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孟潔頹然的放下拍子,干脆走到球場角落坐下猛灌水。
「你不是常笑我是繡花手,打球軟弱無力,根本不是練球科?今天可好,你倒是讓我在半個小時之內連下兩局?有沒有搞錯呀?」
嘲笑完她後,穿著美美運動短裙的江小雨窩到她身邊,用手肘頂了頂她,「怎麼,有心事?你們公司那些男生又欺負你啦?」
孟潔在一家上市資訊公司工作,工作環境絕大部分是男人,在資訊的世界里,你必須馬不停蹄的追求新的知識才不致落伍。
那些男性工程師最初看不起孟潔是個女人,覺得女人寫程式的技巧不可能超越他們,待她嶄露頭角後,則索性排擠她,讓她幾度氣得要辭職,所以她才會往這方面猜想。
孟潔以毛巾擦拭被汗浸濕的發絲,淡淡說了句,「不干他們的事。」
江小雨好奇兮兮地湊進她,「那是怎樣?難不成,你談戀愛啦?」
「哈啾!炳啾!」連打了兩個噴嚏後,孟潔用力推開好友,「沒事頭發留那麼長干嗎?你的發絲弄得我好癢。」
孟潔是標準的外冷內熱型,偏偏小雨不知是職業病還是什麼的,平常在公司專門負責招待老外客戶已經夠有一套,私底下對人還有她獨特的另一套。
無懼于孟潔不耐煩的臉色,江小雨再接再厲的貼到她身旁,「快說嘛,是哪個家伙那麼不長眼,惹你不開心了?如果是感情方面的事……」她嘻嘻一笑,口氣驕傲不得了,「我可是專家呢!整男人于無形我最會,包準你整了他,他還會跪在你面前恭恭敬敬的舌忝你的腳指頭哦。」
「嘖嘖嘖,你說到哪邊去了你。」孟潔回頭瞥了她一眼,「說的跟真的一樣。」
「厚,這也不對、那也不好,你到底是怎麼了啦?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你明明就有心事,干嗎還要硬裝沒事?你這樣把什麼事都擱在心底,有把我江小雨當朋友嗎?」
听她說出朋友兩個字,就像听見緊箍咒似的,孟潔立刻拱手求饒。
「好啦好啦,我又沒說不講,你何必那麼激動?」
這件事的確很棘手,她原本就打算找個人商量,眼前既然有了現成的人選,她何必再做無謂的堅持。
孟潔大略把跟楚霽平的恩怨情仇說了一遍,只見江小雨不停的手握著拳拍打地板,整個人笑得前俯後仰,一發不可收拾。
直到看見孟潔黑著臉闔上嘴,拿起球拍準備憤而離去,她才稍稍控制住笑聲。
「喂!」不理孟潔的臭臉,她好笑的拍著她的肩,「好樣的,原來你上次幫我修理李政杰那個登徒子完全不夠看,這個楚霽平才真的稱得上是個倒霉鬼,哈哈哈!」
說著說著,江小雨又大剌剌的張大嘴笑了開來,平時最愛美的她笑得連嘴巴都忘了遮,可見她覺得有多好笑。
「早知道跟你說你只會笑,那我就不必浪費口水了。」孟潔狠瞪她一眼,「再見,我要先回去了。」
「別這樣嘛,平常生活好無聊,難得有件這麼有趣的事,大家朋友一場,讓我笑笑又何妨?又不花錢、又不皮痛,干嗎那麼小氣?來來來,坐啦!」
江小雨使出應付客人時用的一功,暫時將孟潔按捺住,兩人重新坐了下來。
唉坐下,江小雨就很識相的談起正事,「說真格的,我覺得你有義務去看看他。」
聞言,孟潔頓時瞠大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看著她,「你也這樣覺得?」
「雖然,只是因為你曾經修理過他,他就變成今天這副德行,他自己不堪挫折的個性雖須負大半的責任,但你畢竟是始作俑者,不是嗎?」
孟潔猛的皺起眉頭,樣子十分不服氣,「所以,我就必須倒霉的為這個沒骨氣的男人的下半輩子負責?」
「我不是這個意思。」小雨不以為然的翻翻白眼。
孟潔的個性就是太過耿直剛強,男人也許一開始會被她還可以的外貌給吸引,但只要稍稍再進一步,領教過她恐怖的脾氣後,嚇都被她嚇死了,哪還有什麼未來?
