而且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不管康炎是否依舊喜歡着他的女人,但如果對方喜歡看到他和曉兒甜蜜的相處,他又何樂而不爲?
戚曉凝視着他認真的表情,認真的男人總是會特別的有魅力,這種魅力放在顧毅君身上,頓時就被無限的放大,深邃的黑眸如月光下清冷的古潭水,盛滿了柔柔的光輝。
她突然撲哧一笑,笑眯眯的揶揄他,“傻。”難道他就看不出來她是開玩笑的嗎?
“你敢消遣我?回家後再收拾你。”她心裡有沒有康炎,顧毅君一清二楚,佯怒的瞪了她一眼,語氣故作兇狠,卻依然顯得柔情似水。
“求收拾!”戚曉嬉皮笑臉的湊過去在他脣邊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心裡滿滿的都是感動和喟嘆,感動於他的善解人意,不會在關鍵時刻亂吃乾醋,喟嘆於他和她的心靈相通,讓她很多時候不必多說,他就能知她心意。
兩人笑鬧着回到了清園,給康炎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地理位置後,她就開始動手下廚做飯。
看着她忙碌的背影,顧毅君聯想起了上次她親自下廚給康炎送飯的事情來,心裡不由有些吃味,走過來自背後摟住她纖細的腰肢,下巴擱在她的肩頭,眉目慵懶的看她切着肉塊。
“要做什麼?”
“幾道家常菜就可以了,太高級別的我也沒那個本事。”戚曉麻利的把精瘦的豬肉切成一樣的大小,頭也不回的說道。
顧毅君嗅着她發間淡雅的香氣,突然出聲,“不如我幫你一起?”
戚曉切菜的動作一頓,驚詫的偏頭看了他一眼,“你要做菜給他吃?”頓了頓,她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補充了一句,“你不會在菜裡面下毒吧?”
“下毒倒不會。”顧毅君把她切好的肉塊裝盤,淡淡挑了下眉梢,“只要他能吃得下。”
戚曉好笑的繼續切菜,之前還想他這回怎麼不吃醋了,原來不是不吃,而是都埋在肚子裡了,醋意發酵變成一肚子壞水。
膈應人也至於如此吧。
兩個人分工合作,有條不紊的互相配合着,十分默契。
等康炎來到廚房門口看到的這樣一副和諧美好的畫面,戚曉翻動着鍋鏟,顧毅君則不斷的把配料灑下去,兩人時不時的交流一下眼神,彼此對視之間,有着濃烈的愛意流轉,呼之欲出。
他站在原地,木然的望着兩人靠的極近的背影,一雙溫和的眸子漸漸涌現出了痛苦,憤怒,狠戾等一系列負面情緒,早就被傷的千瘡百孔的心竟然似痛的麻木了一般,沒有太多的撕心裂肺,只有鈍鈍的疼,就好像有人拿着一柄並不鋒利的刀子,一點一點的割着他的心頭肉。
不過很快他就察覺到自己的錯誤,剛想換上平日裡溫文爾雅的面具,冷不防顧毅君轉頭眼神凌厲的朝他看過來,他一驚,略匆忙的收斂了臉上的異樣,重新掛着溫和的笑意,點點頭。
“打擾顧總裁了。”
“何來打擾,你幫了曉兒一個忙,我們夫妻請你吃頓飯是應該的。”顧毅君除了在戚曉面前,對誰都不假辭色,一張天然的冰山臉,散發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聽着他刻意在‘夫妻’二字上咬重了音色,康炎眼中完美的笑意有一瞬的凝滯,但面上卻始終保持着溫煦的笑,語氣甚是真誠。
“從大學時我就知道學妹是個有福氣的,如今看來果然如此。”
他雖然稱呼戚曉爲學妹,卻故意提起大學時期,從而想讓顧毅君聯想到戚曉曾經喜歡過他的事實,添堵添的如此自然的本事也是爐火純青了。
顧毅君把這句話全當成誇獎,脫去了剪裁合體的西裝,換上了一身休閒居家服的他少了幾分銳利,多了一絲慵懶,就連俊美的五官也柔和了些許。
