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北望沒有理會她,反而是踉蹌起身上石階推門進去了。
這裡漆黑一片,他摸索了好久,才找出火摺子點了燈,如豆般大小的光芒跳躍着,映照吉祥居里的一切。
這裡極簡單,桌椅傢俱全部都是尋常之物,真正名貴的是門窗,她都用鐵木加固了。
他就呆呆地坐在這裡,任由王清如在外邊跳腳。
王清如罵了一會兒,他也置若罔聞,王清如一怒之下,“既你念着前人,那我們之間就沒必要互相耗着了,和離吧。”
和離兩個字,觸痛了他的神經,把他從深陷絕地的回憶里拉了回來。
他擡起頭,燈火映照不到他的眼底,暗淡一片,“和離?”
“和離!”王清如把雨傘和燈籠都丟在一旁,踏着水進來,面容狀若癲狂,“我橫豎已經是和離一次了,不在乎第二次,戰北望,你心裡沒有我,我心裡也沒有你,方十一郎還沒成親,他纔是我的夫婿,我找他去。”
戰北望怔怔了一下,“方十一郎?”
“他比你好千倍萬倍不止,我本來就是他的娘子,只因他死在戰場,我們纔會錯過,現在他活着回來了,那我便找他去。”
戰北望思緒漸漸回來,不知道怎地,竟然不覺得生氣,甚至還諷刺了一句,“方十一郎已經不要了你了。”
這戳到王清如的痛處了,她脫口而出,“那我便找陸世欽。”
“陸世欽?”戰北望不知道此人是誰,但是她嘴裡輕易就能吐出這個名字來,“他是誰?”
王清如把這名字說出口,自己也怔了一下,回想起那一次荒唐,不知怎地竟有些懷念。
她自是沒瞧上陸世欽,但如今回想起來竟覺得陸世欽給過她最大的溫暖。
“陸世欽是誰?”戰北望盯着她,這一刻心頭毫無半點嫉妒,吃醋,生氣,只想着如果真有那麼一個人,便放了她去吧,省得日日家宅不寧。
像他這樣的人,就不配有媳婦。
“我隨便說的。”王清如氣呼呼地坐下,側臉去掩飾眼底的不自然,“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王清如不是非你不可,我是你的髮妻,你連最基本的尊重都沒有給我,你個窩囊廢,還有什麼資格給我甩臉色?”
戰北望默默地聽她責罵,越發心灰意冷,他早就覺得自己不中用了,王清如是伯爵府出身的姑娘,瞧不上他也是正常。
“你要尋什麼陸世欽,你便去吧,我同意和離。”戰北望道。
王清如本來是氣急了亂說話,只想他哄哄自己,挽留自己,可他真的同意。
他真的同意!
所有的委屈全部涌上心頭,想着自己嫁到將軍府那麼久,得到了什麼?
只有不斷的羞辱,不斷的冷落,連尋常夫妻的互相尊重都沒有得到。
“哇”地一聲,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哭了一會兒他還沒來哄,她發了恨似的,“好,好,既然你同意,那就和離。”
戰北望起身過去扶她起來,把她安放椅子上,認真地道:“好,這將軍府裡頭你看上什麼,便隨便拿走,你帶來的嫁妝我是一文錢都不會動的,但易昉有三千兩銀子,不能拿走。”
王清如簡直不敢相信,“你真要同我和離?”
“是你想和離,我尊重你。”戰北望眼底充滿了愧疚,“清如,我對不住你,對不住很多人,我不想拖累你了,咱們就這樣好聚好散吧,將軍府也沒有值得你留戀的人,往後橋歸橋,路歸路,我祝你覓得如意良婿。”
王清如這一刻,絕望到了極點。
她是真的想和離嗎?她只是相逼她重視自己,每一次失去了他纔會知道珍惜,所以她用這樣的方式逼迫他而已。
看着戰北望認真的眼神,她兩眼一黑,直接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