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怎麼知道今日奇獸園的猴子會跑出來游玩?」
「若沒有人刻意放行,奇獸園的猴子怎麼可能跑出來!」
「奇獸園歸屬上林苑監管,本宮可沒那個本事插手。」
「若有皇上相幫,這不是小事一件嗎?」
聞言,蕭嫣笑了,「既然知道有皇上相幫,這就是皇上的意思,你覺得自個兒適合再說什麼嗎?」
蕭晴恨恨的咬著牙,蕭嫣會因為一筆寫不出兩個蕭而不得不忍著她,但是皇上不會。
第五章 皇後的測驗(2)
猴子實在太頑皮了,侍衛用了近兩刻鐘將跑出來的猴子送回奇獸園,而今日受邀的姑娘們一個比一個還狼狽,有人掉了鞋子,有人勾破衣服,有人掉了發簪步搖,有人直接成了瘋婆子……除了唐寧月。
事發當時,唐寧月第一個反應是沖到圍欄瞪大眼楮看,不過還沒看出熱鬧,一只猴子就撲向她。
她以為難逃猴爪,有人伸手壓下她,她立馬轉為蹲姿,而剛剛想要襲擊她的猴子被那人一拳揮開,她下意識的看向這位相助者——是今日一直在她附近打轉的宮女,原本以為想對她不利,她一直防著對方,沒想到關鍵時刻竟然出手幫她。
暫且攔下腦中的思緒,接下來她聰明的縮著身子湊近欄桿縫隙看著「猴子逗千金」,實在太精彩了,這是誰干出來的事?未免太狠了,大家閨秀轉眼之間「原形畢露」,這一刻絕對會教她們永生難忘。
另一邊,蕭嫣等殘局收拾完,才開口,「這會兒你應該看清楚了,這就是你選出來的姑娘。」
挑起眉,蕭晴語帶挑釁的問︰「今日若是發生姊姊身上,姊姊自認為會表現得比她們還好嗎?」
「本宮若是跟她們一樣,不該妄想的親事就不想了,妹妹覺得呢?」
蕭晴生氣的站起身,哼一聲,一把推開椅子,走人。
此時女侍衛回到牡丹亭,靠近蕭嫣耳邊說了幾句,重新站回後面。
蕭嫣順著女侍衛的指示尋到廊道上的身影,唇角微微往上一翹,原來也有聰明的姑娘。
皇家別院的意外不到半日就傳遍京城大街小巷,衛洵听了久久說不出話來,李珩笑得直接抱著肚子在榻上滾來滾去。
「你夠了。」衛洵實在不想理他,堂堂一個太子,實在太不像話了。
李珩一想到當時的畫面就控制不住自己,直到從榻上滾下來,咚一聲落了地,痛得他哇哇大叫。
這畫面教人很想捂眼楮,衛洵索性來個眼不見為淨。
下一刻,李珩突然坐起身,兩眼閃爍著小星星。
「母後實在是太天才了,怎麼會想到這個法子讓那些姑娘『原形畢露』呢?」李珩拍手表示對他娘的佩服。
「皇後姨母未免太亂來了,萬一有人因此受傷,怎麼辦?」衛洵的口氣一點責備的意思也沒有,就他的私心來看,皇後姨母確實太有才了。
李珩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母後帶了那麼多高手前往別院,怎麼可能讓她們受傷?那些猴子就是調皮,喜歡逗著人玩,不會傷人。」
「意外無所不在,高手再多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萬一那些猴子遭人暗中動了手腳,有了攻擊性呢?」
「奇獸園的猴子就五六只,一個侍衛盯著一只猴子,絕對不可能出事。」
「好吧,就算能盯著猴子不教它們傷人,可是遇到那種情況,一般的姑娘都會嚇壞了,雞飛狗跳不是很正常嗎?」衛洵覺得很矛盾,私心盼著能借此嚇跑人,可是名單上有她。
原本他對自個兒親事沒什麼期待,娶誰都一樣,如今他覺得最好是她,可是他偏偏不能請皇後姨母賜婚。他有預感,娘若知道他想娶唐三小姐,一定會想方設法阻止,即便不成,唐三小姐嫁進靖安侯府,娘也會百般刁難,正是因為如此,絕不能教娘察覺到他真正的心思。
