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庶女旺貴人 第22頁

不得不說,鳳和長公主其實很有幾分本事,不管是不是仗勢欺人,她確實把永安侯府的產業經營得有聲有色,白她入門後,永安侯府的資產與日俱增,這也是她打死要裴翊恩淨身出戶的最大原因,她可不想自己掙來的浪費在繼子身上。

倘若他還是過去那個不學無術的家伙,或者她還會多施舍個宅子,就當買下郁氏的嫁妝,面子上好看幾分,可如今他發達了,連五千兩都看不上眼,才會有淨身出戶的說法。

永安侯面沉如水。「回皇上,家中子幼女弱,微臣年事已大,怕照顧不到嬌妻幼子,而長子如此才干,不需要府里扶持,才沒給長子分財產。」

眾人訝異,永安侯竟然沒辯解,甚至連五千兩銀子都沒提,直接認下了。

郁珩上前說話。「稟皇上,翊恩確實有本事,但這並不阻礙父母對子女公平對待,再者姑母仙逝,倘若沒有親生子女繼承嫁妝,律法明文規定,郁府有資格將嫁妝追討回來,這兩天外頭流言蜚語,祖父已然著手準備此事。」

皇帝冷眼看著永安侯那副窩囊樣,這人辦差倒是有幾分本事,怎會骨頭軟到全听妻子的?過去不覺得怎樣,連邵丞相也被說懼內呢,但是今日……卻是越看越礙眼。

緊接著皇帝又想起裴曦恩,那樁事確實是老二的錯,但老二為自己的錯已經送了命,至于裴曦恩,難道不知女子貞節多重要,早該找條七尺白綾上吊自盡,他給縣主封號,可不是為了替她增添顏面,而是提醒她做該做的事,豈料她竟不知廉恥,硬著頭皮非要活下來……想到這個,他心情更懷了。

邵丞相苦口婆心道︰「永安侯,我家孫女婿倒也沒貪圖裴家一針一線,只不過當時義憤填膺、話趕話做出傻事,你這個當父親的怎能不阻止?眼睜睜看著他把親母的牌位帶走,還令他此生不得踏進永安侯府一步。這已經不是淨身出戶而是除籍吶,難道正妻已死,你還要與她和離?就不擔心黃泉路上有何顏面相見?糊涂啊……真是太糊涂了。」

永安侯垂下眼瞼,半句話不搭。

這副窩囊模樣讓皇帝更火大,懶得和他廢話,直接下達命令,「上梁不正下梁歪,這種風氣可不能蔓延到民間!永安侯,三天之內把家產列成表呈上來,這分家之事,朕就費神替你主持了,郁愛卿,為平南侯追回母親嫁妝一事就交給你。」

「臣遵旨。」郁珩揚聲道,想起愛財的邵玖,這下子她會樂歪了吧?思及她的笑,突然間他的心情也跟著明媚。

永安侯和邵丞相退下後,衛梓青上前。「父皇,兒臣有要事稟奏。」

「說!」

「父皇讓兒臣自選封地,兒臣考量再三,想選濟州。」

「為何?」皇帝微哂。早就猜到了,畢竟老六為了蓋宮殿,往那里投入不少銀錢,听說這些年賺的全往里頭填了。

不過這事他也有幾分責任,畢竟兩年前是他同意遷都的。

只是濟州土地貧瘠,百姓稀少、生活艱苦,擇封地擇的就是稅收,濟州稅收少得可憐,傻子才會選擇那里。

「一來那里離京城只有半天路程,兒臣是做生意的,自然是要離京城越近越好。再者為了遷宮,兒臣在那里投下大筆資金,如今用不著了,便想著把那處宮殿改成景點,讓游客去賞玩、住宿、飲食、消費,免得白白浪費。第三︰濟州土地貧瘠,百姓生活不易,但也因此土地取得容易,三年前父皇決定在濟州建立港口,如今港口已接近完工,借港口之力,兒臣想把濟州發展成商州,兒臣承諾,日後濟州每年稅收,五成上交國庫。」

听著他的說法,板著臉孔的皇帝瞬間松開眉眼。

他家老六實誠啊,過去天災地變、國庫空虛,哪次不是他拿銀子出來解決?

