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寧淺卻未能聽到夏寰宇的答案,便只覺着頸後猛地劇痛,便再也沒有了知覺。
再醒來的時候,寧淺已經回到了湘竹殿,躺在了湘竹殿內殿的牀上,似乎已經是下午十分,窗外透過來的光已經有些暗淡。
“淺心。”寧淺心中一緊,揚聲喚道,腦中卻在想着,爲何夏寰宇沒有直接殺了她滅口,殺了她,只用說是滑胎血崩而死,旁人也不會懷疑。
殿門口隱隱傳來腳步聲,寧淺蹙了蹙眉,心中暗自警覺,不是淺心,且是個武功不弱的人。
門簾被掀了開來,一個宮女打扮的女子走了進來,畢恭畢敬地站在了牀前:“湘妃娘娘,淺心姑娘被調去別的宮中了,湘妃娘娘剛剛落胎,身子不太好,陛下派奴婢來照顧娘娘,奴婢叫青黛。”
寧淺細細打量了一番立在牀前的宮女,沉默了半晌,才輕聲道:“青黛,名字挺好聽的。”
青黛面色冷冷地,不爲所動,只淡淡地低了低頭,“多謝娘娘誇獎。”
寧淺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陛下有沒有說過,本宮尚且需要休養多久?”
青黛的聲音傳來,“陛下並非有吩咐,只是滑胎自需要好生養一養,若是留下了病根子便不太好,至少也得坐個小月子的。”
坐個小月子?寧淺勾了勾嘴角,那便是一個半月了。
她在未央宮中昏倒,此前她亦是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夏寰宇對皇后的質問聲,想必,皇后的日子只怕也不會好過。
夏寰宇是想要利用她來對付皇后?
寧淺緩緩勾起嘴角笑了起來,倒是與她的目的,與長公主的吩咐都不謀而合了,省了她不少事兒呢。原來,此前夏寰宇不遺餘力地將她碰到高高的位置上,甚至將皇后之印也一併交給了她,便是爲了今兒個這一出。她的地位越高,越受寵,皇后便越危險。
動皇后,便勢必會牽扯到皇后背後的蘇家。陛下的野心,倒真是不小呢。
再想起前段時日的石碑之事,聽聞最後的種種證據亦是指向了皇后的。沈淑妃、齊王、她、還有她腹中孩子。皇后這一次,只怕在劫難逃。
青黛望着寧淺,微微蹙了蹙眉,不知曉這個絕色的女子爲何在這個時候尚這般高興的模樣,瞧她嘴角帶笑,竟似乎是一點兒也不害怕一般。
“本宮有些餓了,去取些吃的來吧。”寧淺轉過頭望向青黛,想了想,又道:“本宮剛落了胎,身子不好,想吃些紅豆羹,再燉條魚吧,清淡一些便好。”
青黛蹙着眉頭看了寧淺一眼,聲音帶着幾分警告:“奴婢不得不提醒湘妃娘娘一句,這湘竹殿中如今早已經被人團團圍住,湘妃娘娘還是莫要起任何旁的心思最好。”
“嗯?”寧淺的眼中帶着幾分疑惑:“本宮知曉如今本宮是什麼處境,便不需要青黛姑娘提醒了。”
青黛面色有些不好,瞄了寧淺一眼,便退了出去。
寧淺掀開被子站起了身來,心中仍舊有些不明白,爲何夏寰宇不將她直接殺了滅口,而是將她困在了這湘竹殿中。
殿中一切如常,只是窗戶緊閉着,寧淺走到窗邊,推了推窗戶,卻發現窗戶根本便推不開,心中一動,又走回了軟榻上坐了下來。
淡定如常的用了晚膳,又洗漱了,寧淺便早早地躺到榻上歇下了,見青黛仍舊立在殿中,寧淺蹙了蹙眉:“本宮不太喜歡有人在本宮睡覺的時候在殿中侍候,正如你所言,這湘竹殿如今這般摸樣,本宮便是插翅也難飛,且本宮不過便是一個尋常女子,不會武功,你有什麼好擔心的。”
青黛看了寧淺一眼,便轉身出了內殿。寧淺輕嘆了口氣,起身滅了殿中的琉璃燈,便又躺回到了牀上。
殿中一片寂靜,寧淺閉上眼,卻感覺到寢殿周圍,至少有三十餘人。
夏寰宇這般做,究竟是爲何?
寧淺蹙着眉頭,許是因爲白天時候睡了太久,如今渾然沒有絲毫睡意。
腦中將最近發生的一切細細理了理,寧淺心中方有了一些猜想,莫非,是爲了長公主?
她是長公主舉薦入宮的,夏寰宇是不是覺着長公主定然會與她聯繫,因而才特意設下了天羅地網,等着長公主。
先前青黛說,她落了胎,得坐個小月子。莫非夏寰宇做了什麼事,這般有把握,在一個半月之內,便能夠抓住長公主?
