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姐,心情這麼好?」他笑著說。一直挺欣賞他這個新助理的個性,清新開朗而且人際關系也處理得很好。
「嗯。」瑾兒笑,放下手上的杯子想幫他拿一些東西。
「哎,不用不用,你要去倒咖啡嗎?順便幫我倒一杯進來好了,兩倍濃度的,謝謝你。」他喜歡兩包咖啡、兩份女乃精沖成一杯咖啡。
「好,就來。」她笑著,離開辦公室,仍是唱著歌。
心情好嗎?其實不只她心情好,公司里不少員工的心情都很不錯。亞洲金融風暴似乎過去了,雖然台灣在這場風暴中受到波及,可是比起其他國家算是好的了。現在股市回春了,連續幾天價量齊揚,顯然是一個多頭走勢的開始。之前在幾乎是最低檔的時候買了兩張股票,現在的股價讓她夢里也笑醒了。過兩天把它們賣掉,賺來的錢可以拿一些給阿姨貼補家用,再給自己添些東西。
呵呵!有錢的感覺真好。
「笑什麼啊?」一位女同事在飲水機前,張開手掌在她面前晃了兩晃。「想誰啊?一個人笑得這麼幸福……」
「除了想你,還能想誰啊!」她笑,拆開兩包咖啡、兩包女乃精、兩包糖。
錢真的能讓人幸福嗎?答案必定是肯定的吧。錢的確能滿足她某一方面幸福的感覺,雖然常常與她希望的目標相去甚遠。但是和愛情比起來,錢是可求的,愛情卻是不可求的。至少她的是這樣。
多久沒見到少帆了?那個除夕夜里,她以為他是愛她的,但是兩三個月的音訊全無讓她愈來愈迷惘。她不能確定他到底怎麼想,也就不能主動去找他,因為她的動作可能變成不自量力的攀龍附鳳,或者只是讓自己再一次被戲弄。
她的矜持,保留了她的自尊以及愈來愈深刻的思念。
將咖啡交給經理後他仍然沒有交辦事情,瑾兒回到自己的坐位,忽然想到前陣子因忙碌而沒有整理的檔案櫃,她走過去查看,發現里面一堆最近一個月的舊報紙,還有昨天的。顯然有人把這里當成儲藏櫃了,而且繼續往這里塞報紙。
她把報紙拿出來,準備找個大袋子裝起來以便回收。她一面收拾,一面瀏覽這些舊新聞;一個月前的股市一片哀鴻,公司跳票、銀行超貸、企業掏空資產,政府相關單位一個個滿頭包,轉眼間股市翻紅了,仿佛一切問題也都解決了。
忽然,似乎在報紙上看到熟悉的字了!于、氏……少、帆!
「在金融風暴已逐漸平息,經濟櫥窗的股市也一片榮景時,一向信譽良好的于氏企業卻驚傳跳票。雖然于氏已將金額回補,但是仍有不少投資人擔心于氏的財務狀況……」
「由于于大中目前已不視事,所有業務由他的獨子于少帆接手,他表示于氏企業已經提出完備的重整計劃書,公司絕對有繼續營運的價值,他同時呼吁銀行不要抽銀根,給于氏、股東及廣大投資人一次機會……」
「同時于氏前負責人于大中被懷疑掏空企業資產進行護盤,調查單位正主動積極展開調查,據了解……」
大篇幅的其它相關報導有針對接班人于少帆曾鬧過的與酒店女子的強暴疑雲,于氏和于姓立委的關系等等。
瑾兒仔細讀著上面的舊消息,心卻跟著拿報紙的手一起顫抖。
「瑾兒!怎麼了!剛剛不是還很高興的嗎!」女同事雙手撐在她桌前,又是狐疑又是關心。
「沒有,沒事……」她把心緒從二度空間的報紙上拉回辦公室里。
「真的嗎?需要幫忙的話別客氣喔。」女同事說,一面轉身慢慢離開。「我要出去寄東西。」
「嗯……」看著同事走遠,瑾兒深吸了一口氣,想借以緩和自己的心情。
她從沒听少帆提起這件事,難怪除夕夜他會一個人待在咖啡廳。她回想起那個晚上第一眼見到他時,他眼底隱約一抹疲憊與落寞,他當時心里一定很煩悶,卻一個晚上都陪著她。
于氏企業這麼龐大的財務,這麼多員工的——生計……明白他一個人承受了多少壓力,也就明白了為什麼這麼長的時間全無音訊。
于家現在一定很需要幫忙,還有于媽媽,她承受的了這些事情嗎?應該要去看看她的。
瑾兒拿起桌上的電話,撥了個號碼,對方很快的拿起來接听。
「xx證券。」
???