還有人嘲諷他不思正事,一心栽進俗氣的黃白之物里呢,殊不知沒錢萬事難行吶。

若不是老六總拿銀子往老四那個坑填,趙國有這麼容易拿下?光是戶部喊窮,百官的反對聲浪,就能讓老四寸步難行。

而今吃過甜頭的老四,最近又蠢蠢欲動,打算把西南方的齊國給吞下……非常好,先帝在世時想一統天下卻無法實現的夢想,看來是能在自己手上實現了。

這會兒,皇帝看著裴翊恩、衛梓青、郁珩幾個,越看越心順、越看越龍心大悅。「朕允了。」

郁珩繞去東宮,自從衛梓鑫被封為太子後,他經常往那里去、听說小皇孫認了他當干爹,現在負責給小皇孫授課。

其余兩人一起出宮,他們腳步飛快,都急著回家跟老婆獻寶。

裴翊恩眉開眼笑,這下子他把自家的一整籠包子都從狗嘴底下搶回來了,這幾天玖兒心情郁郁,听見這消息應該會開心吧!

「翊恩,你家小豆丁還好嗎?」

「還可以。」他說得模稜兩可。

玖兒把管理後院看得太簡單,進府後只將下人召集過一回,立下獎懲制度、讓大家各司其職。

制度確實發揮功效,在分層負責的情況下,多數人都能將手邊工作完善。只不過有更多的人想要一步登天、越過旁人,于是企圖透過關系得到好處或者高升。

玖兒不懂得恩威並施也不會隨意賞賜,事事照著制度走,在籠絡人心上頭,遠遠不如窈娘,但後院是玖兒的權利範圍,他不想過度插手,只暗中敲打過總管。

「難道她不會為了采窈娘和你鬧?」

是沒鬧,但……確實怪怪的。

他把窈娘安排在歸雁閣,那里離主院稍遠,平日兩人踫不上面,他想,踫不上自然就沒有紛爭,只是情況好像沒有他想像中樂觀。

「難道嫂子會為了那幾個姨娘跟你鬧?」

于他們而言,姨娘的存在就和家里的擺設一般,是必要性存在,只要男人懂得節制,謹守規矩,別惹出寵妾滅妻的丑事就行——就算鳳和長公主這麼厲害的女人,父親身邊不也有三、四個姨娘。

「不會。」衛梓青長嘆,就是不會才鬧心……

「那你干麼愁眉苦臉,應該高興才對。」誰不想要娶個寬容賢慧的好妻子。

「我以前也這麼覺得,還想得此賢妻,人生大幸,但……」自從上次听過壁腳後,每回她把自己往姨娘那邊推,見她對自己客氣疏離,心底越發不是滋味。「她現在不會跟我撒嬌置氣,不會有事沒事就想賴在我身上,對我有說不完的話,她獨立得……讓我心里不得勁兒。」

「終究是兩個孩子的娘,許是長大了吧。」

「長大」兩字刷地刨上他的心,他真要變成祖宗牌位,被高高供著?想起心如止水的周氏,不行、不要,他不想和語變成這種關系,他要恢復過去,要和她有說有笑、有商有量,他要成為她的依賴和重要。

「算了,我回去把那幾個女人送走,先走一步。」

送走?自己听錯了嗎?那些女人是他花大把銀子搜羅來的。「你不是說那些女人和衣服一樣,可以用來妝點身分?」

「我是瑞王爺、天生的貴族,哪里還需要女人來妝點身分。」

頓悟了,他不想當語的「外人」,就得先把「外人」送走。

看著憂心忡忡的衛梓青,突然輕快雀躍起來,裴翊恩不懂,把自己說過的話當屁,可以這麼理直氣壯、愜意歡愉?

于是他認真把兩人對話從頭到尾想過數遍,越想眉頭皺得越緊,難道老祖宗傳下來的三妻四妾竟是錯誤的?