搖了搖頭,李珩一臉八卦的道︰「不不不,有人不但沒嚇得雞飛狗跳,還龜縮在一旁看了一場熱鬧。」
衛洵莫名的心跳加速,是她嗎?她的確有可能干出這種事。
緩了一口氣,他很平靜的道︰「這樣的熱鬧難得一遇。」
李珩撲過去,雙手支著下巴靠在長案上,「這不是重點,難道你不好奇是誰家的姑娘嗎?」
「我干麼好奇?」
「這很可能是你要娶的姑娘。」
「我的親事就這麼定下來?」
「除了她,賞花會上沒有一個姑娘令母後滿意。」
頓了一下,衛洵同意的點點頭,「有道理。」
「你想不想知道是誰?」
「時候到了,我不就知道了嗎?」
坐直身子,李珩狐疑的看著他,「你真的不好奇是誰?」
「無論我娘或者皇後姨母,她們只要一方不同意,隨時都有可能推翻。」
「這倒也是。」
衛洵示意一旁的元忠磨墨,再次拿起筆,準備繼續未完的畫。
「既然遲早會知道,我就告訴你好了。」李珩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差一點就忘了,這小子是裝模作樣的高手,明明氣得半死也可以冷若冰霜,看起來一點反應都沒有,而且越不想教人察覺他的心思,他越能裝。
衛洵頓了一下,方才蘸墨落筆,「我沒意見。」
「唐家——三小姐。」李珩緊盯著衛洵臉上的表情,看似一點變化也沒有,但他感覺得到不太一樣,不過問他哪兒不一樣,他又說不上來,總之,這是對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的直覺。
「听說你明日就要去戶部了。」
雖然知道進戶部學習的重要性,可李珩听見戶部還是渾身不舒服,「你要不要也來戶部?」
「我覺得大理寺很好。」雖然身上只掛著六品的大理寺正一職,但事實上他直接听命皇上,順道幫大理寺打雜,就是老看他在街上閑晃,御史也不會上告他瀆職,因為他很可能正在執行某件任務。
「不是大理寺很好,是大理寺方便你打混很好。」李珩嫉妒死了。
「你如何看出來我在打混?」
李珩撇了撇嘴,「沒打混,你能坐在這兒畫竹子?」
「我在查案,這幾日不用進大理寺。」
「大理寺真好啊,借口查案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打混。」
「若是你覺得大理寺很好,你可以求皇上從戶部調到大理寺。」
李珩忙不迭的搖頭,「我身子比較虛弱,大理寺陰森森的,待久了會生病。」
「那就不要羨慕我。」
李珩孩子氣得嘟嘴,「嘴巴說說也不行嗎?」
「難得你如今還有閑功夫鬼扯,不如趕緊回去逗你的小淘兒,免得在戶部待上一個月,你的小淘兒都不想認你這個爹。」
「他像我爹,太不好玩了。」李珩覺得好憂愁,刻意給他取個活潑的小名,可是越大越是一板一眼。
衛洵忍不住笑了,皇上將小淘兒養到五歲才送回太子夫婦身邊,能夠不像嗎?有時候他覺得皇上對待孫子像兒子,對待兒子像孫子,這對父子才會讓人產生輩分錯置的感覺。
「我還是回去了,若知道我明日要去戶部,小淘兒必然對我生出滿滿的孺慕之情,今晚一定纏著跟我一起睡。」李珩精神抖擻的站起身,張開雙手方便侍衛為他整理衣服,一轉眼他又成了有模有樣的太子爺。
李珩離開了,衛洵也沒心情畫竹子了,不知不覺看著在園中翩然起舞的彩蝶發起呆,眼前浮現的竟是佳人的身影。
手指輕輕敲著擺在前面的畫像,唐寧月一會兒皺著眉,一會兒像想通似的重重吐了口氣,一會兒又忍不住皺著眉……反反覆覆,她的一顆心也跟著七上八下。
雖然她已經這麼做了,但又覺得後怕。
她怎麼敢求衛洵幫忙?說起來他們好像沒什麼交情,幾次巧遇,他眼中只有鈺哥兒,完全沒有她的存在,他會幫她嗎?不過鈺哥兒出面,他就算不幫忙,也應該會來赴約吧?