三天之後的下午瑾兒到了于氏,公司仍是照常運作,和自己服務的公司比起來雖然氣派得多,可是人員似乎有些煩亂,服務台的小姐看到她,很快的站起來,堆著一臉疲倦的笑容。
「你好,什麼事情我可以效勞。」
「我找于少帆。」她說。
「嗯……您和他約過時間嗎?」她看來有些狐疑。于少帆是總經理耶,這與她年紀相仿的女子居然直呼其名。
「我沒有和他約過時間,我是他朋友,我姓張。」
對方猶疑了一下,打了電話通報之後,禮貌的請瑾兒坐,並且送上一杯熱茶。
少帆正忙著開會,討論重整事宜,他早就忘了剛剛有人打電話來說前廳有訪客。他和子華匆忙步出會議室,服務台的小姐正巧也走過來,手上拿著一包紙袋包著的東西。
「總經理,剛剛有個小姐找你……」
「喔,我都忘了,她走了嗎?」少帆說。
「等了好一會兒,剛剛才離開,她要我把這個東西交給你……她說她姓張,是您的朋友。」
少帆接過那包紙袋,里面是厚厚一大疊鈔票,少說也有二十萬!他愣了一下,和子華面面相覷。
「會是誰呢?」子華說。
「我也不知道……」少帆失笑了,這時候居然還會有錢從天上掉下來。「姓張……」他一面尋思,嘴邊的笑容也跟著凝結。
是瑾兒嗎?她……哪來這麼多錢?
「想起來是誰了?」子華發現他的神色有異。
少帆一言不發的抱著那紙袋快速往外面去了。
生氣嗎?不,應該說是非常生氣,「酒店」兩個字雖然沒有出現在腦里,但眼前已經看到置身一片燈紅酒綠的瑾兒,她到底在想什麼!到底在想什麼!他開著車直奔瑾兒服務的公司,他們說她下午請假,中午就離開了。少帆立刻到她的住處、張仕祺家……所有瑾兒可能去的地方,沒有一個地方找到她的身影。她就像這城市打烊的太陽消失了,明天仍舊會出現,但是他沒有耐心等到明天,焦急和怒氣脹滿了少帆整個人和整個車廂。
???
于家的大客廳看來有些空曠,這是瑾兒第一次來到這里的感覺,第二次來到這里,她一樣這麼想;自己的家沒有這里這麼舒適,卻從不缺少「家」的熱鬧、溫馨。
于太太坐在沙發椅,雖然愉快的談笑,但瑾兒覺得她似乎非常疲倦。剛才她來的時候是于太太自己來應門的,本來微蹙的眉心在看到瑾兒的那一瞬間舒展開來,她一直握著瑾兒的手,即使現在兩個人並肩坐著,她仍不肯放開。
「于媽媽,你應該要多休息,你看起來很累。」瑾兒提醒。
「哪能休息啊……這麼多事情……自從大中被收押之後,我就沒好好睡過一覺了。」于太太嘆了口氣,但心里有更多抑郁無法舒解。
「傷腦筋也于事無補啊,你放心讓少帆和子華去想辦法……煩惱對身體不好,對事情也沒有幫助。」瑾兒說。
「你說的也對,還是要有個人來和我聊聊,省的閑著胡思亂想。」于太太拍拍她的手笑著說。「哎呀,你看看我,光和你聊天,都忘了幫你倒茶了。你渴不渴?想喝點什麼?于媽媽榨葡萄柚汁給你喝好不好?」于太太慢慢的起身,瑾兒立刻跟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