夜色漸漸地深了,外面的人卻絲毫沒有減少。
寧淺亦是有些倦了,翻了個身,欲閉眼歇息,卻突然發現,有一隻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寧淺心中一凝,猛地抓住那隻手,卻瞧見有個身影從牀下鑽了上來。
夜色很深,殿中一片黑暗,寧淺只隱隱瞧見那人的輪廓,似乎是女子的模樣。寧淺心中微微有些心悸,她是誰?爲何會在自己的牀下?且方纔她竟然絲毫沒有感覺到牀下有任何的呼吸聲。
那女子卻連忙用另一隻手捂住了寧淺的嘴,翻身上了牀,在寧淺身旁躺了下來。
“湘妃娘娘別怕,我是淺顏。”那個女子的呼吸在寧淺身旁響起。
淺顏,寧淺微微一愣,方記起這個女子來。這個女子似乎也是主子的人,是自己來找到她的,說是主子讓她到湘竹殿來的。
後來主子入宮之後,亦是尋過她過去問話。
只是,她爲何會在牀下。
那自稱是淺顏的女子很快便解答了她的疑問,“先前娘娘去了未央宮沒多久,便有人過來讓殿中的宮人都離開,我便覺着有些不對勁,便趁他們不注意在牀下藏了起來。”
寧淺有些吃驚,她在牀下藏着這麼久,竟然沒有人發現她。
心中正暗自驚奇着,便聽見淺顏委委屈屈地道:“我餓了。”
寧淺忍不住笑了起來,嘆了口氣點了點頭,指了指牀下。
淺顏連忙應了聲,又回到牀下躺好了。寧淺便站起身來,點亮了桌子上畫着美人圖的宮燈,青黛便很快從外面走了進來,“娘娘這般晚了還不睡?”
寧淺蹙着眉頭輕輕點了點頭:“去幫我傳一些夜宵來吧,白日裡睡得多了,有些失眠,如今又有些餓了。”
青黛看了寧淺一眼,見她面色如常,便點了點頭,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青黛便帶了宵夜進來,寧淺讓她將宵夜放下,便讓她退了下去。而後便端起一盤子核桃酪,走到牀邊,遞了下去。
下面便傳來窸窸窣窣吃東西的聲音,寧淺就靜靜地坐在牀邊,心中想着,淺顏在這屋中,她應當如何借淺顏的力量逃出去呢。
她最擅長的便是易容,若是她與淺顏互相易了容……
不一會兒,淺顏便吃完了,將盤子遞了上來。寧淺接了過來,便又取了一碗紅豆膳粥遞給了淺顏。
待淺顏用完了,寧淺才喚了青黛來收拾東西。青黛將碗筷放到食盒之中,寧淺纔開了口:“不知道,陛下是如何處置皇后娘娘的?”
青黛的手微微一頓,沒有開口。
寧淺便又道:“陛下只是下令讓本宮在殿中休養,可未曾說過不讓本宮知曉,還得本宮落胎的罪魁禍首如何了……”
青黛冷笑了一聲,才淡淡地道:“從未央宮中薰着的蘇合香中找到了有麝香油浸過的痕跡,陛下大怒,已經內侍監的人將未央宮中的宮人都帶到了內侍監嚴加審問。”
麝香。
寧淺緩緩勾起嘴角笑了起來,倒真是沒什麼新意的東西,卻十分的有效。
且麝香油不如麝香那般令人一聞便聞出來了,麝香油幾乎是沒有太大的味道的,不過效果卻也極佳,只是極難尋到。
只是不知道,皇后若是曉得了,這是夏寰宇爲她設下的圈套,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寧淺想着,便又笑了起來,這後宮之中,實在是比任何地方都要骯髒,都要複雜萬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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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黛提着食盒走了出去,寧淺走到牀邊寫了一張紙,丟進了牀下。
而後才吹滅了燈,回到牀上躺了下來,牀下傳來輕輕的聲音,“我暫時聯繫不上睿王妃,不過倒是有法子聯繫睿王爺身邊的人。”
寧淺想了想,才輕輕回了一聲。
能夠聯繫上睿王也是一樣的,如今主子多半與睿王在一處的。
寧淺想着,且她殿中暗衛不少,今日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只怕她們雖然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卻也定然是要往外傳消息的。
寧淺在牀上躺了會兒,便也睡熟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寧淺便起了身,她在休養,也沒有人能夠進得來瞧她,她自是不必梳妝的,便索性只披了外袍在內殿之中坐着看書,青黛一直立在她身旁,時不時地甜茶倒水,倒果真像個盡職的宮女。
坐了一個上午,寧淺幾乎是一動未動的。外面的簾子被掀了起來,寧淺才擡頭望了過去,便瞧見一個和青黛同樣打扮的宮女走了進來:“青黛姐姐,陛下傳你去太極殿一趟。”
青黛應了一聲,吩咐着那宮女仔細盯着,便走了出去。
寧淺眉眼一動,只聽着剛進來那女子的腳步聲,便知她武功不高,寧淺嘴角微微翹了起來,她的機會似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