唐寧月將畫像對折再對折,轉頭探向窗外,看著不遠處的書坊。
衛洵今日會不會來?鈺哥兒見到他了嗎?他會不會為了避嫌索性拒絕?應該不會,他們早就一起吃過飯,又有鈺哥兒在場,這會兒才顧忌男女有別,那也未免太矯情了,而且他看起來也不像那種很看重規矩的人。
念頭一個接著一個閃過,唐寧月感覺自個兒再等下去可能會瘋掉。
這時,叩叩叩的聲音響起,廂房的門隨即打了開來。
「姊姊,衛哥哥來了。」唐文鈺像個勝利者走了進來。
「衛世子。」唐寧月連忙起身。
「听鈺哥兒說,唐三小姐有事尋我幫忙。」
「是,先坐下來吧。」
待他們全部入座,唐文鈺看著空空蕩蕩的桌子,模著肚子問︰「姊姊怎麼還沒點菜?」
「點了,我教伙計等你們來了再上菜。」唐寧月的話剛剛落下,廂房的門再次打開來,果然伙計來上菜了。
唐寧月今日砸了重金點了很多菜,有求于人,當然不能太小氣了,「我們先吃,吃完再說。」
衛洵笑著點點頭,率先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紅燒肉放進唐文鈺碗中,唐文鈺說了一聲謝謝,唐寧月也跟著拿起筷子。
因為心中有所記掛,大大小小很有默契的快速解決午膳。
飯後喝了一盞茶,唐寧月趕緊拿起右手邊的畫像,「能否請衛世子幫我調查這宮女?」
「宮女?」衛洵接過畫像,打開一看,瞬間被上面的畫法驚艷住了。
「衛世子可有听說皇家別院賞花會發生的意外?」
「略有耳聞,奇獸園的猴子闖入賞花會,鬧得京中貴女雞飛狗跳,賞花會變成了一場災難。」
衛洵絕對沒有取笑的意思,可是唐寧月臉紅了,她太心虛了,人家遭難的時候,她竟然在旁邊看熱鬧。
「當時的情況確實很慘。」二姊姊回府之後,至今不曾出院子一步,說是中了暑氣病了,可是她知道,二姊姊是覺得太丟臉了,不敢見人。
「你為何要找這位宮女?」
「若不是她出手相助,我不可能全身而退。」
衛洵很快就明白她話中的含意,若非有人暗中相幫,她不可能月兌穎而出。
「當時情況應該很混亂,你竟然還能記住那位宮女。」
「那位宮女一開始就跟在我附近打轉,我怕遭到算計,因此留了一些心眼。」
略微一頓,衛洵忍不住好奇的問︰「你總是這麼機警嗎?」按照正常思維,絕對沒有人敢在皇後辦的賞花會上作妖,當然也不會有人特別留意侍候的宮女,除非人家往你身上潑茶水。
唐寧月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何況是一群喜歡比較的姑娘,幾句閑言閑語就可能引來一場災難,若不多留點心眼,莫名其妙就會卷入別人的紛爭當中。」
「確實如此。」
「我想衛世子查個宮女的底細應該不是難事,便厚著臉皮請衛世子幫忙。」
「我盡力而為,不過可能需要一點時間。」
「不急,慢慢來。」其實對于是誰在皇後的賞花會暗中「幫忙」,她知或不知並不重要,但是衛洵必須知道。
這個人對自己太有信心了,相信一切都在自個兒掌握中,這件事可以教他認清楚,高估自己或低估對手一定會後悔,他想必不願意因為別人的算計不得不娶她吧。總之,這次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他應該不會再不當一回事了。
「三小姐的畫法很特別,這是用炭條畫的吧。」衛洵看了一眼手邊的畫像,他以為鈺哥兒夸她的丹青是夸大其詞,沒想到一點水分也沒有,真的是栩栩如生。
「是,這沒什麼,我只是覺得用線條表現人或物品更清楚,可是毫毛制成的筆太軟了,不好表現,于是想到了木炭,使用柳枝的細枝燒制粗、細、軟、硬各種炭筆,方便作畫前後不同的需要。」她不清楚素描如何發展成為獨立的畫種,但是當初為了方便用素描作畫,她就想好了說詞,簡單明了,合乎邏輯就好了。
「三小姐聰慧過人。」
「沒有,一般一般。」
「咳!」唐文鈺沒有忍住,因為太不習慣這個謙虛的姊姊。
滿頭黑線壓下來,唐寧月涼疑鹿的瞥了小家伙一眼,想拆你姊姊的台嗎?