今晚戚曉並沒有做滿漢全席,幾道家常小菜葷素搭配,潔白鑲嵌着精緻花紋的盤子裝着色香味俱全的菜餚,擺在餐桌上,還沒品嚐,就已經讓人覺得這是一場視覺饕餮了。
三人落座,顧毅君和戚曉離的很近,幾乎是肩並肩了,康炎坐在兩人的對面,刻意的不讓自己去看那副刺眼的畫面,目光落在精美的菜餚上,深吸一口空氣中瀰漫的飯菜香,毫不吝嗇的誇獎。
“學妹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不過我記得你是比較偏愛肉食的,今天怎麼是素菜居多?而且你對西餐一直情有獨鍾,我本來以爲你會做西餐的呢。”
戚曉挑了挑眉,剛想開口,身邊的男人突然出聲。
“人的口味是會變的,以前她以爲自己喜歡的是西餐,但中西都仔細嘗試過後,她才知道原本她獨愛中餐。”
“而且,岳父剛去世不久,曉兒這幾天都在堅持吃素,若不是康總裁到來,想必她是不會烹製這些肉食的。”
戚曉聽着兩個人聽起來一本正經實則暗藏機鋒的話語,默默的垂下了眼簾,高手過招,雖然沒有動手,但內力的比拼就足以火花四濺了。
“曉兒覺得我說的對嗎?”下一秒,火花濺到她身上,顧毅君偏頭目光灼灼的看向她,語氣溫柔。
康炎含笑的視線也輕飄飄的落在她臉上,隱約有一絲期待。
戚曉對上顧毅君深邃幽暗的眼眸,那抹若隱若現的警告她看的一清二楚,小心臟頓時很沒骨氣的抽搐了一下,輕輕點頭,笑着吐出一個字。
“是。”
顧毅君滿意的瞥一眼康炎暗淡下去的眼神,薄薄的脣角翹起微笑的弧度,落在戚曉眼裡,怎麼看都有一種耀武揚威的即視感啊。
顧暴君又小心眼了,幼稚。
“吃飯吧,涼了不好吃了。”戚曉率先夾了一筷子顧毅君愛吃的蔬菜放進他碗裡,然後對康炎點頭示意,“學長請用。”
兩個簡單的動作完全彰顯出戚曉對待顧毅君和康炎截然不同的態度。
康炎點點頭,含笑說了個好,就垂下眼簾,掩住眸內一閃而過的寒光。
顧毅君則心情甚好的吃掉了戚曉給她夾的菜,突然就覺得請康炎來這裡吃飯也不失爲一個很好的主意,最起碼他現在的心徹底的安寧了。
他的女人心裡只有他,這個認知讓顧大boss的萬年冰山臉隱隱有融化的跡象,偶爾瞥向戚曉的目光笑意濃郁。
戚曉自然也感受到了他的喜悅和滿足,雙頰浮出淺淺的梨渦,同樣感到很滿足,其實顧毅君是個很容易知足的人,並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般不近人情和冷漠。
夫妻兩的眼神交流和彼此微笑盡皆進入對面康炎的眼裡,他嚥下心裡的苦澀,眼眸一片晦澀,明明是香甜可口的飯菜,吃起來卻味同嚼蠟,品不出半點滋味。
三個人都是出身名門,自然遵循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一頓飯在沉默詭異的狀態下安靜的用完了。
趁着傭人去收拾殘羹剩飯的時候,戚曉泡了花茶,放在康炎的面前。
“這是可以緩解油膩感的茉莉花茶,學長試試。”
康炎端起茶盞,淺淺的抿了一口,做出點評,“很不錯,味道清新,學妹喝茶的口味依舊如以前。”
聽他又提了以前,顧毅君眼神微冷,但這一次戚曉不但不岔開這個話題,反而主動的附和他的話,“是啊,大學時期的記憶是美好的,我也沒有想過改變,我至今還記得學長對我的幫助,也很感激學長。”
她臉龐帶笑,眼神真摯,每字每句皆發自肺腑,自然有一股牽引人心的力量。
康炎頓時回憶起在大學生活裡的點點滴滴,目光微微恍惚,輕輕呢喃着,“我本以爲我和你會…罷了,不多說了,過去都過去了。”
戚曉心裡一沉,握了握身旁已經被寒氣縈繞的男人的手,無聲的給予撫慰,眸光卻一直注視着康炎的臉色,聲音飄渺的似一縷風,“我想問問學長,這幾年學長是否仍然初心不改?”
