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財小婢(下) 第12頁

恆山法師解釋道︰「魂魄也是有顏色、有光亮的,李冰兒的魂魄色澤太暗、太冷沉了,你則是很亮,是個從里到外光明磊落的人。」

裴詠希听了不禁嘖嘖稱奇,大膽一問,「大師,我還有問題想請教您,您看起來才十七、八歲,我以為被稱為師伯的人,應該有六十歲以上了。听說您有易容的本事,可我觀察很久,您脖子上和手上並沒有老人會有的細紋,走起路來更輕盈得不像個老人家……難不成是您法力太高強了而駐顏有術?」

傅雲謙為她的大膽直言蹙眉,「詠希,你太失禮了,怎麼可以這麼問大師!」

「是啊,連我都沒看過師伯的真面目呢。」清山跪在地上小聲的嘀咕道。

「無妨。」恆山法師不以為意地一笑,「不過這問題恕貧道不能回答,人都會有一、兩個秘密的,裴姑娘你也是個有秘密的人……」他促狹一笑,「你不是這里的人吧!」「這里」的意思,無非是在暗示她不是大晉國的人。

「大師真厲害!」果然是真大師,不像那個冒牌貨!裴詠希瞪向清山,清山心虛了下,低頭不看她。

這時傅雲謙誠懇的請求道︰「大師,我們即將在兩個月後大婚,請您務必幫忙。」

「這自然是沒問題的,貧道定會為這個沒用的師佷收拾殘局,讓一切回歸正軌。」

傅雲謙和裴詠希一听都大松了口氣,傅雲謙接著說道︰「大師,事成之後,我一定會奉上讓您滿意的酬金的。」

恆山法師卻搖了頭,「貧道修行是為助人,傅少當家與其付貧道一大筆酬金,不如都用來行善,幫助窮人吧。」

「大師高義。」傅雲謙感激不盡的道,有意無意橫了眼冒牌貨,好似在說著暫且就饒了你一命。

清山怕極了傅雲謙,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想饒過他還是仍想殺他,連滾帶爬地縮到恆山法師背後尋求保護。

「那麼就選在半個月後的月圓之日,貧道法力最強的時候進行法事吧。」恆山法師朝傅雲謙提議的道。

傅雲謙點頭表示明白,又道︰「大師辦法事需要什麼,盡管說無妨。」

雙方討論完當日事宜,恆山法師這才準備帶著清山離開。

傅雲謙原本想幫他安排住的地方,但恆山法師過慣了不受拘束的日子,說他就住在附近的客棧,短期間不會再換臉,有事派個人過來找他就行。

傅雲謙不大放心,派了幾名護衛到客棧保護恆山法師,也供恆山法師差遣。

裴詠希眼睜睜看著恆山法師離開,惋惜的道︰「真可惜,我還想當久一點的男人,搞不好在洞房花燭夜那天,我能體驗一下當男人的滋味……」

傅雲謙用力捏了她的鼻子,半眯著眸道︰「我早說過,你絕不會有機會的。」

夜黑風高,清山拎著包袱在無人的大街上奔跑著,他是趁師伯熟睡時,引開護衛自客棧偷偷溜出來的。

師伯說等法事一結束,就會帶他到雪靈山修行,他又不是傻子,才不想到冰天雪地的地方受苦,當然要逃走了!

先前詐騙來的銀子,他受到師伯的威嚇掏了出來,說是等法事一結束,要還給被他詐騙的人們,讓他心疼極了,幸好他藏了張一百兩銀票,塞在他的鞋子里,他要逃出京城過他的好日子去!

