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首曲2 第2頁

陳濟民一直微笑,沒有多言。而桑桑也就忘了要追問面具人那句神秘的話。

陳濟民恐怕桑桑會問及那句話,是故決定轉移她的注意力。他說︰"剛才那個人戴的面具滿有趣的。"

桑桑便說︰"是不是想要?市集中多的是。"

陳濟民說︰"去看看吧。"

于是,他倆便走到市集去。認真地穿梭了十間八間同類型店鋪後,桑桑問︰"有沒有合心意的?"

陳濟民卻說︰"不買了。"

桑桑說︰"不用怕呀,這數天我們花費不多,還有余錢剩下來。"

陳濟民笑著告訴她︰"我不要戴面具,因為我知道你愛看我這張臉。"

剎那間,原本熱鬧的市集靜寂下來,猶如身臨曠野,四周無聲。寧靜得桑桑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噗通……

是的,這是桑桑,而這張臉,原本只屬于死神L

~ASadDove~

斌州的生活,一向都那麼舒適寫意。自由威尼斯回來後,桑桑便把父親接回家親自照料,並繼續與陳濟民日復日地戀愛,隱秘地把情話與愛意心傳心。

一天,陳濟民與桑桑從收音機中听到一首西班牙歌曲,調子哀怨情深,歌者的演繹憂傷動人。桑桑不禁听得入神,而陳濟民則在旁邊說︰"我知道這首歌,名字是《CucurrucucuPaloma》,意謂'咕咕哀叫的鴿子'."

桑桑抬頭望向他,問道︰"歌詞的內容是甚麼?"

陳濟民便跟著歌聲翻譯︰"人們說,在晚上他會徹夜飲泣;人們說,他食不下咽,只顧喝酒,人們發誓說,上天听到他的慟哭,天也會感到戰栗。

他為了她受了那麼多苦。即使在他臨終之時,也呼喚著她的名字。

人們仍記得他如何歌唱,如何嘆息。人們不會忘記,他死于致命的激情中。

憂傷的鴿子一早起來唱歌,它飛到那間孤單的小屋前,一直地唱。小屋的木門大開,而人們發誓說,那鴿子必定是他的魂魄。

看啊,他仍然在等待她,等待那個可憐的女人回來……

本咕咕咕咕咕……

我的鴿子……

本咕咕咕……

不要哭……

石頭永遠不會知道……我的鴿子,它也永遠不會知道……

愛情,到底是什麼……"

拌播完了,桑桑半晌無話,只管定定入迷。

陳濟民體貼地站在一旁,陪伴因感動而鼻頭發酸的她。

桑桑扁著嘴,拍動了睫毛,回過神來之後便說︰"下次再听見這首歌,一定要錄下來。"

陳濟民上前撫模她的頭發,她就把臉貼著這抹魂魄的腰間,為剛過去的悲傷撒嬌。

她揉了揉鼻子,說︰"很淒涼哩!"

陳濟民說︰"情歌要淒涼才動听嘛。"

桑桑立刻就在心中想道,或許,人間的愛情也要悲淒才得以刻骨銘心。她抬眼對陳濟民說︰"因為有點苦,心才會動。"

陳濟民沒說什麼,他跪下來捧起她的小臉,滿目溫柔地注視她。

桑桑說︰"其實我們也是苦戀呀,但我覺得心甜和幸福。"

陳濟民以指頭輕掃她的臉龐,待她說下去。

桑桑說︰"或許是我們不夠苦呀!要再苦一點,才會有那首歌的意境。"

陳濟民定一定神,如此說︰"大吉利是!"