她這話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康炎以爲她問的是他是不是還喜歡她的事兒,眸光微閃,含糊其辭的回答,“人心易變,要看學妹問的是什麼了。”
“心性。”戚曉沉沉的吐出兩個字,聲音有一抹緊張但更多的是試探。
康炎端着茶盞的手輕微的抖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的對上戚曉清澈的目光,在那雙明鏡般清透的眼眸裡,他看見了一個臉色微微迷茫,眼神閃爍的自己,他慌忙避開和她的對視,勉強的笑了笑。
“我從未改變,但是若是爲了得到某些想要的東西而用了些不必要的手段,這也是每個人都會做出的妥協吧?”
一如他對戚曉的心,也一如他爲了想要她而做的某些事情。
他緊抿的嘴脣透着堅毅,也間接的顯出出他已然下定了決心,不會更改,戚曉的心頓時沉到了谷底,頹然的閉上了眼睛,但很快她就睜開了,眼內一片清明之色。
“好,希望學長珍之重之,如今社會浮躁,爲了利益有些人什麼都幹得出來,學長是康家的總裁,不爲別的,有時候也得多爲康家着想,莫要一時糊塗走了歪路,不過學長如此優秀,我想你是不會被有心人利用而矇蔽了雙眼,對嗎?”
康炎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心神不屬的樣子看的戚曉一陣嘆息。
“有些熱,我想我先走了。”簡單的聊天后,康炎提出告辭,他用手鬆了鬆領帶,又解開了襯衫袖口的一顆鈕釦,三個人都沒有注意到,右手衣袖的那刻純白色鈕釦在他手指一扯下悄然落進了沙發墊的夾層裡,隱沒消失。
“學長慢走。”戚曉禮貌的點頭。
康炎笑着站起來,作爲主人,戚曉和顧毅君送他到門口,在前者臨出門的時候,他突然轉頭看向面色淡然的顧毅君,意味不明的丟下一句話。
“雖說有了新人忘舊人,但舊人好歹曾經陪伴了那麼久,不管她過的好不好,情理之中都該去看望一下的不是嗎?”
“告辭,學妹,顧總裁再見,希望下次還有機會和你們一同進餐。”
說完,康炎轉頭就走了,徑自上了他開來的車,臨出大門前還不忘對戚曉揮了揮手,露出一口漂亮的大白牙,但在慘淡的月光下,白牙呈現出詭異的色澤。
新人…舊人…這含沙射影的兩個詞語分別對指誰,稍稍一想,一目瞭然。
戚曉冷哼了一聲,掉頭走回到沙發上坐下,躺着也中槍的顧毅君無辜的摸了摸鼻子,緊隨其後的坐在她身邊,剛想攬住她的纖腰。
放在茶几上他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
戚曉無意的掃了一眼,她不習慣偷窺別人的*,即使這個人是顧毅君也一樣,但在看到屏幕上閃爍的‘她’字時,她平靜的眼神立即就冷了下來。
顧毅君心裡一凜,自然也看到了那個‘她’,代表的是幾乎已經被他遺忘的宋嘉研!
手機這種東西,對他來說就是個通訊工具,除了打電話接電話,或者偶爾給戚曉發短信,他從來不會掏手機,更加不會有玩手機的毛病了。
加上他和宋嘉研已經有一段日子沒聯繫了,他早就忘記了這個特殊的備註。
“曉兒…”顧毅君不是個習慣於解釋的人,但他卻怎麼也不想被戚曉誤會。
戚曉往旁邊挪了挪,躲開了他的擁抱,冷冷的掃了一眼亮了暗暗了亮的手機屏幕。冷笑着開口,“你的舊人給你打電話了,你還不快去接?”
