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真女 第4頁

「莊主?」

「從今兒個起,她跟我回主院。」軒轅徹淡道。

「欸?這成嗎?這丫頭粗手粗腳,馬圈的活兒都干得七零八落的,到主院不怕惹得雞犬不寧?」還沒說她怕馬怕到要她洗馬,她拔腿就逃咧!

有那麼嚴重嗎?花弄月很痛心地瞪著沒良心的老人。

她頂多是有點不適應這份工作,可他也不想想馬圈的工作有多粗重,搬糧啊、清馬廄都很費力的,這可是她以往從沒做過的事。

「她救了如鳳,往後就讓她守在如鳳身旁當差。」如鳳年歲漸長,身邊需要的不只是女乃娘,還要個機靈的丫鬟。

「在小姐身邊?」翁老聲音又抖了兩下。

花弄月眨眨眼。哇,原來那小肉球是他女兒啊!這是什麼世界,這麼年輕的爹……跟電視劇差得可遠了,他半點胡子都沒有,半點老態都沒存在,他清朗如月,發束玉冠,湖綠外衫搭斜襟素白精繡半臂,衣擺處還繡上了莊徽,儼然像個風流俠士嘛,哪可能是兩個孩子的爹!

「由得你置喙?」沁冷嗓音哼了聲。「管好自個兒的事便成。」

「小的知道。」

「你能走嗎?」軒轅徹把目光移到她臉上。

「我我我、我當然可以走!」一見那張禍水臉,花弄月立即往旁跳開數步。

「那走吧,從今兒個起,你就待在如鳳身旁伺候她。」

「等等,我房里有東西。」

「若是破舊衣裳就丟了吧。」他不著痕跡地打量她。

沉色胡服,數處補丁,尺寸過大,穿在她身上像娃兒穿大人衣似的。

「不不,是很重要的東西。」那可是她和二十一世紀唯一有的聯系。

「去吧,我在這兒等你。」他略微不耐地擺了擺手。

花弄月二話不說地沖到破舊的草房,抓住伴在一旁破爛架子上的一百零一套補丁胡服換上,再拉出藏在木板床邊上的一只包袱,隨即又沖到他面前。

豈料,他唇角競有意無意地上揚,那輕淺笑意猶若破雲朝陽篩落的幾束光痕,震得她心神怔仲了起來。

這男人,真的很禍國殃民喔……

軒轅徹不知道她在內心里對自己的評價,依舊好心情地說︰「可真快。」像是迫不及待想沖進他懷里似的。

「怎好意思讓莊主等候?」她呵呵笑著。

開玩笑,守著團小肉球,總好過天天和馬兒攪和在一塊吧。

「你倒挺識時務。」他回身走向山徑。

「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也不想認命,但有時候有些狀況是逼著人不得不認命。

「你有這認知最好,也知道從此以後,你的命已落在我的手中。」

「命?」她不解地看著他,突地打了個噴嚏。

他瞅了她一眼,淡聲開口。「待回要膳房弄個姜湯喝下,若是膽敢染上風寒,再染給小姐,休怪我將你趕出軒轅莊。」

搗著鼻子,花弄月突然覺得好心酸。

要是在學校時,只要她打個噴嚏,所有男同學都會努力表現出紳士的一面,忙著遞溫開水和面紙,豈料他竟然……這時代的男人有必要好好教一下!

「听見了沒?」見她扁著嘴,心思恍若飛到九宵雲外,軒轅徹微惱地沉聲一喝。

「听見了!」沒好氣地瞪他,卻又趕緊收回目光,不敢瞪主子瞪得太囂張,免得待會就被掃地出門。「可命是我自個兒的,哪時候成了你的了?」

這男人真是太會破壞她好不容易對他建立起的好感,真不知道是他天性擅長拐彎抹角,還是他的個性本就有缺陷。

「我救了你,難道你不該把命給我嗎?」他一臉理所當然。

「你救了我?」聲音?高了些,但隨後又覺得有理。「也對,半年前是你救了我,但也是我先救了你呀,況且我剛才還救了你女兒呢!」

她可是先後救了他們這對父女的最大功臣耶,他的命要不要給她?