第十一章  白蓮花再三挑釁(1)

永安侯甫離宮,身後立刻有人跟上,這期間不管他走到哪里,都有小尾巴緊緊尾隨,當然侯府里的暗樁也不少。

回到侯府後,他朝主院走去,剛被皇帝訓斥過的永安侯,嘴角竟然隱隱上揚,眉間勾勒出幾分喜意。

然而在踏進房門、面對妻子時,他迅速收斂表情,垂下眉睫,嘴角僵硬,他不帶情緒地將皇帝的命令告訴她。

沒想到鳳和長公主一听完立刻跳起來,她指天指地、用最惡毒的言語,把裴翊恩罵得臭頭。

但是這次,面對她的憤怒,永安侯再沒有惴惴不安,只是冷靜地看著她發飆。對,他不害怕了……再也不害怕。

因為他見過碧玉了,知道整件事不是他的錯,知道自己闖下的滔天大禍不會危及翊恩,這樣就好,只要翊恩平安順當,他就有臉去見九泉之下的妻子。

「賤貨生的賤種就是齷齪,那天他在門外演那出,為的就是算計今日之事吧?想都別想,銀子是我掙的,誰都別想從我手中挖走……」

她又叫又吼,低手抬手便接連摔碎數個杯盞,但仍然無法平抑滿腔怒火,看見進門準備稟事的秋蘭,想也不想就抓起茶壺往她頭上砸去。

砰!秋蘭始料未及,整個人因為重力往後仰倒,額頭後腦接連受創,立即昏了過去,眼看鮮血從她額頭汩汩冒出,染出一地腥紅,她這才出了這口惡氣,得到些許平靜。永安侯冷眼看著發飆的她,嘴角浮上嘲諷,秋蘭是她最得用的左右手,暗地里不知替她做過多少骯髒事,如今想打殺便打殺了?

也是,她哪會在乎下人的賤命,當年忠心耿耿的碧玉不也被她滅了口。

緩緩吐氣,他做對了,對兒子的冷淡、嚴厲、打罵、推拒,通通是對的,不然……也許翊恩早就葬送性命。

在旁邊吃果子的裴駿恩被滿地鮮血嚇得不斷尖叫,他丟掉果子,胡亂扯著自己的頭發,大聲喊道︰「死人、死人……好多死人……」

他始終沒從宮變那天清醒過來,整天傻乎乎的,不對話、只會喃喃自語,沒人听得懂他想要什麼,別說讀書學習,就連吃飯洗澡都得下人伺候,十三歲的少年,瞬間退化成三歲孩童。

叫喊間,一股尿騷味從雙腿流出,裴駿恩把自己蜷縮成一顆球,抱頭痛哭。

女乃娘害怕遭到池魚之殃,卻也不敢不處理,這些日子二少爺身邊的婢女已經生生被打死好幾個了。

她硬著頭上前,摟住裴駿恩不斷安撫,勸了一陣子,好不容易他才願意離開。

兒子的模樣讓鳳和長公主挫折極了,又聯想到失身的女兒,她真是不明白,分明所有事情都好好的,怎會一夕之間重大改變?

不久以前,她還穿著昂貴的雲錦出席徐家盛宴,許多人圍繞在她身邊,他們都夸獎女兒聰慧無比、必得佳婿,夸兒子在國子監的表現令人驚艷……不該啊,才多久時間,所有事全翻了樣。

裴翊恩那個廢物成了平南侯,而優秀的駿恩、曦恩卻被打入十八層地獄!

她這輩子還有指望嗎?沒有了吧,已經回不到意氣風發的過去,她只能想盡辦法守住侯府財產,好讓子女下半輩子過得寬裕。她一副慈母心腸,不是該得到鼓勵贊賞?怎會絕望到底呢?