顧毅君壓下心口既酸又甜的嘆息,見電話鈴聲堅持不懈的連續響起,他探手拿過手機,按下接聽鍵,不耐煩的道,“喂…”
“毅君…嗚嗚嗚嗚…。”電話那頭的宋嘉研喊了他的名字後就泣不成聲,嗚嗚咽咽的聲音分外惹人心疼。
顧毅君可沒這份耐心聽她長篇大論的哭訴,他太瞭解這個女人了,她骨子裡的陰暗面已經被完全的激發出來了,早就不是小時候那個天真可愛的宋嘉研了。
“宋小姐,我想我和你的關係並沒有接近到你已經叫我的名字,我是個有家世的男人,請你以後不要再來騷擾我!”
“毅君…你果真這般無情…?我現在…。嗚嗚嗚……”宋嘉研依舊哭哭啼啼的,妄想喚回對方的一絲柔情,“我過的非常不好,你知道我…”
“我想你怎麼樣跟我並沒有什麼干係,還希望你以後別給我打電話,我不希望我妻子誤會什麼。”顧毅君毫無溫度的冷冽男音字字清晰的傳達了過去,沒有一絲感情,色彩,冰冷的如同機械音。
戚曉冷笑連連,他說的雖然絕情,但勸誡的味道卻極其濃郁,在她印象裡的顧毅君是個惜字如金的性格,不會爲無干人等多浪費一個字,可他對宋嘉研,卻格外的多了一些開解。
縱使她明白這是宋家老爺子對他救命之恩在作怪,她心裡依然有些不舒服。
也許越在乎一個人,就會貪心越多,連帶着也變得心眼狹窄起來。
百無聊賴的戚曉把玩着抱枕邊緣的花穗子,突然她的目光被沙發點裡若有若無閃現的紅光所吸引,她倏然睜大眼睛,伸手往夾縫裡掏了掏,摸索幾下摸到了之前康炎掉下來的白色鈕釦。
她捏着鈕釦放在眼下仔細打量,康炎的襯衫做工精細,一枚簡單的鈕釦也十分精緻,暗褐色的花紋,打磨圓潤的形狀。
只是剛剛那閃了一下就消失的紅光,到底是她眼花的錯覺還是這枚鈕釦發出來的?一時間,戚曉心裡千迴百轉,無數個念頭在心頭掠過,沉吟了好半響,她仍百思不得其解,最後也只能不了了之。
顧毅君剛不耐煩的掛了電話,就看到戚曉入神的盯着手裡的鈕釦,頓時微微蹙眉,常年縱橫商場,他自然練就了察言觀色的習慣,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康炎不小心掉落下來的。
幽暗的黑眸一冷,似笑非笑的看着戚曉,酸溜溜的吐出三個字,“捨不得?”
戚曉擡眸懶洋洋的看了他一眼,也揚起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答反問,“跟舊人打情罵俏完了?”
“曉兒…”見她似乎還在生氣,顧毅君也不敢和她對着來,走過去不顧她的抗拒霸道的把她擁在懷裡,“曉兒,難道你不相信我對你的心意?”
“你的心意嘛,還有待考證。”戚曉思索的目光一直沒有從鈕釦上挪開,她漫不經心的樣子進入顧毅君的眼簾,這下陳年老醋罈都給打翻了,強硬的擡起她的下巴,迫使兩人的眼神對視。
“一個破釦子有那麼好看?”這句話連顧毅君自己都發現了,酸的不行,但儘管如此,他也剋制不住心裡一波一波席捲而來的醋意。
“你看看這釦子,挺好看的。”戚曉眸光閃了閃,把鈕釦塞在他手裡,“做的很講究,材質也不錯,康學長不愧是當了總裁的人了,連個釦子都這麼精緻。”
顧毅君現在哪裡有閒心去看曾經情敵的破釦子?可見她已經塞過來了只好敷衍似得的瞥了一眼,視線剛定在鈕釦上,他狹長的黑眸就眯了起來。
戚曉面無表情的挑了挑眉,一顆心卻沉入到了萬丈深淵。
“是不是見他現在是總裁了,你後悔你當初的選擇了?”顧毅君黑眸淡漠的看着戚曉,這是兩人互相表白心意後他第一次用這種冷漠的眼神看她,讓戚曉油然而生一股回到和他剛剛結婚的那段日子。
戚曉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演戲還這麼較真?語氣也緊跟着變得和他一樣的清冷。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有什麼好後悔的,倒是你後悔了吧?新人哪有舊人情分深啊。”
“你敢罵我是狗?”顧毅君嘴裡一邊說着冷冰冰的話語,一邊卻厚顏無恥的湊到了橫眉怒對的小女人身邊,修長的手指撫過她糾結的眉眼。
戚曉打開他不老實的手,聲音含煞,“是你自己要對號入座的,能怪誰?我說中你的痛處了吧?你就是後悔也晚了!”
