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驚恐慌亂,一股強而有力的不安在暗處吞蝕著他的意志力。
可他握緊拳頭不放棄,再下第二道命令——「來人!把一色給我找回來!」一色說過,他府上注定出現一位女皇,他說得準確無誤,既是如此,他必能查出弄月的下落。
接下來,他強自鎮定著,盡避食不下咽,夜不成眠,仍舊忍著遙遙無期的時間,等待老天給他一線生機。
弄月說過,老天既讓她來到他的身邊,必定有其用意。
是的,那絕對不會是為了分離才與他相遇。
他愛她,深深地愛著她,幾乎將她愛入骨子血肉里,如今將她抽離,他這不完整的魂魄,該要如何活下去?
若他有罪,該罰的是他,該承受的絕不該是弄月!
這天地間,絕不可能再出現一個女人,可以像她這般身鏤在他魂里,只要她好,他便可忍受一切,只要她在,他可以失去一切!
「弄月,不要把我給忘了……」夜里,望著無星的夜,軒轅徹喉頭滾動著酸澀,巨大的無力感幾乎將他壓垮。
他一直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只要他想要,沒有得不到的。
但他要如何才能跨越這綿長亙古的歲月,找回他的弄月?
無能為力……他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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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弄月騎著馬在後院里馳騁著,然而跑了數圈,卻始終找不到當初讓她摔進古代的大黑洞,她終于無力地趴在馬背上哭泣。
怎麼會這樣?!她找不到回去的方法,到不了有他的時空……
如果穿越時空,只是要她與徹相戀卻無法廝守,這究竟有何道理?
沒道理,太沒道理了!
如果打一開始的結果就是如此,那就不該讓她穿越時空,不該讓她遇上一個如此疼她愛她寵她憐她的男人,不該讓她嘗到愛情的味道有多美好,不該讓相愛的兩個人在兩個時空里遙遙相對!
「徹,你那兒的夕陽,跟我瞧見的,是一樣的嗎?」
花弄月家的別墅位在山間,從高處往下眺望,橙紅的夕日被紅艷妖魅的彩霞包圍簇擁著,快要沉入地平線。
驀地,手機響起。她瞪著母親特地要她帶上的手機,按下通話鍵。
「弄月,你在哪?」
那聲音是不安的,她知道,但她現在顧不了母親的情緒。「媽,我想要靜一靜。」她甚至想賭,如果從這山彎處縱馬而下,是不是就會帶著她穿越時空,回到徹的身旁。
若不成,就是跌得粉身碎骨。
那樣也好,也許,魂魄可以穿越時空,可以再見他一眼,讓她親口告訴他,她一點都不想離開……想著,她不自覺地策馬再往崖邊靠近點。
「可是,澈在這兒等著要替你切蛋糕,還要送你禮物,你不回來,說不過去。」
「澈?」她幽幽清醒過來。
「你的朋友啊,弄月,你是不是還不舒服?」母親的語調擔憂極了。
「我的朋友?」
「是啊,軒轅澈。」
「軒轅徹?!」難道說,他也穿越時空了?「媽!你叫他等我一下,我馬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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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推門而入,里頭的人坐在案前看帳,然而神色空茫,猶若魂已離體。
「怎麼像個行尸走肉一般?」
軒轅徹抬眼,迅速飛身跑到來人面前。「一色,你可以幫我的,對不?你一定可以的,對不!」
陸一色看著他血紅的大眼、憔悴的神情、消瘦的頰,滿臉的胡髭,心里不舍極了。「你先緩緩,把事情確實說過一遍,我才知道幫不幫得了呀。」他方巧要回大唐,就在邊境遇見了軒轅莊的人馬,二話不說將他逮回,快馬奔馳數日,也不管他身體撐不撐得住。
不過,現下瞧見好友的鬼樣,他也認為確實該趕。
他拉著好友到一旁坐下,听他把前後原由說過一遍。
半晌,陸一色深擰著眉,恍若在忖度什麼。
「你不會當我是瘋了吧?這莊里的每個人都認識弄月,都知道她的存在,她絕對不會是我杜撰出來,自欺欺人的人物!」軒轅徹目色含戾,卻又時而渙散,說得滿嘴堅定,而後又喃喃自語,「該不會是我瘋了吧?從頭到尾,根本沒有弄月這個人?」
分離了太久,弄月的出現特別,來去皆未留下什麼供他思念,所以他開始猜想,也許根本沒有花弄月這個人,也許只是他太寂寞,他被孤獨給逼瘋了……
「徹!」陸一色輕斥,俊眸直瞅著他。「有的,有花弄月這個人,子矜跟我提過,我可以保證她是你剛過門的夫人。」
「真的?子矜這麼說嗎?」他嗓音低啞哽咽。
他說過,若有天她離開,瘋的人,一定是他!
他現在就快瘋了,分不清楚停留在腦袋的記憶究竟是真是假。
「徹,我可以把她找回來。」陸一色一字一句,再篤定不過地開口。
「真的?」
「我可以用我的性命保證。」
得到答案的軒轅徹身子一松,無法言語,好像強撐著他多時的一口氣自胸口被抽走,整個人疲乏地軟倒在他身上。
他緊緊地閉上限,淚水沾濕長睫,不想在好友面前失態,但卻怎麼也控制不了自己。
他快要被思念給逼狂了,這才知道無計可施的滋味有多難受。弄月離去,他恍若活在暗無天日的黑夜里,一色的出現,就像黎明破曉的瞬間,曙光乍現,迷炫了他的眼。
「撐著點,接下來,有得你忙了。」陸一色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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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弄月快速駕馬回別墅,接著立刻快步沖進客廳里。「媽,徹在哪里?」
「他在這兒。」花母見她回來,松了一大口氣,指了指坐在大廳背對她的男人。
她滿心期待地看去,卻發覺那個人並沒有留長發,還穿得西裝革履,光是背面,就教人覺得極有威嚴。
「徹?」她輕喚,聲音顫抖。
男人緩緩回頭,面無表情的神情與軒轅徹有幾分相似,但——
「你不是徹!」
「我是澈,弄月。」男人輕輕啟口。
「你不是!」為何要給她希望,又讓她徹底絕望?
軒轅澈看了她半響,緩緩起身對著花母說︰「伯母,我可以和弄月談談嗎?」
「可以。」花母看了女兒一眼,雖然覺得古怪,卻又說不出所以然,只能無奈地退到客廳外。
「弄月,我是澈,三點水的澈。」
「我管你是幾點水的澈!」她想也不想地吼,卻突然瞥見一只馬型玉佩出現在她面前,她驚喜地輕捧。「你……怎麼會有玉佩?!」
「容我再次介紹。」軒轅澈將放置玉佩的木盒遞給她。「我的祖先在唐朝時,曾經是幫助太宗立業的太原霸王,他留下遺言,要軒轅家每代子孫傳承這只木盒,世世代代尋找一個叫台灣的地方,一個叫花弄月的女人,而這女人的左手虎口上,必須有個半月形咬痕,找到後,在她二十歲生日當天,把這玉佩交給她。」
他看向她左手上頭的咬痕,滿意的笑了。「看來,是我找到了,歷經一千三百多年,讓我完成了祖先的使命。」
花弄月顫著手接過木盒,瞧見木盒上頭刻寫著蒼勁有力的字體——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士死相許。
這話,她只對子矜說過,他怎會知道?肯定是他私下問過子矜所有她說過的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