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歌(上) 第13頁

她還想知道他究竟靠什麼維生,但今天的問題夠多了,所以她沒再多問,只靜靜的,和他一起喝著熱豆漿。

他把另一個肉包子也吃了,一臉的津津有味。

前方炊煙裊裊,景色如畫。

寒風中,她能清楚感覺身旁男人散發出來的體溫。

他還是讓她緊張,但至少他現在沒喝酒,而且看起來很清醒。

她將陶碗捧在手心中,慢慢再喝一口,同他一塊兒,看著前方的波光瀲濫,感覺清風拂過臉頰,不知怎竟有種莫名的平靜。

喝完了豆漿,他把兩人的湯碗,還給了那賣吃食的大娘,拉起韁繩驅策馬兒轉入官道,加入了趕集的人潮。

第4章(2)

入城時,未時已過,已是申時。

但城里人來人往,車水馬龍,擠滿了來趕集的人潮。

市集據說會連著三日,他一路行來,見到攤販早滿出了市場里的坊牆,就連城外官道兩旁都擠了好些非法的攤商,但也許是天高皇帝遠吧,城衛也沒驅趕,還有不少衛兵當街就買起東西來。

他注意到,還沒入城時,她就已將帷帽的輕紗放下。

在她的指示下,他將車馬駛到了悅來客棧,據他所知,這客棧同應天堂一樣,和鳳凰樓也有些關系,或許那說明了為何掌櫃認識她,還特別替她留了兩間房,房里茶水糕點齊備,什麼也不缺,就連小暖爐都有,舒適得很。

不一會兒,她來敲門。

「你若餓了,就到樓下叫些東西來吃,掌櫃會先記在帳上,一會兒我們得先到幾間鋪子去走走。」

和他交代完,她就下了樓。

見她往後院拐去,他晃到窗口,看見她穿過小院,先前那掌櫃已等在那兒,手里攥著一個只有拇指大的小竹筒。

她接過手,但沒有看,只舉步走進了後間的屋子里,而那掌櫃的,還真是離了她三步那麼遠才緩步跟上。

雖然掌櫃和她都將那竹筒攥得很緊,但他仍在兩人轉交時,看見了那上頭的鳳鳥印記。

顯然,這女人還是不信任他。

說真的他並不意外,她是個聰明人,心細如發,她若不調查他,才真的奇怪。

將手中的茶水喝完,他轉身下樓,坐到了靠街的窗邊,叫了碗面。

面才剛上,一名提刀大漢進了門,並著坐到了他這桌,也叫了碗面。

他唏哩呼嚕的吃著面,那人也曦哩呼嚕的吃著面,客棧里人潮洶涌,人們交談喧嘩著,交換著最新的消息。

「怎麼樣?」

他听到這問題,頭也不抬,只道︰「這兒的面挺好吃的。」

「你知道我不是在問面的味道。」對方低頭咕噥著。

「你想知道什麼?」他拿著筷子,再撈起幾條白面,大口送進嘴里。

「我听說那姓白的姑娘用嘴替你渡氣,是真的嗎?」

一絲下流的調侃藏在這個問題里,讓他瞳眸一冷。

「我不記得了,因為有人用力過猛,害我差點溺死。」他沒好氣的再道︰「如果不是她,我早掛了。」

「抱歉。」終于,男人道了歉,但還是忍不住道︰「可咱們也替你喊了有人落水了不是?宋家背後有鳳凰樓當靠山,沒有實證,我們不能抓人,所以才需要你混進宋家應天堂找證據。」

