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歌(下) 第24頁

剎那間,人們吵鬧了起來,爭相要看場中情況。

刺史大人瞧著魏嚴說︰「你怎麼說啊?」

魏嚴老臉一沉,以袖搗著口鼻,指控道︰「大人明察,這世間毒物甚多,當有銀針驗之不出的毒,一般人等,不會曉得,可應天堂為藥堂,犯婦白露定知何毒能藥人至死。這只更證明了,此婦便是凶手。」

哇,這老狐狸真讓他見識了什麼叫「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了!

「魏大人說的也是。」刺史笑著輕拍起手來,回頭瞧著那仍杵在棺旁的蘇小魅,「蘇將吏,你還有話說嗎?」

蘇小魅瞧著那刺史與那無恥的魏嚴,只泰然自若的回過身,朝那恭恭敬敬垂手而立的仵作問道︰「仵作,這狀況,你還可用別的方法,察明辨識其死因為何嗎?」

低頭垂手的仵作,瞧了那魏嚴一眼,方道︰「回大人,小人方才驗尸,便已知此婦死因為何了。」

仵作此言,讓眾人為之一驚。

刺史大人更是雙眼一亮,「你知她何故而死?」

「回大人,小人方才出針,須得輕觸尸身,因此發現——」

一說到專業知識,仵作抬起頭來,俯身至棺內,指給刺史大人看︰「此婦喉骨已斷,喉上殘留有指印血瘀,雖已被粉遮住,但小人察覺有異,已斗膽擦去其膚上白粉,發現此血瘀當是生前遭勒。」

刺史大人煞有介事的俯身探看,邊看邊點頭。

仵作伸手指著棺里再道︰「大人請瞧,其頭骨這兒右側凹陷,肋骨亦斷數根,這兒雙手指節皆有毀損。大人再瞧她左大腿這兒,略略錯開了,這是因方才抬棺震動,挪移了些,可咱們人這兒的腿骨是整根的,會這般變形,必是腿骨已斷。大人若有需要,小人可將其剖開,便能看見其下斷骨。」

仵作抬起了頭,瞧著刺史大人,和那臉色蒼白的魏嚴,朗聲道︰「根據小人多年經驗,此婦應是被人經暴力毒打之後,勒喉敲腦致死!」

什麼?!

這驚人宣告,立時將案情大翻轉,再次教所有人為之嘩然。

魏嚴更是嚇得臉色發青,踉蹌連退數步。

刺史大人直起了身子,負手揚眉再問︰「仵作,此婦當真是被毒打而死?」

仵作不慌不忙,只是看著刺史大人,信誓旦旦再道︰「大人若需更多證據,請允小人為其解衣剖月復,其膚上必有瘀,月復中情況,恐早因重擊而爆裂。」

刺史回首瞧著魏嚴,然後挑起了眉,「魏嚴,你家兒媳怎不是被毒死,是被打死的?」

蘇小魅在這時,雙手抱拳,趁機道︰「大人,應天堂白露先前在湘陰縣衙里,提及其曾為魏家少夫人看診長達半年,少夫人曾有六回召其去診,卻非是因病,而是因傷,並指稱魏家少爺曾打罵少夫人。」

「蘇小魅!你少胡說!」魏嚴老臉刷白,急著道︰「你人不在場,怎知她說了什麼?」

他瞅著那老賊,眼也不眨的道︰「我這幾日,在牢中同她拷問出來的。大人若要不信,可問湘陰縣丞。」

听蘇小魅這麼一說,刺史大人立時朝湘陰縣丞看去,只見他臉也白,刺史大人抬眉再問︰「大人,你怎沒說啊?」

「這……大人,本官沒說……那是因為獄囚沒有告發任何人的權利……」湘陰縣丞額冒冷汗,心虛的道︰「其話,當不可信。」

蘇小魅瞪著他,說︰「白露尚是疑犯,非是獄囚,對推之言,怎可只采納一方?」說著,他轉向剌史大人,道︰「大人,現下證明,魏家少夫人並非毒死,而是遭暴力致死,白露一介女子手無縛雞之力,當不可能以單手勒死少夫人並斷其喉骨,顯見凶手另有其人——」

