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8章 必遭天譴(三更)

第868章 必遭天譴(三更)

“陸愛卿有何根據,認定劉詔不會造反?”

文德帝憤怒質問。

他感覺陸大人背叛了他,這令他非常氣憤。

陸大人躬身說道:“就憑大皇子是嫡長皇孫,陛下不立儲君,大皇子就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他根本犯不着造反。”

隨着陸大人話音一落,文德帝突然冷靜下來。

他皺眉問道:“有多少朝臣,同愛卿一樣的想法?”

陸大人心生疑慮,不過老實回答,“大部分老臣,同微臣想法一致。”

文德帝冷冷一笑,“朕不立儲君,反而有利於劉詔,是嗎?”

陸大人遲疑了一下,重重點頭,“是的!陛下如果一直不立儲君,大皇子身爲嫡長皇子,他就是名正言順的繼承者。”

文德帝輕輕敲擊馬車車身,“這些年朕做了這麼多,敢情都是白費。”

“陛下需要一位繼承者,大周也需要一位繼承者。”

陸大人斗膽提醒文德帝,不能因爲私心,置江山社稷陷入混亂中。

這和個人意願沒關係。

這是祖宗家法,是這皇權傳承。

每一個皇帝,終其一生都在被這個問題困擾着。

很顯然,文德帝也陷入了這個怪圈。

明知道該立下儲君,卻遲遲不肯。反而加倍防備成年皇子。

成年皇子,在皇帝的眼中,好似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這很可悲。

幾百年上千年,都無法避免。

這不是文德帝個人問題,而是王朝傳承的必然。

文德帝猛地回頭,目光如刀劍,彷彿要刺穿陸大人的身體,將他凌遲處死。

“陸愛卿心目中,哪一位皇子有資格被立爲儲君?”

陸大人輕蹙眉頭,“事關立儲,陛下應該召集羣臣商議。”

“朕想先聽聽陸愛卿的想法。”

陸大人是忠臣,他忠於文德帝。

他知道文德帝想聽什麼,所以在這一刻,他選擇了順從。

“微臣聽陛下的。陛下認可哪位皇子,那位皇子就是名正言順的儲君。”

“哦!”文德帝似笑非笑,“愛卿一如既往的替朕考慮,很好!”

“這是微臣的本分。”

文德帝指着四輪馬車,“現在,朕想毀了四輪馬車,愛卿意下如何?”

陸大人顯然不同意,“四輪馬車優勢明顯,不如等戰爭結束,再毀掉也不遲。”

文德帝呵呵冷笑。

“朕還想毀掉劉詔,將他召回京城,愛卿以爲如何?”

陸大人大驚失色,“此時召回大皇子殿下,魯侯那邊會來節制?陛下三思啊!”

“難道朝廷離了劉詔,就打不了仗嗎?”

“只是魯侯必將坐大,勢大難制,威脅到陛下和朝堂。屆時該如何是好?微臣懇請陛下三思!”

完全是任性舉動。

就像是個小孩子一樣。

陸大人很頭痛。

劉家人似乎都有任性的毛病,而且還聽不進勸。

陸大人一個頭兩個大。

顧玖啊顧玖,任你算無遺策,這次卻算錯了陛下的反應。

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這個時候拿出四輪馬車。

陸大人卻不知,顧玖早就算到了一切。

之所以選擇在劉詔去了西北後獻上四輪馬車,就是爲了不影響劉詔前往西北的計劃。

如果提前獻出四輪馬車,劉詔很可能去不了西北。

至於文德帝看到四輪馬車後的種種反應,顧玖早有預判。

無論是心生忌憚,還是心生歡喜,她都有一連串的手段應付。

當然,她還是希望事情能夠順利一點,大家也都能輕鬆一些。

她也不想天天勾心鬥角,同文德帝玩心眼。

文德帝指着四輪馬車,“陸愛卿,四輪馬車意味着什麼,你應該很清楚。你讓朕三思,然而朕的兒子可不是這麼想的。他們一心惦記着朕的位置,巴不得朕早點死。一個個全都是逆子,人人得而誅之。”

陸大人定了定神,“皇位必須有人繼承,世人皆知,皇子們同樣心知肚明。身爲皇子,不惦記陛下的位置,估計不太可能。微臣以爲,陛下應該允許皇子們有一點點慾望和私心。

陛下也可以藉此機會,好好觀察諸位皇子的才能和氣魄,選一個利國利民的繼承者。陛下,爲了大周江山社稷着想,請陛下收起私心,公正得看待諸位皇子。”

“放肆!”

“微臣死罪!”

陸大人跪在地上磕頭請罪,然而他內心並不認爲自己有錯。

身爲中書令,他有責任規勸皇帝,有責任替大周,替江山社稷,替黎民百姓立下儲君。

他是忠臣,所以他選擇坦誠,直言指出文德帝的錯誤。

啪!