「你有沒有想過,我腰上有傷,我可以直接去求診。」他用力咀嚼著面里的排骨,指出重點︰「我還有鳳凰如意令,只要我要求,宋家的人就會讓我待在那兒。」

帶刀大漢僵了一僵,坦承道,,「我沒想到。」

他忍住想翻白眼的沖動,抬手和小二哥又叫了一碗面。

那大漢等他第二碗面來了,才又問︰「你進那兒也快半個月了,瞧出什麼端倪來了嗎?」

「宋氏夫婦一個月前就出門去揚州探親了,宋應天也是。」

「那姓白的姑娘呢?我听說她是被宋應天救回來的,她才是真正掌事的人,不是嗎?也許她為了保護宋應天,所以殺了他們。洞庭這兒的人人都說,宋應天遲早會娶她進門。」

「你們什麼都知道了,還請我來做什麼?」他說著,哼了一聲.,「宋應天人不在揚州。」

「你不是說他去了揚州?」帶刀的漢子說︰「我听說的消息也是如此。」

「他是去了,但沒有到,他沒和宋家夫婦在一起。」蘇小魅拿起湯碗,喝了一口熱湯,「我不認為他人真的在揚州,否則白露就會寫信給他,而不是寫給夫人。不信你可以去問問,我保證你們在揚州的人,這個月都不曾見過宋應天出入揚州鳳凰樓。」

男人握筷的手僵了一僵,他飛快瞥他一眼,瞧見不自在的表情閃過那家伙的臉。

所以,宋應天確實不在揚州,而且顯然這些王八蛋早知道了,會故意提及,只是為了想套他話而已。

丙然,下一句,就听那家伙開口猜測︰「你說,會不會是那姓白的姑娘把宋應天窩藏起來了?」

是有這個可能,但他不想和這豬頭承認。

「如果我是你,我不會有任何預設的立場,那會影響你的判斷力。」

他瞥見那漢子握筷的手,微微收緊,那蒸騰的怒氣幾乎迎面而來,他準備應付對方的失控,但那家伙吃了兩大口的面,控制了自己的脾氣,幾乎是咬著牙說。

「你若找到人,會通知我們吧?」

雖然從頭到尾沒有明講,可這些人顯然早已認定凶手是誰。

「你們有沒有考慮過,凶手也有可能不是宋家的人?一他不耐的問。

「當然,但死者的親人都說,死者生前常去宋家看病,但死者其實沒病沒痛的,死者會去那兒,有別的原因,據我們所查,她們是去會情人的。」

那並不構成理由,宋家門戶長年大開,出入宋家的人多得像秋天的落葉,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他再次忍住翻白眼的沖動,難怪這兒的頭頭要特別找他來,這些家伙非但做事有偏見,而且早習慣蠻橫行事,所以遇見了一個有靠山的,反而不知該如何做事了。

或許是察覺出他的不滿,那帶刀漢子不禁開口再道︰「過去一年之內,同樣類似的例子,已經有三起,那還只是我們目前知道的,我們相信一定有更多受害者。蘇兄,你不曾見過宋應天,你若見了,就知為何那些婦道人家會被他如此輕易的迷了心竅。我們相當確信那位白姑娘一定知道他干了什麼事,至少也會曉得他藏在哪里,你最好盡快打听出來。」

就算之前他不確定,現在也確定宋家必定是有人得罪了他們,才會讓這些人緊咬不放。

懶得和這笨蛋多說什麼,他唏哩呼嚕的吸了一大口面條,低聲道︰「那里出入的人很多,不只是藥鋪,還有學堂,附近農戶、獵戶也會去,我還需要一點時間。」

「人命關天,你動作最好再快一點,大人可不希望出現下一個受害者。」

「說到這,你家大人答應要挖墳,看看那些死者,他這事辦得如何了?」

「死者為大,挖墳不是那麼簡單的。」男人怒瞪著他。「更遑論其中還有一位是前任縣丞大人的媳婦。」

炳,他就知道其中有鬼!

他喝了口湯,道︰「就像你說的,人命關天,活著的人當然比死了的重要,我需要知道那些人確實的死因。」

「她們全都是被毒死的。」

「這是那些家屬說的,還是驗尸的仵作說的?」他再問。

男人一怔,閉上了嘴。

「她們全都沒被驗過尸,對嗎?」他輕嗤一聲,指出這一點。「空口無憑就能告官,你以為這案子上了大理寺或刑部尚書那兒能成嗎?這些針對宋應天的指控,都是事後才冒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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