清山沒有發現,他離開客棧的那一刻就被盯上了,有好幾個黑衣人在跟蹤他,當他跑到遠離客棧的地方,有個黑衣人縱身跳起,躍到他的正前方攔下他。

清山大驚失色,馬上轉身想跑,不料又冒出好幾個黑衣人擋住他的去路,他嚇得心髒都快從嘴里跳出來了。

「你、你們是誰……該不會是傅大少爺派來的人吧?」他怒氣沖沖地道,暗罵著傅雲謙真是陰險,除了門外那幾名護衛外,居然還暗中派人盯住他,讓他跑不了。

「把他捉起來!」黑衣人沒有回應他,其中的頭子下令道。

「別……別過來……」清山像耗子般拼命逃竄,一下子往左逃,一下子又往右逃,但仍逃不出包圍,當冰冷的刀子架在他脖子上時,他終于不敢再動,「我知道了,我就隨你們回去吧……」

話一說完,他嘴里被塞了布,被押到附近一間空屋里。

空屋里只有一張桌子和兩張木椅子,他被按到椅子上,在一名黑衣人取出了他嘴里的布,脖子上的刀遠離他時,他忍不住拔高了嗓音喊叫——

「你們把我捉來這個地方做什麼?我師伯都說好會幫傅大少爺辦好法事了,你們就行行好放過我吧……」

清山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木門被推開了,有個老人踏了進來。

「什麼師伯?要幫傅大少爺辦什麼法事?」老人朝清山迎面走來,笑得陰險狡詐。他,是柳管事柳源。

清山的鬼叫聲,他隔著門都听見了,發現自己似乎是听見了不得了的事。

听到這句問話,清山當下明白,不是傅雲謙派人捉他的。

糟!他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話?

柳源坐上了他對面的椅子,又問︰「難不成傅雲謙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自從他被趕出永豐堂後,他就過起淒慘的日子,被市井流氓追債,房子被奪去抵債,孫子也病死了,他失去了所有。

他恨著傅雲謙,覺得這一切都是傅雲謙害的,無奈他對付不了傅雲謙,只能拿著王氏救濟他的銀子,狼狽的躲起來過日子。

听說永豐堂的倉庫被放火了,損失慘重,他得意的希望永豐堂就此倒下,可惜永豐堂撐下來了,等他看到永豐堂靠著減脂茶和吃食生意賺得盆滿缽滿,洗刷了傅家兄弟閱牆的丑聞,他更怨恨老天爺的不公,讓傅雲謙得盡這世上所有好處。

直到五天前,他收到王氏差人送來的信,他明白自己報仇的機會來了。

他和王氏都是可憐人,既然他們皆對傅雲謙有著不共戴天之仇,就合作除掉傅雲謙吧!

王氏說要殺傅雲謙太難,他身邊有武功高強的隨身護衛保護他,而李冰兒也被他護得緊緊的動不了,只能找出他的把柄下手。

王氏把攢了多年的私房錢交給他,那是一筆很大的銀子,讓他得以找到江湖人士替他辦事,盯牢著傅雲謙的周遭人事物。

他深信像傅雲謙這種表里不一的惡人,一定隱藏了不為人知的秘密。

果然,他找到可疑之處了,他發現傅雲謙身邊的護衛時常出現在某間客棧外,他那個小廝也多次前往,他便收買了客棧里的小二,打探到住在里面的人是個樣貌不起眼,年約十七、八歲,卻被稱為大師的少年,另外還有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

他命人日夜在客棧外守株待兔著,終于,等到一只兔子自動落網了,這個年輕男子說溜嘴的話,讓他非常興奮,他這一步走對了。

「這……我不能說……」清山搖著頭,說了他會被傅雲謙殺了!

