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重新來過

顧西城倒在那一所和白珊住了半年多的小公寓內,這一倒下,便不想再站起來。

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他永生都無法原諒自己對白珊犯下的罪,那麼好的女孩,就這樣被自己毀了一生,而他還拿着這個刺激了她半年……

到最後,就連他自己的孩子,他也親手殺掉了。

他真的不敢想,不願想,可大腦裡每天都重播着自己犯下的罪,他躺在地板上,任由風吹日曬雨淋。

就這樣死掉好了。

一切,都是罪有應得。

所以,顧西城就這樣倒在地板上,昏睡,日日夜夜,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在等待着死亡的到來,他知道他總是會死了……

知道有一天,顧南找到了他,發現高燒昏迷的顧西城。

顧南看着公寓內的血跡,也隱隱猜測到了少爺是和白珊鬧翻了,他不知道具體,卻只知道,顧西城這樣自暴自棄,他是勸不住的。

他一面讓顧東來給顧西城看病,一面打電話找來了易崢。

易崢其實也有一大堆自己的事情,但是,顧西城是他的朋友,而且顧西城身上有一大堆不穩定的容易爆發出來的因素,再加上訂婚典禮毀掉,易崢也頗爲擔心顧西城……

只是電話又打不通,他又找不到人,易崢只能作罷。

現下,顧南電話打過來,他哪怕自己有事,也仍是趕了過來。

踏入公寓,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襲來,顧南說,顧西城在地板上一躺就是三天,而且發着高燒,哪怕接受治療,但高燒不降反退!

顧西城這是心病,身體的病痛,倒是其次,他存心尋死,無人能攔。

看着昏睡在牀上的顧西城,易崢看着顧南,淡然吩咐道:“給我端一盆冷水來!”

顧南詫異,還是去端了一盆自來水。

易崢接過盆子,“嘩啦”一聲,一大盆水就往顧西城臉上倒。

顧西城原本在昏睡,霎時間清醒,恍恍惚惚地看着易崢,整個人仍是沒什麼勁。

“快喝點水,咱們聊一聊!”

易崢命令道,所謂喝水,自然是喝那澆在臉上的自來水。

若是擱以往,潔癖狂顧西城絕不會喝這麼髒兮兮的水,可他現在太虛弱了,而易崢又是一位催眠大師,他的話,稍微用點催眠技巧,無人不從……

所以,顧西城伸出舌頭,舔了舔脣瓣上的水。

然後,他似乎又清醒了點,望着易崢:“你怎麼會在這裡?”

易崢看着躺在牀上病懨懨的顧西城,此刻的他,臉色蒼白,脣瓣乾燥,整個人都因爲生病而變得脆弱,這樣有點“柔弱”的顧西城,易崢實在很難把他從那個不可一世的顧少聯繫在一起。

這是,被什麼打擊了?

“怎麼一回事啊!我要是不來,你打算死在這裡了,對吧!”

這話說出來,易崢便覺得有那麼丁點曖昧了,好像,他是白珊似的,我靠啊,搞基什麼的太可惡了!

不過易崢也着實有點沒心沒肺,顧西城已經病成這麼一副模樣了,他居然還在亂yy。

顧西城清醒了,又開始回想自己犯下的那些罪,他眼底一片厭煩,便不想吭聲,所幸閉上了眼睛,繼續昏睡。

也就只有睡着了,纔不會那麼痛苦。

“快說,不說我就吻你!”

易崢見顧西城一副不死不活的樣子,直接開始威逼。

顧南在一旁聽着,嚇了一跳,我操,易少,您這是要鬧哪樣啊……

顧西城蔫蔫的沒什麼精神,可要這樣被易崢強吻,他是死活不幹的,恨恨地睜開眼,怒瞪着易崢,如果眼神可以吃人,易崢絕對給這眼神生吞活剝了!

易崢人比較活寶,閱歷比顧西城這種小屁孩豐富得多,也更成熟,瞧着顧西城,便開始嘆氣:“有時候,我挺爲白珊覺得可憐的。人一個受害者,也活得好好的,你這個害人的,卻尋死尋活,什麼世道!”

