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宇?」他說︰「你去了哪里?你爸爸一直在問,世輝也在問,你把我們擔心死了。」
「我在朋友家,要住三天……不,也許更久……」我說。
米瑟夫一听,緊張了起來。「心字,你又在鬧什麼了,你爸爸不準的,快回來!我有話問你,世輝也要找你,你不要耍脾氣了。」
「米瑟夫,」我捺著性子解釋著,「我才不是耍脾氣,我只是要告訴你我在哪里,因為我最信任你,要真耍脾氣,我就不給你知道了。我現在是絕對不回去的,你別想要說服我,不然,我立刻saygoodbye!
「OK,」米瑟夫二話不再多說。「可以談世輝的事嗎?」
「不談。」我拒絕。
「那……告訴我你的下落,好不好?」
「不好。」
「心宇,你最信任我,不是嗎?」米瑟夫一再保證,「我發誓不說,不跟任何人說。」
「我……」我只好說出來,誰教他是米瑟夫。除了現在管不到我的老爸,和已經很遙遠的徐世輝之外,他是我最信任的人呢!不過,說完了,我還附加一句,「不要來找我。」
「我答應你。」
「米……」我欲言又止。
「什麼事?」他問。
「沒……事。」其實是想問,世輝還在嗎?他還在……等我嗎?還是放棄了?死心了?跟詠芳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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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想著,卻沒料米瑟夫的電話已被搶去,倉皇地沖著我喊︰「心宇,你在哪里?你回來,我知道……」
我先是慌了一下,隨即才失控地對他喊︰「你……混蛋混蛋,混蛋加三級!」
然後「 」的一聲,重重地捧上電話。
這時,淑凡已經換好居家服從房間里走出來,正好撞見我粗魯的舉動,忍不住嘀咕了一下。
「別跟我的電話生氣,它可是無辜的。」她背對著我,問我︰「要茶還是咖啡。」
「我要啤酒。」我悶悶地回答。
她听見了,回頭無奈地瞥了我一眼,接著又回過頭去,回答我︰「才不給你,一副就等著發酒瘋的樣子,還沒喝酒,都已經快瘋起來了。」
「喂!」我不滿地想要反駁些什麼,卻一時辭窮。
沒多久,她已經迅速地端了一杯香片到我面前來了,自己手上卻是一杯咖啡。
奇怪了?
她仿佛可以看透我的心思,沒等我開口,便舉起杯子告訴我。「這個容易讓人亢奮,我想,你可能不適合,對不對?」
對和不對,都全給她說去了,我還能說什麼呢?
我只有一個問題想問她——難道讀了心理學的東西,就可以把人變成巫婆,去窺探別人的心思了?
真教我甘拜下風。
「淑凡,」我誠懇地對她說︰「你真有一套。」
她听完卻沒有特別高興,只對我聳了一下肩,表示沒有什麼。
低頭綴了一口咖啡,她便問我︰「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不正常’了嗎?」
于是,我一五一十地全告訴淑凡。她听了,告訴我其實事情並沒有那麼嚴重和復雜,而是……是我的自憐和逃避把它弄得嚴重和復雜了。
這樣的解釋的確合理,而且我也接受。但合理歸合理,接受歸接受,而我的結論卻仍是,逃避。
淑凡說我是死腦袋,說我會後悔的。
我問她願不願意讓我多住幾天,她倒是很干脆地答應了。「反正我正好有個伴,機會難得。不然,恐怕哪天那個‘殺手’殺上門來,我跪下來求你你還不肯留呢!嗯,很好很好。」
我真被她打敗了。
第十章
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我常常就這樣夢見童話書里「王于和公主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的情節。
突然間,王子的臉變了,公主哭了……我好傷心,驚覺童話里那屬于謊言的完美,原來早已破碎。
早已破碎了,始料未及的。
電視上報導說,今夏的第一個台風即將來襲。那氣象主播說著這消息時,我和淑凡正各抱了一碗冰吃得津津有味,不知是氣象發布得不是時候,這是我們吃冰吃得不是時候?