「我姊姊真的一般一般。」唐文鈺趕緊彌補道。
唐寧月唇角一抽,為何覺得同樣的話到了他口中變得很怪?
「真的,姊姊很一般一般。」唐文鈺覺得有必要再重申一次。
「人家听見了,你不用再強調了。」唐寧月一臉生無可戀。
「哦。」姊弟兩人很有默契,唐文鈺可以感覺到姊姊一肚子的不悅,立馬又回到听眾的角色。
衛洵見了唇角上揚,他真的很喜歡他們姊弟之間的互動,感覺像朋友,明明相差十一歲,有時候姊姊更像妹妹,弟弟更像哥哥,最重要的是,姊姊顯然不在意他們之間誰居于主導權,她的心很寬容,而這樣的她很動人。
「衛世子,這事有勞你了,我們告辭了。」唐寧月沒臉待下去了,趕緊起身拽著唐文鈺離開。
你會走進人家屋里,一坐就放聲大哭嗎?
正常人不會,但唐明月就會。
唐寧月轉頭看著唐文鈺,以眼神默默詢問——這是什麼情況?
唐文鈺聳肩搖頭,他哪知道什麼情況?
唐寧月捂著耳朵,好心的問︰「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喝口茶?」
唐明月卻哭得更大聲了。
唐寧月不由得惱了,「你再不閉上嘴巴,我將你扔出去哦!」
唐明月立馬用雙手捂住嘴巴,可憐巴巴的看著唐寧月。
「說吧,你在唱什麼戲?」
嘴皮子抖了抖,唐明月慢慢的擠出話來,「賞花會太丟臉了。」
唐寧月難以置信的瞪大眼楮,「這都過了好幾天了。」
「我一想起來還是很難過啊。」
「你只要想到大家都一樣,就不會難過了。」
頓了一下,唐明月很哀怨的瞥了她一眼,「你就不一樣啊。」
唐寧月不知道能說什麼,只能干笑。
「我想嫁進靖安侯府應該沒有機會了。」
略一遲疑,唐寧月好奇的問︰「嫁進靖安侯府有那麼好嗎?」
唐明月蹶嘴一瞪,「你不想嗎?」
「我覺得女子不應該太早成親了,最好十八以後再來討論。」唐寧月本來是想直接說「不想」,可是二姊姊肯定不相信,而且賞花會上她月兌穎而出,入了皇後的眼,這會兒她若露出一副「我根本不想嫁進靖安侯府」的模樣,只會火上加油。
「十八歲……這不成了老姑娘嗎?」唐明月一臉大驚小怪。
雖然知道這不是唐明月的錯,但唐寧月听了就是很不爽,「什麼老姑娘,女人四十一枝花,十八歲根本還小,成親這種事過了二十歲以後都還不遲呢。」
這會兒換唐明月說不出話來,繼續說下去,三妹妹會不會改成二十二歲,或者二十四,甚至是三十?從鄉下來的人真的無法用常理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