「不能說嗎?」柳源一使眼色,黑衣人再度拿刀抵住清山的脖子,稍稍施力。

清山感到脖子傳來一絲疼痛,知道對方真的會殺死他,他怕死的叫喊起來,「不要殺我,我說!我全都說出來!」

「好,你說。」柳源滿意的道,讓黑衣人挪開刀子。

清山看刀移開了,松了口氣,老實道來,「傅大少爺要辦的法事是換魂法事,在幾個月前我曾經幫他辦過,但是失敗了,所以才會找上我師伯幫忙……」

「換魂法事?」柳源听到這荒謬的言詞一怒,「胡說八道什麼!你敢耍我!」

清山滿頭大汗的急喊道︰「這是真的,我沒說謊!傅雲謙和他身邊的丫鬟每隔幾天就會交換身子成為對方,必須靠我師伯作法,才能過正常的日子!」

听起來雖是荒謬的瘋話,但柳源看他的眼神不像在作戲,他逐漸冷靜了下來,沉吟了會兒,決定姑且听一听,便冷聲道︰「你說得再詳細一點,有用處的話,我就饒你一命。」

第十四章  圓滿的結果(1)

今晚,傅雲謙熬夜看帳本,裴詠希陪著他看,不一會兒她趴在桌上睡著了,迷迷糊糊間,她好似听到對話聲,半睜開眼來,隱約看到桌前有個人跪在地上。

「傅大少爺,您的吩咐,小的一定會不負所托的替您達成的……」

「說那麼好听,誰知道你會不會再背叛我?」

「小的不敢,小的絕對對傅少當家忠心耿耿……」

「幫他扎一針。」

「傅大少爺,這是……」

「這針里有劇毒,等你完成任務後,我自然會給你解藥。」

「不,不要……」

「吵死了,讓他閉上嘴。」

那人似乎被搗住嘴,只能發出嗚嗚聲,任護衛壓制著,被針刺了手臂。

「帶下去。」

「是。」

所有人退下後,傅雲謙往旁邊看,才發現裴詠希醒來了。

「還是吵到你了。」

裴詠希揉了揉睡眼,一臉茫然,「發生什麼事了?那個人不是清山嗎?他不是跟著他師伯住在客棧里……」她頓了下,「剛剛你真的對他下毒了?」

「是發生了一點事……」傅雲謙神色略顯疲憊,揉了揉眉心,說起前因後果,「那家伙支開我派去的人從客棧里逃走,等我的人找到他,才發現他被一幫黑衣人擄到一間破屋里,而捉他的人是柳管事。清山貪生怕死,一受威脅就說出了我們之間換魂,半個月後的月圓之日要做法事,他還被對方收買,要充當細作,將我的一舉一動回稟對方。」

他冷冷一笑,「我還真是低估了柳管事的本事,都過得這麼狼狽可悲了,竟還有余力從背後捅我一刀。」

裴詠希听到傅雲謙所說的話後都嚇壞了,腦子亂哄哄一片。

「不會吧,清山竟把我們之間會換魂的秘密說出去了,這下該怎麼辦才好?」她惶恐的咽了下口水,「這種怪力亂神之事,是最令人恐懼的,人們既然會盲目的把我視為福星,自然也會把我們當成怪物看,事情怕是會鬧得比上次的丑聞還大,再也沒人敢上永豐堂的鋪子買東西了……」

傅雲謙笑了出聲,揉了揉她的頭,「你想太多了,我是什麼人?百姓會听信這種無根據的流言,而不相信我這個堂堂永豐堂少當家是個正常人?凡事都要講求證據的,沒有證據,任他們說破嘴皮子也沒人信,就算真的有人信,我也有的是辦法斬除流言。」

傅雲謙露出陰狠的神色,「我不能忍受的是,有人在背後算計我。柳管事找到的那幫黑衣人武功不錯,才能在監視客棧時不被我的人發現,要聘雇那幫黑衣人定然需要一筆很大的銀子,他不會有那個錢,我猜王氏肯定摻了一腳,給了他銀子辦事,這個只要一查就知道了。這兩人湊在一起,在我眼皮下是翻不出太大的風浪,但是放久了,難不保日後會成為大禍害,王氏,我是不能再讓她留在傅家了。」

裴詠希在心里一嘆,一直以來,傅雲謙都看在父親的分上,並沒有大動作的去對付王氏,若王氏經過上次的事件,好好的做人,相必傅雲謙也不會虧待她這個繼母,偏偏王氏還伙同柳管事想害人,死不悔改。

裴詠希贊同的道︰「對,王氏是個毒瘤,不能再讓她留在傅家了,就怕哪天她不只想害你,連你爹都下得了手!」甚至連他們未來的孩子都想陷害,光想就可怕!

