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一母親身體狀況確實不好,但遠沒到如今吃飯喝水都困難的程度。
是因爲春節前後發生了一些事,才讓陳母遭了殃。
原本村裡之前一直是種地的,五年前,陳父在工地意外受傷,成了跛子,外出務工這條路就走不通了,他索性留在村裡,把家裡的幾畝地種了起來,還把後面那片柴山開荒,種上了果樹。
頭兩年,還在摸索階段,他不敢種太多。
後面漸漸有了些經驗和心得,就逐年擴大種植面積。
前年更是迎來大豐收,又碰上行情好,賺了不少。
這下村裡人開始眼紅了。
加上陳家平時本就跟這些同村人來往少,大家都更鼻子不是鼻子了,眉毛不是眉毛了。
好景不長,去年天氣不好,收成減半不說,果子的質量也不行。
加上連續暴雨,很多果樹的根都被泡爛,所以虧了不少。
幸好陳一因爲給徐藝當槍,從徐素錦那兒得到一筆錢,這才解了家裡的燃眉之急。
之後他偷偷在校外實驗室兼職,收入還行,就把這筆錢連本帶息地還給了徐素錦。
不僅如此,還給了家裡一筆餘錢,讓陳父去購買好點的果苗。
這不,去年種下的櫻桃樹,今年就結果了。
由於陳父悉心照料,櫻桃結得又大又甜,加上今年年初貴省那邊的櫻桃種植園大面積害蟲,全國櫻桃普遍漲價。
陳父趁着這波行情,跟外地一個經銷商簽了收購合同,對方包下了他所有櫻桃,不僅如此,明年的產量也直接預訂了。
陳父高興不已!
過除夕的時候,全家還喜氣洋洋,覺得生活總算好起來,未來也有了盼頭。
哪曾想,第二天就出事了……
陳爾:“哥!你喝點水,我來說!”
村頭有戶人家姓徐,在鎮上開了一家駕校,生意紅火。
有了錢以後,就回到下壩村,圈了村裡最好的一塊地,建別墅。
之後更是一路紅火,財源滾滾。
徐家有兩個兒子,徐康和徐順。
兩人性格乖張,平時沒少在村裡稱王稱霸,做事全靠拳頭硬,誰不聽就揍誰。
徐家也不管,任由他倆在外欺男霸女。
告狀告到跟前,徐家當家人徐威,也就是兩人的父親,一句“兒子大了,我也管不了”就把來人打發了。
實在打發不了,就賠點錢。
反正徐家又不缺錢。
一來二去,村裡人知道徐家這爺仨狼狽爲奸,根本討不着好,因此,能避則避,能讓就讓。
實在被欺負狠了,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打碎牙齒和血吞,忍一時,換風平浪靜。
“徐康和徐順說他們看上了我家的柴山,要把他們徐家祖墳遷過來,還請了風水先生在村裡晃悠了兩天,最後說只有我們家這塊地符合他家的八字,非要我爸賣給他們,以每平方50塊的價格……爸爸當然不願意,他、他們就想方設法……”
說到後面,陳爾話裡帶上哭腔。
徐家兄弟先是買了東西上門,跟陳父談,陳父拒絕了。
他家柴山如今種着果樹,來年的收成全在這上面了,自然多少錢都不賣!
更何況,徐家兄弟開出的那個價格,跟打發叫花子沒什麼區別。
徐家兄弟當場就翻臉掀了桌子,還把家裡的東西砸個稀巴爛。
陳一想報警。
結果被陳父制止。
他說:忍忍就過去了。
然而,他們的忍氣吞聲並沒有換來安寧,而是變本加厲的欺辱。
徐家兄弟爲泄憤,半夜偷摸進陳家,偷了圈裡的雞,還殺了看門的狗。
然後又花錢找人往陳家門牆上潑大糞,潑完就跑。
元宵節那天更是帶着一羣人,大搖大擺衝進陳一家,打傷了他父母。
以至於陳母病情惡化,至今喝水進食都困難,也沒辦法去縣城看病。
因爲徐家放出狠話,村裡所有有車的,都不準拉他們一家。
而他的手機也在爭執中被故意踩壞。
衝突發生那天,卓耘也在陳家,推搡中磕傷了頭,當時就流了很多血。
徐家兄弟無動於衷,陳一要叫救護車,結果被徐康反剪了手,壓在地上,根本無法動彈。
最後還是卓家父母聞訊趕來,千求萬求,才讓徐家兄弟點頭,讓他們把兒子帶走。
據說當晚卓耘被送到鎮上醫院,結果被告知治不了,又連夜轉去了縣城。
至今,還沒清醒。
陳爾:“……他們哪裡是要遷墳,明明是看我們家種櫻桃賺了錢,想霸佔我們的果林!”
苗苗聽完,氣得渾身發抖——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人?這、這跟明搶有什麼區別?”她看向陳一,“第一次沒報警就算了,爲什麼捱了打,卓耘還傷得那麼重,也不報警?!”
陳一苦笑。
“我哥報了警的!警察也來了,但根本沒用……”
就在這時,敲門聲傳來。
陳一走過去,下一秒就聽他喊了聲:“爸。”
門打開,一個身形佝僂、兩鬢微白的中年漢子一瘸一拐地進屋。
見到蘇雨眠幾人,愣了一下。
陳一立馬介紹:“這是我在b大的同學,也是……很好的朋友,他們因爲我遲遲沒能返校,所以親自跑過來找我。”
陳父聽完,神色一正,努力將佝僂的後背挺直,“你、你們好,謝謝你們這麼關係陳一!”
“家裡有剛摘的櫻桃,我去給你們洗一籃,甜得很!又新鮮!絕對沒有打過農藥……”
說着就往竈房走。
蘇雨眠連忙擺手:“叔叔,不用麻煩了,我們就是擔心陳一,過來看看。”
“京城離咱們這兒那麼遠,你們跑一趟,肯定累壞了吧?快坐,馬上就好!”
說完,不顧勸阻,一頭扎進竈房。
沒一會兒,就端着一盆,是的,一盆紅彤彤的櫻桃出來,上面還沾着晶瑩的水珠。
然後又把家裡所有燈都打開,“這樣亮敞一點!”
忙前忙後,生怕怠慢了兒子的同學。
看着這樣樸實一個的中年叔叔,他臉上甚至還有被打的淤青沒散,卻笑着把家裡最好的東西拿出來招待他們……
苗苗眼眶忍不住紅了。
蘇雨眠一時間也陷入沉默。
林書墨更是壓抑得難受。
三人家裡條件都很好,今天的所見所聞,簡直刷新了他們的認知。
原來,天底下還有這麼不公平的事,原來陽光照不到的地方存在着如此陰暗醜陋的一角!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一陣喧鬧。
隨後,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響起:“姓陳的,聽說你家來客人了?怎麼沒叫我?讓我也看看唄!”
陳父身形驟僵。
陳一面色大變。
陳爾直接嚇得躲到父親身後,默默流淚。
這一家人,都宛如驚弓之鳥。
來人是誰,不言而喻。
蘇雨眠眯眼朝門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