「姓郁的通通不是好東西,什麼清貴、什麼名士,全是心胸狹窄的爛貨,裴志文,我把丑話擺在前頭,我不管你要怎麼做,郁氏的嫁妝已經歸我所有,我不允任何人拿走!」

「隨便你。」她發瘋的模樣,讓他感覺大仇得報,只逕自轉身向外邁步。

裴志文似笑非笑的表情刺激了她,鳳和長公主抓起杯子砸碎在他腳邊。

她失控大吼,「你要是不想辦法,要是敢撂開手,我就和你拼個魚死網破,我知道你的秘密!」

夠了,多年來夫妻倆一言不合,她就拿出秘密來恐嚇,听一次兩次還算新鮮,可接連听十幾年,累了……

裴志文赤目相望,寒聲道︰「什麼秘密?我和淑嬪的丑事?你想要抖出來嗎?可以啊,需不需要幫忙?」

他不害怕了?不可能的,這是她對他的箝制,但凡提到這個,他就會乖乖縮進龜殼里,由著她為所欲為。「以為裴翊恩會保下你嗎?別作夢了!」

「我不需要他保我,這些年來苟且偷生,只為了親眼看著翊恩平安長大,如今他功成名就,我總算對得起他娘,死就死吧,這世間再沒什麼能讓我放心不下了。」

「你說得是人話嗎?難道你只有他一個兒子?駿恩、曦恩不是你的骨血?」

「他們不還有你嗎?有你這樣善于算計的母親,下半輩子無憂。」

「你想撂擔子?」

「對,我膩了。伸頭一刀、縮頭一刀,與其在你的威脅下活得戰戰兢兢,不如死個痛快。」

外人都以為他們鶼鰈情深,說他對妻子寵愛尊重,但她打心里明白,他對自己是畏懼、是虛與委蛇,沒有情深似海。

她也曾經溫柔婉約細心小意,也曾拼了命想焙熱他的心,她甚至為了籠絡他,親自為他挑選嬌妾美婢,可是他的心從來就不曾落在她身上。

錯了嗎?當年不該用淑嬪一事迫他就範,她應該再多點耐心,用溫情擄獲他的感情?

「不,你不敢。」

「敢不敢,試試就知道。」

迎上他的視線,他斬釘截鐵的口吻讓鳳和長公主害怕了。他真的敢?怯懦的他打定主意豁出去?不會吧,他如杲這樣做,自己多年的經營算什麼?

「擔上那個罪名,你還有顏面去見裴家祖宗?」

裴志文苦笑搖頭。「你真當我是傻子?你以為我什麼事都不出來嗎?」

「你查到什麼?我警告你,別妄想潑我髒水,你不會成功的。」

髒水?她怎麼能這般理直氣壯?「當年你想嫁給我,趁我進宮赴宴時偷偷下藥,我不確定是哪個環節出錯,我沒與你生米煮成熟飯,反倒壞了淑嬪身子。她懷有龍嗣深得聖寵,皇上極其重視她月復中胎兒,可最終她卻因為我的冒犯而不幸流產。」

鳳和長公主頻頻搖頭,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瘋了嗎?自己貪杯,卻把罪名賴到我頭上?是你誤了她一生,與我無關,我只是恰巧遇見,幫了你一把,只是……」

在裴志文灼灼注視下,她無法再往下編造,但局勢已經如此,她必須辯解到底。「好吧,我承認自己拿這件事逼你與我成親,但是其他的你別算在我身上,我堅決不認。」

他沒有證據、他只是猜測,她絕對不能自亂陣腳——鳳和長公主在心底重復同樣的句子,以堅定自己的信念。

說謊,就必須說到連自己都相信才行!

「我貪杯?」哈哈哈,裴志文仰頭大笑,她真的很不簡單吶,事已至此,都還能表現得如此無辜、如此義憤填膺。「告訴你吧,碧玉找上我了。還記得碧玉嗎?那個幫你壞事做盡,卻在事後被你丟進亂葬崗的宮女。」

感激老天開眼,終于讓他得知真相,終于讓無止無盡的罪惡感消除,他有錯,卻不是主犯,他和淑嬪同樣是受害人,而凶手……是這些年來躺在他身邊的女人。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