「這次我們意見倒是一致。」傅雲謙朝她一笑,又說下去,「我的屬下從屋外偷听到清山和柳管事的交易,因為不知道柳管事後續的陰謀,怕打草驚蛇,當下並沒有捉住柳管事,直到清山被放走後,才捉清山回來。我想了想,既然清山那家伙那麼喜歡當細作,那我就讓、他當個夠,也當我們的細作。」

「那不就成為雙面細作了?」

「是雙面細作沒錯,柳管事想監視我的一舉一動,要清山向他稟報,那我就反過來利用清山回報假消息愚弄他們,反擊回去。」

裴詠希突然覺得清山很可憐,要是他被柳管事識破,恐怕會沒命,她先替他默哀。

她想到一件要緊的事,又問︰「那柳管事都知道我們月圓之日要辦法事了,肯定會想盡辦法去捉住這個把柄,我看法事還是改期比較好吧?」

「不,如期舉行。」傅雲謙起神秘笑容。裴詠希知道他肯定已經有主意了,「你想怎麼玩?」

傅雲謙傾身在她耳邊說道,裴詠希听得咋舌。

「你真的好心機……」

「要玩當然要玩大一點,讓我爹看到她最丑陋、蛇蠍心腸的一面,我爹才會痛下決心休了她。」他很明白父親對王氏有著多年的夫妻感情,除非王氏鑄下無法彌補的大罪,要不父親是不會硬下心腸休了她的。

「對了,那清山中的毒……你該不會真的對他下毒……」

「騙他的,那只是用來驗毒的普通銀針。像那種貪婪的人太容易變節了,說會對我多忠心耿耿我都不信,讓他以為自己中毒了,性命握在我手上,他才會辦好事。」

裴詠希听完後落下一個結論,得罪誰都好,就是別得罪到傅雲謙,他整死人的方法可多的很。

月圓之日,子時,傅家別院內,每個地點,每隔一刻就有一隊護衛巡邏走過,守備之森嚴,讓整座別院籠罩在一片肅靜的氛圍里。

冷不防的,敲門聲如同鼓聲咚咚的響起,守門的幾名護衛面面相覷,這麼晚了會是誰?「我們是官兵,還不快開門!」

竟是官兵!護衛們臉上閃過不安,迫于壓力不得不開門。

領頭的護衛陪著笑臉道︰「官爺,請問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搜!」

只見為首的官兵一下命令,後頭二十多名官兵全都闖了進來,走在最後面的,竟然是王氏和柳源。

護衛們畢竟是尋常百姓,看到官兵大肆搜了起來也不敢阻擋,如今看到王氏來了,朝她納悶的問道︰「夫人,這是大少爺的莊子,這、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官兵會跑來……」

王氏一副無可奈何的神色瞥了眼柳源,小聲的朝他們道︰「柳管事不知從哪得來了消息向官府舉報,說你們大少爺今晚要在這別院里進行傷天害理的法事,說得繪聲繪影,听說還、有人證,所以官府要查辦,我勸不了柳管事……你們也知道他被你們大少爺辭了心存怨恨,剛好老爺子去了揚州不在府里,我心里實在慌的很,只能跟來看看,興許我能幫忙厘清這是個誤會……」

護衛們听了後都搖頭否認道︰「夫人,並沒有您說的法事,少爺好端端的辦什麼法事,這種指控太荒謬了!」

王氏道︰「那你們大少爺人呢?若他能現身,親自向官爺們說清楚是最好的。」

護衛們你看我、我看你的,頗為為難,最後還是領頭的開口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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