顧毅君再次鍥而不捨的纏上去,雙手雙腳將她軟綿綿的身子牢牢的壓在身下,兩個人的身體貼近的沒有半絲縫隙,已經有好些天沒有好好親熱的兩人彼此呼吸都有些濁重。
“戚曉!你能不能別無理取鬧?!”顧毅君兩隻手不斷在撩撥身下的小女人,冰冷的男嗓音卻帶着滔天的怒火。
戚曉有些受不住這風流陣仗,竭力的繃着一張臉,但眼角眉梢含着的點點春意還是出賣了她盪漾的心情,想開口又怕一出聲就是惱人的呻吟,眼珠轉了轉,乾脆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抽抽噎噎的哭泣聲掩蓋了她嗓音的異樣。
“顧毅君,你對她就是舊情難忘,你給我滾!”
說完,她一巴掌揮過去,清脆的聲響迴盪在寬敞的客廳裡,也被某些有心人聽進了耳朵裡…
…。
兩人的臥室裡,顧毅君趴在牀上,戚曉正跪坐在他旁邊,掀開他的上衣,看到他精壯後背古銅色肌膚上一個清晰可見的巴掌印不由有些愧疚。
“曉兒,你要怎麼補償我?”顧毅君忍不住抱怨,“對你男人你也下狠手,想謀殺親夫嗎?”
戚曉順勢躺在他旁邊,小手捧住他俊美的臉龐,破天荒的主動吻上了他的脣,動作輕輕柔柔的,溫柔纏綿着,顧毅君很快就氣息紊亂了,但在即將擦槍走火的前一秒,還是及時的剎住了車。
“明天老實的待在公司,哪裡都不許去,知道嗎?”顧毅君埋在她的頸窩,平復着小腹處的燥熱,聲音沙啞的叮囑着。
“嗯,我等你來接我。”戚曉點點頭,聲音陡然冷了八度,“我倒要看看,他們到底在搞什麼鬼!”
剛剛纔上演了一幕妖精打架,夫妻演戲的戲碼,兩人都有些累了,戚曉今晚也沒有了熬夜苦讀的心思,洗澡後,就窩在顧毅君懷裡很痛快的睡着了。
顧毅君溫柔的抱着他,右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着她滑溜的黑髮,一雙黑漆漆的眸子在暗夜裡飄蕩着森冷的色澤,讓人望而生畏!
翌日一早,難得睡個好覺的戚曉精神抖擻的起牀,拖着拖鞋來到廚房裡見顧毅君正在做早餐,頓時笑了,輕手輕腳的走過來,環抱住他精瘦的腰,剛想開口,突然對方猛地轉身,一個炙熱的吻就落在了她的脣瓣上,堵住了她未來得及說出的話語。
一大早耍流氓?戚曉無聲的用眼神控訴他的行徑。
顧毅君卻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拉着她的手來到餐桌前,伸手在桌下找到了個圓形的也是類似鈕釦一樣的東西,不用問,又是竊聽器。
戚曉抿了抿嘴,心情複雜,既佩服顧毅君驚人的觀察力和敏銳力又對康炎居心叵測的舉動感到寒心,這算什麼?拍間諜片還是無間道?
生活不是小說,更不是狗血的電視劇,她不喜歡演戲,但她更想知道這是爲什麼?難道人們常說的由愛生恨真的發生在了康炎的身上?