文德帝抄起硯臺,直接砸了。

這一刻,文德帝還保持着理智。硯臺離着陸大人三丈遠。

很明顯,文德帝在扔硯臺的時候,有意識的避開了陸大人。

他內心深處,並不是真的想傷害陸大人。

大殿外,常恩聽到啪的一聲,心頭一跳。

這聲音,明顯是在砸東西。

陛下同陸大人鬧翻了?

如何是好?

常恩內心惶恐不安,面上卻很穩,不露半點聲色。

其他內侍深感佩服。

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不愧是常公公,陛下身邊第一得用的人。

原本惶恐的內侍們,全都繃緊了麪皮。學常公公的模樣,萬萬不能慌。

大殿內,文德帝氣憤得五官都變了形狀。

他指着陸大人,“你是在指責朕是一個昏君嗎?”

“微臣不敢!”

“你讓朕收起私心,公正看待諸位皇子,分明是在指責朕是個昏君,是非不分,好壞不知,昏庸無能!你該死!”

“微臣該死!”陸大人一臉平靜無波。

文德帝氣得在大殿內走來走去。

他一腳踢在四輪馬車的車輪上,腳痛,越發生氣。

“陸愛卿可曾想過,如果推廣四輪馬車,大周將被帶到哪個方向?”

陸大人一時間無言以對。

文德帝質問他:“回答不出來嗎?朕告訴你,四輪馬車就是一個怪物,事關大周生死存亡,陸愛卿就真的沒看出來嗎?”

陸大人穩住心神,冷靜說道:“王朝興衰,自有規律。大週一百七十年國祚,已經到了不得不改的時候。四輪馬車,未嘗不是一個機會。”

文德帝冷冷一笑,“愛卿只看到了機會,卻沒看到其中風險。”

陸大人則說道:“毀掉四輪馬車容易,至於未來……微臣斗膽一問,毀掉現在的一切,大周能否有三百年國祚?”

“你放肆!”

“臣該死!然而王朝興衰,誰又能逃過三百年命運?”

文德帝再一次砸東西。

這一回,他砸的是茶杯。

“陛下!”陸大人大聲呼喊,神色凝重,“新民縣,就是大周的一絲氣運。流民,難民,哪朝哪代沒有?翻遍史書,無論哪朝哪代,流民難民結果不是死,就是被淒涼驅趕回祖籍,要麼就是殺官造反,內亂頻發!

只有本朝,唯有本朝,開創了一條新的道路。流民難民不是非死不可,也不是非要回到祖籍,更不會殺官造反。如今朝廷已經有成熟的經驗安置他們。

自古以來,能妥善安置流民難民的朝廷,必定有着一絲氣運。微臣相信這一絲氣運一定會保佑大周度過眼前的難關,氣運長存,打破王朝不滿三百年的咒語。四輪馬車,未嘗不是大周的氣運。”

文德帝閉上眼睛,眉頭緊皺,滿身滿心都覺着疲憊。

沉默良久,文德帝纔開口說道:“召欽天監監正覲見!”

陸大人詫異。

文德帝冷冷一笑,“愛卿說氣運,那麼就讓欽天監監正爲朕算一算氣運。”

陸大人臉色煞白,“任大人他,他算不得國運啊!”

“爲何算不得?”

“五弊三缺,膽敢算國運,必遭天譴!”

“爲大周江山社稷黎民百姓計,犧牲他一人,又有何妨。莫非愛卿捨不得?”

陸大人說不出話來。

心中懊惱無比。

他萬萬沒想到,此事會將任丘牽連進來。

如何是好?

內侍奉命,前往陸府請任丘。

任丘正光着腳喝酒。

見到宮中內侍,絲毫不意外。

“容本官穿上鞋襪,再去面聖。”

“任大人請儘快!務必衣冠整潔!”內侍不忘提醒任丘,穿鞋襪的時候,別忘了換一身衣服,喝一碗醒酒湯。

任丘十分嫌棄,“囉嗦!”

他提着酒壺,搖搖晃晃回了屋,在小廝的伺候下穿戴整齊,然後乘坐馬車前往皇宮。

內侍很糟心!

任丘身上明顯的酒味,掩都掩不住。

沒辦法,只能往任大人腰間掛上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個荷包,遮掩酒味。

任丘特嫌棄,扯掉荷包。

“本官向來不拘小節,陛下也是知道的。這些荷包全都拿走。”

“任大人好歹戴一個在身上,遮一遮味道。”

任丘呵呵冷笑,“嫌本官酒臭味?膚淺!”

是是是,大家都膚淺。

喝酒還喝出優越感,除了狂放不羈的任大人,也沒誰了。

一路上,內侍都在擔心。

擔心任丘應對不當,渾身酒氣薰着陛下,會牽連他們。

等到了興慶宮,任丘一改吊兒郎當的形象,露出憨厚的笑容,像個鄰家小哥,令人心生好感。

內侍歎爲觀止。

變臉變得真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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