「我指的是我方才救了你,要不是我拉你上岸,你現下已經成了湖面浮尸了。」

「欸?不對吧,是我先救你女兒的。」

「若我不救你,這恩情你也討不著。」

花弄月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這男人果真是奸商哪,難怪富可敵國!

「還有,你太無教養,居然對自己的主子出言不遜,切記再無下回,不準對著我說你,更不準對著小姐說是我的女兒,否則我一樣會將你趕出軒轅莊。」

她、無、教、養?!倒抽口氣,她很想反駁,偏偏時代不同,認知大不同,就算想討公道也沒用,話說多了,反倒會讓人覺得她古怪,所以,她只能忍,死命忍!

「敢將小姐帶壞,就不只是將你趕出去能了事,你得要記住。」那清朗溫潤的嗓音徐緩地吐出沒人性的交代。

她笑得面目猙獰,很想咬人,但現在還不行。

不過總有一天、總有一天,她一定要給他很好看!

第二章

軒轅莊到底有多大,她沒有辦法計算。

只知道入莊門後,假山流水、亭台樓閣疊嶂層落,碎石子路的末端是一扇又一扇的拱門,拱門後頭是一又一座的院落,每個院落里頭處處園林造景,湖池環繞,湖面有橋,橋上又有亭台,樓穿樓,院透院,讓她看花了眼。

來到唐朝的第九個月,她見識了古代建築之美,也見識到,她的救命恩人真的很有錢。

霞紗窗、精鏤框、巧離牆,室內算不上奢華,卻也典致有味,素雅有韻,最最重要的是,她有自己的房間,軟綿綿的床,暖烘烘的被,陪著小姐吃香喝辣,蹺腳看夕落月升、聞鳥鳴花香……以上都是她悲情的妄想,

有床有被是真的,但她至今都還沒沾過,因為她家小姐在發燒!

最吊詭的是,她跑到正廳詢問小姐的娘親在哪,眾人卻支吾其詞,直說夫人早已不在,而後她央求總管請大夫過府診治,總管卻飛也似地逃了,無人要管,她要找莊主卻又不得其門而入。

到最後,還是她謊稱小姐病重,威脅總管快快請大夫過府,否則莊主追問,後果自理,要不真不知道這病到底要拖到何時才能好。

現在,她守在如鳳床畔已經三天三夜了,幸好如鳳病情漸好,但這三天竟不見莊主或他兒子前來探視,真不知道是親情薄弱,還是他們忙得完全沒回府?

不管如何,這里頭,確實是透著蹊蹺的。

微微轉動有點酸痛的肩,花弄月看向窗外,外頭一片漆黑,連月光都不見蹤影,有別于現代隨處可見的一盞路燈。

花弄月嘆了口氣爬坐起身,伸了個懶腰,掀簾出房,外頭是座小花廳,踏出廳門,陣陣花香襲上,讓她萎靡不振的精神好上些許,卻瞥見一抹黑影從左側拱門竄出。

嗯,她眼花了嗎?眨眨眼,嗯,應該是眼花了。

看了看星光點點的墨黑天際,很難猜現在到底是幾點,但她想應該已經很晚了。

整個院落靜默得只聰得見如鳳淡淡的鼾聲,而外頭……嗯,右邊那里怎麼會有亮光?

瞥向拱門外的亭子,她懶得執燈,拉起裙擺便朝那抹光亮走去。

「莊主?」走到亭子外頭,她才驚詫低喊。

軒轅徹一身天青色的絲袍坐在亭內石桌旁,桌上擺滿紙筆,一旁還擱上一壺酒,他正借著油燈對帳。

微抬眼,見她身上搭的外袍壓根沒系上綁繩,露出大片雪脂凝膚,他極為不贊同地蹙起眉,但看在她忠心守在如鳳身邊三天三夜的份上,這樣的邋遢,他默允了。

「你怎麼沒跟在小姐身邊?」口吻清冷,黑眸收回,定在帳本上頭。

花弄月頓了下,大步跨進亭內。「你早就知道小姐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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