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dyHelen眨了眨眼,繼而發出一聲︰「啊。」
「太好了……」Eros伯爵禁不住搖起頭來,他對她說︰「不用怕……以後也不用怕……」
LadyHelen怔怔地望著他。本以為她會繼續向他問些什麼,她卻在一秒之後把眼皮合上。
Eros伯爵搖晃著她。「Helen!Helen!」
LadyHelen沒反應,她又再次沉落在睡夢中。
Eros伯爵心亂起來,他抱住她,在醫療室內叫嚷︰「人來!人來!」
醫生護士都走進來,他們看見Eros伯爵焦急的臉。「Helen說話了!Helen說話了!」
醫生和護士慌忙上前檢查,Eros伯爵站在一旁,緊張得不住顫抖。
而不知不覺間,淚已流滿一臉。如是者,LadyHelen每天也會清醒一小段時候,有時是三分鐘,有時是五分鐘,最長的一次是七分鐘。
在那七分鐘之內,Eros伯爵把握機會喚醒她的意識,他告訴她︰「不用怕,你在我的城堡中很安全,我們有最好的醫生,最佳的醫療設施。」
LadyHelen的神情茫然,她望著眼前發呆半晌,然後吐出她最熟悉的名字︰「Eros?」
Eros伯爵握住她的手,又親了她的臉。「是啊,Eros會一直伴著你。」
LadyHelen顯得很疲累,她垂下眼,沒說話。
Eros伯爵就開始說起這數天以來不斷重復的同一段說話︰「這里是法國,我的城堡,很安全,你放心,我和醫生每天都照顧你。你睡了很多很多年,但不用怕,你已醒來了。醒來後,我們便可以像以前般一起生活,我們會很快樂,我會像從前一樣地愛你。」
LadyHelen听得懂,她重復他的說話︰「愛你。」
他吻了吻她的額角,心痛地說︰「愛你。」
LadyHelen問︰「什麼地方?」
Eros伯爵告訴她︰「法國,我的城堡。」
「城堡。」LadyHelen呢喃。
Eros伯爵說︰「城堡中有很多蝴蝶。」他指了指窗外︰「看,有一只紅三色蛺蝶飛過。」
LadyHelen微微笑起來。「蝴蝶。」
Eros伯爵又說︰「你乖,當你復元後,我帶你去溫室看蝴蝶。」
「Eros.」LadyHelen迷茫地望著他。「什麼地方?」
Eros伯爵輕撫她的長發,再說一遍︰「我的城堡。」
LadyHelen就若有所思。半晌後,她再問︰「什麼地方?」
Eros伯爵輕輕說︰「一個我愛著你的地方。」
LadyHelen听得懂,她微笑。「愛著你。」
「是的,」Eros伯爵嘆了口氣。「愛著你。」
LadyHelen似乎滿意了,她的微笑流露著由衷的愉快。
然後,她問︰「Eros?」
Eros伯爵耐性地點點頭。
LadyHelen又說︰「什麼地方?」
Eros伯爵嘗試以另一個角度告訴她︰「你會一直住在這里。一個家。」
「家。」她重復他的話。
Eros伯爵說︰「是Eros和Helen的家。」
LadyHelen靜下來,似在思想些什麼。
「Eros.」她望向他的臉。「什麼地方?」
Eros伯爵說︰「我們永遠不會再分開的地方。」
LadyHelen細細地想著他的話,然後,想得累了,就合上眼,沉重的眼皮就這樣把她的神志掩蓋。
這星期內,每一天Lady
Helen也能說話,只是,她不能記憶;上一分鐘對她說過的,下一分鐘已變成空白。惟一令她記得的,是Eros伯爵的臉;每一眼看見,她也知道這個擁抱著她的男人是誰,然後她會以最輕柔的聲音叫喚他。
得到她的呼喚,Eros伯爵已經心滿意足。
LadyHelen能說話之後,城堡內的作息編排便起了變化,Eros伯爵如今的活動範圍完全限于醫療室內,只要一清醒,他就坐到Lady
Helen的床邊,他不可以錯過她醒來的每分每秒。
Amulet覺得自己應該說些話。她小心翼翼地對他說︰「放心,LadyHelen很快就能完全康復。」
Eros伯爵望了她一眼,接著把視線放回病床上,這樣響應她︰「謝謝你關心。」
頃刻,Amulet的心冷了一截。她知道不便久留,于是離開了醫療室,然後一整夜,她的臉色如鐵青,心神亦恍惚。
噩夢已經開始了。
在Lady
Helen能說話的第一個黎明前的十五分鐘,Amulet走進Eros伯爵的寢室,她松開衣領上的鈕扣,準備喂哺Eros伯爵。Eros伯爵咬噬她頸旁的血肉,從她身上得到了溫飽,然後他躺在床上,說︰「對不起,我實在疲累。」接下來就沉沉睡去。
Amulet的心隨著他的冷淡跌進深沉的憂郁中。
第二、第三個黎明前的十五分鐘,Eros伯爵的表現也一樣。他吸啜了她的血,然後就累極睡去,什麼話也不想說。于是在第四個黎明前的時份,她主動與他說話︰「Lady
Helen需要些什麼,可盡量吩咐我去辦。」
他卻這樣說︰「醫生會安排。」
她又問︰「LadyHelen進展良好嗎?」
他簡單地回答︰「希望可以更好。」
她安慰他︰「一定很快就能健康地走動,LadyHelen會完全康復起來的。」
Eros伯爵望了Amulet一眼,木然地說︰「對不起,我實在太累了。」
Amulet只好噤聲。她純熟地伸出脖子,他得到了滿足,就在她身旁合上眼楮。
第四部分明天黎明前是我變為吸血僵尸的日子
從此,每天二人相對時,他們的對白也差不多。Amulet會圍繞著Lady
Helen的狀況說些體貼的話,Eros伯爵心情好時就回應一、兩句,若真是太疲累了,就索性合上嘴巴不說話。Amulet縱然難過,但從沒埋怨。
她忽然發現,原來她的命運,並不操縱在她或Eros伯爵手上,而是受控在LadyHelen的手里。
只要她清醒,另一個她就不能活。
Eros伯爵睡著了,什麼也感受不到。就在這些時分,Amulet會牽起他的手放到她的胸前,伸出縴瘦的手臂來擁抱他,然後偷偷地哭。是要失去他嗎?是要失去他吧!她哭得很淒涼,不知道該怎樣面對有天會失去這個男人的恐懼。
她什麼也能失去,就是不能失去他。
每一天,Eros伯爵都花上全部時間留在Lady
Helen的身邊,Amulet表面從容,其實每一秒也活在不安之中。她很害怕下一秒就傳來Lady
Helen回復正常的消息,她知道,那一刻就是她的死期。
護士說,Lady
Helen的情況沒再躍進,她醒來的數分鐘內,雖然會說會听,但意識模糊,依然不能保留記憶。每一次醒來,都像是第一次醒來;每一句向Eros伯爵提出的問題,都像初生嬰兒的疑惑一樣單純。無論你告訴她什麼,她都覺得新鮮;剛以為她記住了,她眨眨眼便忘記了,仿佛所有記憶都是不必要的,塵世只屬曇花一現,無需記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