淑凡邊吃著冰邊提醒我,「喂!台風要來了呀!」
「喔!」我吃得正開心,才不想這問題,也懶得回答。
她用手肘踫踫我,知道我心不在焉。「喂!回家幫忙做防台準備了。」
我邊吃邊回答她,「我們家……男人這麼多……才……不需要……也輪不到我費心呢!」
「咦……」淑凡不解其意,像我家這種「特殊狀況」,要她了解也太苛了點。
「我是說……」我抬起頭準備好「萬言書」要「上奏」,卻又懶了。「我是說……我老爸會負責的。」
「心宇,你知道這兩天我胖了一公斤嗎?」淑凡忽然提起。
「為什麼?」
「我就這樣陪你猛吃下去,我那魔鬼般的身材快毀啦!」她抱怨著。「你得了貪食癥,害我跟著嘴饞!」
我大概了解她的意思了,哀怨地問︰「所以……你想趕我走了。」
「才不呢!」她一手繞過我的脖子攬過來,「我很甘願,啊,好久沒吃得這麼痛快了,你可得陪我胖五公斤以上才準走。」
這才教我松了一口氣,釋懷地笑了。
「你真不原諒他嗎?」笑完後,淑凡這樣問我。
「這不是原諒不原諒的問題。」我回答。
「那是什麼問題?」
我轉過去看淑凡,盯著她,一字一句認真地說︰「那是‘心死掉了’的問題。」
「你的心才沒死。」淑凡立刻反駁我的話。
我只好不置可否,不然,又有得吵了。
突然間,電視上的主播又說了,「今天晚間七點十分,位于台北市XX路的XX三溫暖,發生一起槍擊命案,死者方紀和,是某黑道組織的重要負責人之一,疑似黑道分殺,據現場一位女性目擊證人描述,可能是警方追緝多年的黑道殺手——徐世輝所為。此人……」
「砰!」的一聲,我只听見手上的碗摔碎在磚地上的聲音,然後再也听不見任何聲音了。
我的腦筋一片空白,淑凡費盡了力搖晃著我的身體,我也無動于衷。她很急,急得快哭出來。
「你別嚇我呀!」她一直這樣說。
餅了很久,我才慢慢吞吞地說出一個字︰「他……」
「我知道。」淑凡善體人意地告訴我。
我抓住淑凡,歇斯底里地問她,「為什麼?為什麼?他答應過我不再輕易……不,他發誓不再涉足江湖上的事的,他發過誓的!淑凡!他……他曾做過那麼多案子,早就該逃得遠遠的,早就該……而他卻回來,回來了不打緊,他還去……去……去找……死……」
當我說出那個「死」字時,我的心都冰了。
「冷靜一點,心宇,不要慌。」淑凡直要我冷靜,卻也無計可施。
「該死!詠芳為什麼沒好好勸住他、拉住他,為什麼偏讓他去?我……」我腦子糊涂了,一下子冒出了許多分不開的人名,費盡心思也扯不開。我不斷地想,詠芳為什麼得到全部的他卻沒有珍惜?與其如此,還不如……唉!我限制自己想下去的思路。
淑凡听了我的話,大大地對我發起一頓脾氣。
「你還沒覺醒嗎?你對戴詠芳的幻覺還沒有消失嗎?」淑凡一口氣問下來。「你難道還不相信那戴詠芳是管不了他的嗎?為什麼管不了?因為他不愛她,她的話他怎麼會放在心上?你听懂了沒?你這個自憐的大小姐!」
淑凡這一說,听得我心更慌、更痛。
怎麼辦?怎麼辦哪!
去找他,可是,去哪里找?
不,我還是先回家,有老爸、有米瑟夫,也許他……也會回去吧!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