顧西城第一次聽人說這些,臉色變了變,他並不認同易崢說的話,可不否認易崢說得是對的。

於白珊而言,三年前那一夜,絕對是致命的打擊,可她都堅強得活下來,而他這個害得白珊一輩子痛苦的男人,居然尋死覓活。

這似乎……真有點不對。

“可我該怎麼做?”顧西城問道,“我和阿白,再也不可能了。你知道我做了什麼麼?三年前,我叫人把她輪了,還一直因爲她不是處…女而嫌棄她,最可恨的是……她懷了我的孩子,我拽了她一把,她摔在茶几上了。你知道麼?我明明可以伸手拉住她的,可我鬆了手,我居然鬆了手,因爲我以爲她懷的是慕言歌的孩子……”

他低低地說着,沙啞的嗓音,慢慢地都是對自己的痛恨。

因爲生病,他變得軟弱,見到這個唯一算得上朋友的男人,下意識地便開始訴說……

那是他這輩子最懊悔的事情了。

他明明一伸手,就能護下那孩子的,也能護住白珊的……

可他就是鬆開了手。

“顧西城,按照心理學上來講,往往傷害造成之後,人會下意識地把錯誤歸於自己。當然,你的確是個渣男,明知道她懷了孩子,你不護着她就算了,還拽她。顧西城,生命本來就是一件奇妙的事情,不論是誰的孩子,不論是怎樣的生命,你都得學着去尊敬,去敬畏。不然有一天,報應會落到自己身上!”

報應啊……

可不就是報應。

顧西城痛哭失聲,他種下了惡因,收到的自然是惡果,這不過是因果。

易崢看着渾身髒兮兮卻又特別脆弱的顧西城,他真的好小,才二十一歲,真的就是個大孩子,做什麼都是任性的,惟所欲爲的……

或許他智商高,但情商低啊,做人處事,哪有那麼圓滑。

深深一嘆,易崢長手一摟,把這個大男孩摟入懷中,安慰道:“哭吧,哭吧,哭完我再教你怎麼做。你是個男人,哪怕你做錯了,也應該是承擔責任,而不是自殺謝罪。我一直不贊同自殺,自殺是懦夫的行爲。白珊真的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女孩子,哪怕過往那樣糟糕,她都堅強地去面對。顧西城,這件事,你做錯了,就是做錯了。你應該去彌補,去擔當,而不是在這裡默默死去!”

“她……她不會再想看到我了!”顧西城抽噎着說。

易崢冷笑道:“你不試試怎麼知道?”

“我還能被原諒嗎?”

“你不去試怎麼知道?”

“可如果我不被原諒呢……”顧西城語帶哽咽,他從來天不怕地不怕的,不信神佛,不信宗教,他只信自己,可這一回,他連自己都不信任了,他是那樣的害怕失去白珊……

一個從來不怕的男人,卻突然害怕起一件事,而且那件事已經變成了既定事實,顧西城根本無法挽回……

那傷害太深太深了,他就算再怎麼彌補,也補不全白珊缺憾的一生;他再怎麼努力,白珊也是不幸的……

他的愛就像是災難,徹底毀滅了她。

“易崢……我怕……我怕失去她!”

顫抖着的聲線,讓易崢心底一悸,顧西城是那種從來不懂愛,可一旦愛上,便真的全副身心的去投入的人……

如若失去白珊,他真的……這一生就毀了。

其實,每個人的愛情表現得形式都不一樣,他當年失去了許流年,卻最終堅強地活了下來,並且重新找回了她……

但如果是顧西城,他如果失去了白珊,他會死的!

他微微動容,站在朋友的立場上,易崢並不希望失去顧西城,因爲這個大男孩或許仍然幼稚任性,但本質不壞,甚至是,他一直在努力變好……

白珊的公關危機,顧西城的努力運營,把原本毀滅一般的巨大危機變成了白珊的大紅大紫的結果。

他不是沒努力,不是沒付出。

甚至,哪怕和唐蘇珊的各種糾葛,他都竭力應對,護着白珊,一份安寧。

他把一切算計得很好,卻算錯了人心。

顧西城只是沒想到,白珊會厭倦,他們的愛情,轉眼就灰飛煙滅。

其實如果白珊稍微等待一下,看到顧西城的所作所爲,也會原諒他那一日的不得已而爲之。

可白珊沒看到,她被慕言歌帶走了,避世而居,且下意識地把結果往壞處想。

白珊,也不相信顧西城的!

哪怕愛,也不信。

“誒……”

易崢一嘆,看着懷裡已經瘦成皮包骨的大男孩,太多的無奈和無能爲力,顧西城和白珊之間的愛情,隔閡太多太多,矛盾重重,要跨過去,何其艱難……

“你如果只是想得到她,其實很簡單的!”

顧西城這才從那個溫暖的懷抱裡鑽出來,擡起頭,認真地望向易崢。

易崢知道自己接下來所作所爲,又是一樁罪,可,他相信事在人爲,更相信顧西城的真心真意,也相信這樣的結果,能讓白珊活得輕鬆一些……

“比如說,讓她失憶,重新開始!”

易崢微笑着說出答案,這世上,再也沒有比遺忘來得更簡單且更愉快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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