他話聲未落,那本在旁觀看的魏家少爺在听見仵作所言,便已因心虛,偷偷退出圍觀的人群,想要逃跑,卻被喜兒發現。

「魏家少爺要跑啦!你別走!哪里跑?來人啊!快來幫忙——啊——」

他一回首,只瞧喜兒情急之下,抱住了魏家那少爺嚷嚷著,那家伙心極狠,見喜兒死抱著他,竟一把抓著她的頭發,朝旁邊樹上摔撞過去。

眾人驚呼,雖想救人卻是不及。

蘇小魅當機立斷,抓了棺里死尸的發簪就射了出去。

說時遲,那時快,金銀發簪接二連三,刷刷刷的破空而去,第一根戳中了魏家少爺抓著喜兒頭發的手,第二根直接將那家伙的衣袖釘到了樹上,第三根硬生生穿過那真皮厚靴,斷了他的腳筋,教他整個人被釘在那棵樹上。

「啊——」

魏家少爺慘叫出聲,聲震山谷、沖雲霄,驚得周圍眾人倒退連連。

蘇小魅一個縱躍,腳不沾地就落到了他面前,只先問一旁倒在地上的喜兒。

「還好嗎?」

「喜兒還好。」喜兒抱著差點被扯掉的發,搖了搖頭。「我沒事。」

他頷首,方轉向那在眾目睽睽之下,竟也敢打人的魏家少爺,一把揪起他的衣襟,微微一笑,道︰「魏少爺,你想去哪啊?刺史大人還有話要問你呢。」

「我去拉屎不行嗎?!」魏冷抖著疼痛的手與腳,怒道︰「放開我!」

「拉屎?」蘇小魅挑眉,皮笑肉不笑的道︰「那也等刺史大人問完案後,才能拉了。」

語畢,他不顧他腳上還釘著一根簪,硬生生將他從樹上扯了下來,魏家少爺立時痛得再次慘叫。

「我的腳!我的腳!」

蘇小魅揪著他的衣襟,硬生生的拖著他在雪地上走,教他腳踝上的血,不斷溢出,在所經之處留下一條長長的血跡,教人看了觸目驚心,又再退。

「蘇小魅,你做什麼?!快放開我兒!」魏嚴見那模樣,大驚上前,怒道︰「刺史大人,你怎可縱容此人一再放肆,污蔑我魏家清白?」

「你是清白的,可你兒子就不一定了。」刺史大人微微一笑,道︰「方才我看見了,你也看見了,這兒所有的人都看見了,你兒意圖要殺了那位小泵娘啊。」

魏嚴一愣,臉上血色盡失。

第17章(2)

蘇小魅將那魏冷拖至棺旁,魏冷死命的掙扎,害怕的喊著。

「不要、不要!你要做什麼?!放開我!放手——」

蘇小魅不理那嚷嚷的混賬,只是抽掉了他掌上那根簪,抓住了他流血的手掌,伸進了棺材里,按在了棺里那少夫人的脖子上。

「大人,你瞧,這手印與他的手,可是吻合的剛剛好哪。」

剌史大人探頭瞧著,點了點頭︰「那是。」

「胡扯,我沒殺她!我是打了她,但人不是我殺的!我沒有啊——」魏冷嚇白了臉,驚慌的大喊︰「我是冤枉的!」

「所以,你打過你媳婦?」刺史大人問。

「只有一次而已!」魏冷白著臉說︰「小人對天發誓,就只有一次!」

刺史大人眉一橫,道︰「她身上的傷,可不是這麼說的!」

「我走時她沒死啊!」魏冷心一急,月兌口喊著︰「我不知她死了啊!我以為她只是裝死而已,她以往也都那樣啊,那夜我要知她死了,就不會去恰紅院了——」

蘇小魅听了,松開他的衣襟,抓握著他的後頸,將他整個人上半身都壓到了棺里,讓他同那死去的妻面對面。

「哇啊——」魏冷大驚失色,嚇得屁滾尿流,直閉上眼。「不要、不要,放開我——」

「你們做什麼?」魏嚴見狀,欲上前阻止,一旁長史卻剛好也要上前,兩人撞個正著,一起往前趴倒,在雪地上跌了個狗吃屎。

「魏冷,你給我看仔細了!」

蘇小魅大喝一聲,將那雜碎壓得更下去,直至他離那尸身只三寸︰「你可曾將她毒打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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