桑桑就傻笑了。接著就嘰嘰呱呱地談起其它話題。陳濟民因她的話而分了心,不祥感涌上來。只恐怕,有些不幸,會不幸言中。

桑桑的父親患了老年痴呆癥,平日的言行十足像個嬰孩,雖然麻煩,但總算不難照顧。近日,父親受了惡疾感染,咳嗽不止,更吐出血來,桑桑請醫生來看他,惟兩日後病情加重,桑桑便在深夜時分把父親送到醫院。病房面積頗大,環境清幽,露台上彎月清晰可見。桑桑抬頭觀看月亮,覺得它形如鐮刀。而室外大樹林立,時值秋季,落葉不斷。

案親給注射了藥物,正躺于床上休息,桑桑亦疲累了,于是便躺在旁邊另一張病床上。未幾,醫務人員進來,放下給桑桑的食水和干糧,桑桑吃過少許,然後便睡了。

在半睡半醒間,桑桑感到有人進來,意欲睜開眼瞼,卻赫然發覺無力張開,心感不妙,掠過念頭︰"被人下了迷藥……"腳步聲移近,桑桑極力掙扎,然而眼瞼如鉛重,徒勞無功。就在彷徨間,一度強光由床尾位置激射過來,銀白的光線帶著力量的爆炸力,桑桑心神一震後,反而有能力張開眼楮。在光芒轉弱之際,她便看見床尾站了一個女人。

桑桑當然認得這個女人。她看見陶瓷身前放有一個白金寶盒,而盒子上懸浮著一個倒轉的、瓖滿寶石的黃金十字架,強光就由這十字

桑桑試圖張口呼叫,卻發現只能從喉嚨發出"呀……呀……"的低音,而四肢更是動彈不得。

陶瓷柔和地微笑,這樣對她說︰"小妹妹,今晚辛苦你了。"

說罷,十字架飄浮到桑桑額頭上約三英尺位置,叫她隱約听見十字架內散發出連綿的哀鳴︰"啊呀……啊呀……"聲音低沉,言語不清,听不明白當中的字句,卻能從音調中得悉那是沉痛的苦。

"啊呀……啊呀……"哀鳴一陣又一陣地回蕩,苦海無涯。

桑桑頓感通體冰冷。

"你……"終于,桑桑還是能夠發聲︰"你……干嘛……"

陶瓷說︰"你是死神LXXXIII的好友,對嗎?"

桑桑虛弱地問︰"你……想怎樣?"

陶瓷微側起頭說︰"我的十字架會奪走你的魂魄。"

懸浮半空的十字架正緩緩向下移,如鬼魅的陰森碎步,逐分逐死神的目光極度悲切,一時間說不出話。

死神向後退了半步,這才正眼向陶瓷望去。死神的目光滿懷怨恨。

十字架內億萬苦魂正張口等待,饑餓的唾涎溢滿冥谷的河。

"十字架之內……"死神低語。

陶瓷說︰"十字架內的亡魂正等待死神你加入。與亡魂為伍向來是閣下專長,只不過,十字架內的空間較樸實狹小。"

桑桑按捺不住,向死神喊道︰"不!你不要理會她!我不要連累你!是我該被攝進十字架內,不該是你!"

陶瓷不喜歡婆媽的拖拉,頃刻就不耐煩了︰"好吧!見你爭著進去,加上看你那麼不順眼,你就首先移民到十字架國度吧!"

說罷,十字架迅速向下墮,桑桑瞪著驚恐的雙眼,正以為末路將至,卻在千鈞一發之際,一只手擋在她的額頭上,十字架就插落那手心之中。

房中兩個女人各自在同一刻怔住。

風從窗外刮起,吹起了遍地的落葉。桑桑在心中呼叫︰"不……不……"

陶瓷的腦海內同樣掠過這個字︰"不!"

然而,她未必實時明白,為什麼會是"不".

不是很想死神受死嗎……

怎麼,追捕死神的游戲,完結得如此倉促?

手心終于握住了十字架。這一秒,說不出的漫長。

指頭已包住十字架的骨干,悲苦亦已傳送。陶瓷看著死神驟變頹然的表情,明白世上最深的苦難正藉著十字架送遞到這個男人身上。十字架內的苦魂有多苦,他亦然。

十字架爆發出強光,繼而當中的苦魂齊聲喊了一句︰"欲死而無望!"然後握著十字架的那只手一點一滴地淡退,十字架正吸啜著他的精力。

桑桑叫出聲音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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