如果之前的鈕釦她可以勉強解釋爲是康炎不小心掉落的,那這枚竊聽器的存在卻不是她能找諸多借口就能一筆帶過的,回顧昨晚的情景,她甚至想不到康炎是在什麼時候把這東西黏到餐桌底部的。
“別的地方還有嗎?”不知道過了多久,戚曉艱難的問了一句。
“也許。”顧毅君給出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然後在昨天康炎經過的地方細細的檢查了一遍,果然在茶几的底部又找了一個。
戚曉搖搖頭,已經無話可說了,沒滋沒味的吃了早餐,兩個人自然不能說話,免得被察覺出來。
去公司的路上,戚曉總有些心神不寧,這是一種暴風雨即將來臨時看似平靜的感覺,讓她心驚肉跳的,總覺得今天會發生什麼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
“怎麼了?”顧毅君感覺到她的不安,忍不住的詢問,“不用擔心,有我在。”
他的笑容和溫柔眼神讓戚曉心裡的忐忑少了許多,想起顧暴君兇殘的戰鬥力,她撲哧一笑,也許她用不着擔心自己,該擔心那些和顧毅君作對的人才對。
見她心情陰轉晴,顧毅君才鬆了口氣,穩穩的開着車一直送到她到明月集團樓下才離開,臨走前又吩咐守候在集團附近的人好好留心周圍的情況。
今天,據說暈倒的營銷部經理終於來公司上班了,戚曉看他紅光滿面的樣子,像吃了十全大補丸般精神的不得了,怎麼看都沒有半點生病的模樣。
林經理看到戚曉就是好一頓誇,“和康氏下一份合同我已經看過了,很完美,價格也估算的不錯,就等着工廠連夜加班把服裝趕製出來就可以了,不到幾天,絕對就能交貨了。”
幾天趕製幾千萬的貨物?戚曉沉了沉眼色,不動聲色的問道,“不至於這麼急吧?幾天趕出來一批貨可能會很匆忙,質量說不定也沒有保證。”
“沒辦法啊,誰讓康總裁不喜歡和董事會打太久的交道呢,我聽說兩方還另外簽訂了合同,康氏自願多出百分之十五的價格從而和董事會結算清楚,張董事也希望工廠的工人這幾天加班加點,儘快的完成這項合作。”
戚曉點點頭,回到了市場部,云然已經把部門同事做出來的市場調查整理好了,連忙交給她審閱。
“哪份兒是你的?”
云然抽出中間的一張報表,“這個。”
戚曉淡淡的目光落下,靜靜的看着,突然說了一句,“字寫的不錯。”
云然心裡一緊,“我爺爺從小教我練習書法和鋼筆字,時間長了,也還能勉強過得去。”
戚曉笑了笑,沒有再說話,云然見她忙着翻閱報告,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關上了門。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很快就到了下班的點,戚曉看了一眼手機,沒有顧毅君發來的信息,不由皺了皺眉,每天他如果到了公司樓下就會給她發消息提醒,可今天已經超時了十五分鐘,卻沒有一條信息到來。
是公司遇到了麻煩還是被什麼人絆住了腳?
戚曉不可避免的胡思亂想了起來,若是平時她可能也不會亂揣測,但在今天這個節骨眼上,一個小小的不對勁都能讓她提起十足十的警惕心。
突然來電鈴聲打斷了戚曉的猜測,她飛快的接聽。
“是戚經理嗎?我是張董事。”
“張董事找我有什麼事兒嗎?我記得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了。”戚曉不想和他多說,直接想掛電話了,“我要準備下班回家了,有事明天再說吧。”
“難道戚經理不想知道董事長的身體狀況嗎?”對方不慌不忙的一句話頓時讓戚曉停止了中斷通話的念頭,她眼神閃動了兩下,“這個就不勞煩張董事費心了,爺爺的身體好不好醫生都已經全部告訴我了。”
那邊呵呵的笑了兩聲,慢吞吞的語速帶着勝券在握的自信,“難道董事長沒告訴你他上次暈倒時不是單純的驚嚇,而是小中風嗎?”
戚曉脊背一僵,大腦頓時一片空白,手機直挺挺的從手中滑落,掉落在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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