難怪她到現在還沒真正交過半個男朋友。
吁口氣,江小雨柔聲哄著她,「我不是說你錯,只是基于一種道義上的責任,你就委屈點去探望他、鼓勵他,這樣非但不損你一根寒毛,也了卻了你一樁心事,不是一舉兩得嗎?」
孟潔把頭埋進腿間,有點動搖了,「這樣好嗎?」
「怎麼,難不成你怕他啊?」
被好友一激,她立刻像只刺娟豎起全身的刺來防備自己,「怕他?我行得正,坐得直,我怕什麼怕呀?」
「那不就結了,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我不是猶豫,我是怕抽不出時間。」孟潔嘴硬的辯駁,「我最近手上的Case很多,萬一Delay,鐵定被公司那群豬頭男批到死。」
「好吧,那隨你嘍。」江小雨不以為意的聳聳肩,假裝毫不在意的開始收起球拍,「反正只要你良心上過得去就好,我又沒差。」
「哎!」一邊收拾東西,江小雨還不知死活的自言自語,「可憐的男人哦,誰叫他那麼不長眼,誰不好惹,偏偏惹到孟潔,沒被打死就是萬幸了,還想叫她去看他?門兒都沒有。」
「你說夠了沒啊?」
冷冷丟下一句,孟潔二話不說。便起身離開。
江小雨露出頑皮的本性,在她身後吐了吐舌頭,又意猶未盡的扮了個鬼臉,若是她猜得沒錯,以孟潔的脾性,不出三天,她準會乖乖去見那個姓楚的。
不信?大家等著瞧吧!
循著阿奇給的地址,孟潔拐進一條僻靜的巷子,終于找到一幢老舊的公寓。
她懊惱的抓抓頭,對于自己丟下一堆工作站在這個地方,仍覺得很荒謬。
沒辦法,一切他媽的至被小雨給料中了。
她本想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的,但楚霽平的影像卻像鬼影似的在她腦海中浮現,嚴重的打擾了她的思緒,她只好棄械投降,干脆請半天假把這件事處理掉。
從這棟公寓髒亂斑駁的外觀看來,至少有三十年以上的歷史了吧?
她實在很難將家境優渥,且老是穿戴清爽整齊的楚霽平跟這種破舊、空氣中散發著一股垃圾味兒的地方連想在一塊兒。
她往右一望,巷子走出去另一端是一棟棟簇新的高級住宅,該不是阿奇給的住址有誤吧?
罷好一樓的大門口有位外省老伯搬了張板凳坐在門口抽煙,她遂彎腰問道︰「阿伯,這里有沒有一位姓楚的先生?」
老阿伯眯細了眼瞧瞧她,想了老半天才回答,「你說的是不是三樓的那個年輕人?」
一瞄手中的地址,果然是三樓,她趕緊用力點頭。
「哦,很少見到他的人。」他慢吞吞的起身掏出鑰匙打開一樓大門,轉身朝她揮揮手,「你自個兒上去找找看吧!」不會吧?楚霽平真的住在這種地方?
「謝謝阿伯。」
匆匆道過謝,一股沖動涌上心頭,孟潔懷著一顆忐忑的心疾步往上跑,直沖到三樓門口才硬生生停祝邊按著胸口喘氣,她邊使勁按了好幾下電鈴,但里頭卻一丁點回應都沒有。
她再按幾下,仍沒有回應。
雖然找不到人她有些失望,可坦白說,她卻更有種說不出的釋然。
至少沒看到,就代表阿奇他們有可能只是唬嗉她的。
正當她暗自慶幸,方才也許是老伯腦袋不清楚,三樓其實根本就沒住人的同時,老舊的木門忽然嘎的一聲,從里頭被用力拉開。
她一抬頭,四目相對。
她渾身顫抖不已,一句低語呢喃逸出她因震驚而微顫的紅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