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覺得我認識他。」
「我有沒有說過,你撞車之後愈來愈神經質了?」這是米瑟夫的結論。
「可是,米瑟夫,你記得嗎?當我回家後第一眼看到你時,我對你說了什麼?」
「你說‘我覺得……我認識你’。」
「然後,我花了兩個星期去回憶,去和你相處,終于把你記起來了。」
「先決條件是,你必須再見他第二面,第三面……」米瑟夫說。
「我們會再相見的,」我堅信。「一定會。」
「我祝福你——你。」米瑟夫說,用一種我解釋不出的表情。
第六章
周末中午的干部會議開完之後,我走出社團的門,正好撞見「遲到」的戴忠臣。
「早啊!社長大人。」我嘲諷地說。
他一副慌慌張張的樣子,猛往門里探頭探腦,「全走了?怎麼會?」
「別看了,我是最後一只小貓,那只可憐得必須留下來收拾殘局的小貓。」我說,語氣中不免有些抱怨的意味。
「到底怎麼回事?」他焦急的問。
「你遲到了,就這麼簡單。」我笑說。「大家等了你半個鐘頭,鐘尚珍說不等了,由她代理社長主持干部會議,然後大家無條件通過。因為期末考之前,很難再湊到這麼‘足夠’的人來開會了。」
「那這次會議的流程和資料呢?」
「我有副本,拿去影印傍大家了。」
「那上期結算的明細表呢?」
「我在你抽屜……喔……對不起,實在是情勢所逼……」我把鑰匙亮出來給他看,並且交給他。「你不會生氣吧?不過,你生氣也于是無補了,對不對?何況我也只拿了那張表,其他的東西,連一眼也沒多看。」
他似乎一下子沒辦法反應過來,怔了好一會兒。
他生氣了嗎?我手中抱著一疊影印資料,無辜地想。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這算是偷竊嗎?可是……可是那張表也算社團的公物嘛!而且,我身為文書股長,怎麼說也「應該」可以拿吧!
「戴忠臣……」
「啊?」他從沉思中被我拉出來。「什麼事?」
「我才要問你什麼事哩!」我說。
「什麼什麼事?」他模不著頭緒地問。
「坦白說,你生氣了?」我大刺刺,單刀直入地問。
「有嗎?」他反問。奇怪了,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
「自首無罪,坦白從寬,隱瞞從嚴。你生我的氣,就說啊!我們可能拿出來大吵大鬧,憋在心里,你不爽快,我也不爽快,會得內傷的,知不知道?」我「生氣」地說,說完了才覺得自己好像邊打人邊喊救命。
「我?干嘛生你的氣?為了那一張表?別那麼好笑好不好?你還真天真!」
「那你干嘛不講話?拽個二五八萬的樣子!」我說。
「我的社長寶座似乎被搶了,教我怎麼立刻反應過來?」他說。
「你是說鐘尚珍?」
他點點頭。
我看了,立刻大放厥辭地替副社長抱怨了起來。「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你自己遲到了,人家好心幫你主持會議,你不知感恩就算了,還用這種眼光,這種要不得的心態看人家?你有沒有良心?」
被我這樣指著鼻子罵,他竟然還笑得出來。不過我對那個笑很反感,好像有看戲的意味。
我罵得那麼認真,那麼起勁,而他居然無動于衷地對我「看戲」?
「你笑我?」我斜著眼問。
「有嗎?」他還在笑。
「有,你笑我!笑我天真無知!」我絞盡腦汁才想出自己揣摩他的想法而得到的這四個字。
「你覺得不對嗎?」
「不是不對,你應該告訴我‘天真’在哪里,‘無知’在哪里,好讓我心服口服。」
他卻神秘兮兮地回答,「等你以後受害了就知道,有些智慧,」他敲敲腦袋,說︰「是要用血淚去交換,用生命去體驗,了解嗎?」
「不了,不說算了,自以為是的家伙。」我不打算理他了,抱著我手中的文件大步邁出去。
他追上來,「等等。」
「還有什麼事?」我忽然停下來,害他差點煞不了車撞上來。「社長大人。」
「你今天幫了我那麼多忙,我該謝謝你才對。」
「喔!我心領了,感謝你沒把我當成‘篡位者’一並處理。」
「賞個臉,我請吃午餐。」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想看出他的臉上有沒有色色的企圖。
「還有我老妹啦!你別擔心。」他一眼就看出我心里有啥鬼了。
事實上,我從早上出門至今,肚子里還沒任何進帳。更糟的是,匆匆忙忙地出門(又睡過頭了,最後是老爸率領一批叔叔在我門口唱軍歌才把我吵醒的。我們父女就是怪成一個樣——永遠有驚人之舉。),忘了帶錢。
本來想去撿一塊錢打電話給米瑟夫求救的。
可是!嘿嘿!現在可以冠免堂皇地吃人家的了。
反正還有他老妹,就算會傳出什麼流言,應該也可保留三分了。
于是,我難得爽快地點頭了。
一路上,我還不忘抱著懷疑的態度詢問。「認識你那麼久了,第一次知道你有老妹……不是騙我的吧?」
「她在國外念書……」我發現,這時戴忠臣已有些欲言又止了。
「別告訴我她們放暑假了,否則我會很怨自己當初居然沒有力爭出國念書……」我夸張地說。
戴忠臣搖搖頭,他把雙手往後拉了拉,抱著頭故作輕松道︰「她這丫頭,問題可多了。」
問題?我偏著頭,不解地追問︰「什麼問題?」心想,這世上還有比我更有「問題」的怪丫頭嗎?
苞著老爸和米瑟夫,我也算看過不少光怪陸離的現象了,其中也不乏別人眼中的問題少年和問題少女。對于所謂的問題嘛,我應當可以見怪不怪了。
他猶豫了一會兒,不知該說還是不該說。
大概听見「問題」這兩個字,我就已經很有親切感地將他老妹劃入我的「同類」了。
我興致一來,便不放棄地捶著他追問︰「說啦!我實在想見識見識,到底是什麼‘問題’,可以把你這個‘幽默王子’變成‘憂愁王子’?你不是一向最有辦法對付各種疑難雜癥的嗎?你老妹比我更難纏嗎?」我一疊聲地問著。
他興味濃厚地看了我一眼,露出那種「你很難應付」的艱難表情,說︰「恐怕有得比。」
「真的啊?」我想,我可能腦筋有點問題,听到他這樣說,竟然興奮得差點沒跳起來︰「她玩的東西可比我精彩得多?」
他無奈的笑了一下,然後指著前方一個身高和我差不多,打扮是十分開放的中空裝和熱褲,看來正熱情大方地對我們揮手的女孩。
「看看她這身打扮……看出問題了沒?」他問。
我轉頭過去對他扮了個鬼臉,老大不屑地對他說︰「老古董,這打扮叫有問題?你自己去穿長袍馬褂算了。」說完了,便搶先一步往那位妙齡少女奔去,一見如故似的。
她對我露出燦爛而友善的笑容,就在那一剎那,我們就注定成為好朋友了。
「嗨!」我首先伸出熱情的雙手要去握她的手,卻沒料到她的熱情更教人招架不住。
還來不及反應,她已經整個人撲過來,給我一個最熱情的美式擁抱了。
不過,更令人招架不住的,倒是她緊接著下來對我的親匿稱呼。
「Hello大嫂,幸會。」她喊得很理所當然,喊得我一愣一愣,差點還真以為我是她的大嫂了。
我一驚,忙別過頭去毒了一眼戴忠臣,卻只見他大少爺一副自得其樂的奸笑著。
恐怕是他計劃下的「產物」呢!哼!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