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紅磚道上,年輕男子手捧卅朵嬌艷欲滴的黃玫瑰,不安的來回走動著,焦急地注視路頭。
一輛長型轎車停在大廈入口處,一名穿著白衣的女孩優雅地步出車門,在她站直身的剎那,及腰長發隨風輕揚,幾根發絲頑皮的掠過白皙絕美的臉龐。
她靈活的大眼一轉,直視著擋在她身前,抱著花束的年輕男子。
「你是同系的……」有如銀鈴般的清亮語音,自她口中逸出。
「是!我們同系不同班,我是黃凱!」年輕男子戰戰兢兢地開口。
「有事嗎?」女孩輕聲問。
「這、這花束是我的一番心意,請收下!」黃凱低下頭,恭恭敬敬地把花束捧到女孩面前。「謝謝。」
女孩回以甜美容,輕輕伸出凝脂般的玉手接過花束。
黃凱俊朗的臉上涌起欣喜的紅潮,「這個周末……」
女孩低低一笑,說了聲︰「抱歉,我沒空。」截斷了黃凱的問話後,她頭也不回地走進擁有廿四小時警衛守護的大廈。
「晚安,莊小姐。」警衛室緊鄰大門,警衛將剛才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晚安。」女孩點點頭,將花束順手放在警衛面前。
「莊小姐,這……」警衛吃驚地喊著。
「在門口撿到的,交給你們處理。」女孩微笑地說。
優雅筆直的白色身影毫不留戀地走進電梯,獨留下黃玫瑰在警衛室散發淡淡甜香。
第一章
烈陽高照,樹影隨風搖曳,廣大的校園里學生三兩成群,或是高談闊論、隨興徜徉;或是匆忙趕課、來回穿梭著。
在這熱得能把人蒸溶的季節里,汗流浹背是極為平常的事。但,偶爾也有例外——
「夢蝶,你要回去啦?」一個綁著馬尾的女孩,氣喘吁吁地追上來。
「今天已經沒有課了。」一名頭戴白色遮陽帽,身著長袖白紗洋裝的女孩,停下腳步優雅地回過頭來,及腰的飄逸長發隨著回身而輕揚。
手扶帽沿的她,膚白似雪,唇邊永遠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而水汪汪的大眼總是靈活的滴溜轉著。
她,莊夢蝶,是這所北部著名大學的無冕公主,盡避從不出席任何校園選美活動,但美名依然遠傳,成為眾人口耳相傳的「夢幻美女」。
「不是我說你,偶爾也該參加班上的活動吧?不要每次一下課就溜得不見人影!再說,我們都要畢業了,你再不參加就沒機會了。」
韓玖菲以手背拭去額上汗滴,不禁佩服起莊夢蝶,竟然能在這種大熱天頂著一頭及腰長發,還一滴汗也不流!
「你也知道我的家規。」莊夢蝶遞給她一方手帕。
「謝了。」韓玖菲絲毫不客氣地拿了就擦,手帕上的淡淡薰香,讓她皺了皺眉,「你的東西怎麼都有香味?不是我?唆,不管是什麼事物,保持自然的狀態最好,以後別再把香水當白開水撒了!」
「我不用香水的。」莊夢蝶輕輕地搖著頭,陽光灑落在她白里透紅的粉女敕臉頰上,讓與她相識四年的韓玖菲也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是個美得如夢似幻的女人!
「那這香味是從哪里來的?」看傻了眼的韓玖菲,定了定心神問。
「我所有的東西,都由他集中管理。」莊夢蝶無辜地聳了聳肩說。
「他?」韓玖菲呆了一會兒,恍然大悟,「啊!是那個既?唆又多事,把你管得死死的管家!」
「衣仲不是我的管家,是父親特別請來照顧我的家庭教師。」莊夢蝶因韓玖菲的憎恨表情而灑然一笑,淡淡地辯解著。
「我就是看他不順眼!你還記不記得我第一次去你家拜訪的事?」韓玖菲咬牙切齒地說。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莊夢蝶微笑地提醒著。
「那天,我按照你給的住址找到你的單身公寓,結果應門的竟是一個大男人,已經把我嚇了好大一跳。沒想到那家伙在掃了我兩眼之後,居然用比僵尸還冷硬的聲音說︰‘這里男性止步。’韓玖菲一想起往事就一肚子火。
要不是三年前那場教她顏面盡失的「誤會」,她也不會留起麻煩的長發,來「證明」自己是女兒身!
「衣仲不是什麼僵尸。」莊夢蝶很自然地為他辯護。
「他外表年輕,觀念卻比老頭還保守!」韓玖菲惡狠狠地說。
「不,衣仲只是想保護我,怕我吃虧上當。」莊夢蝶微笑地解釋。
「他那種態度,簡直把天底下男人都當成壞蛋!」
「這是父親的交代,他受雇于人,自然忠人之事。」
「說到這,我一直想問你,你跟管衣仲同居一室,不覺得不妥當嗎?」韓玖菲懷疑地說。
「從我十五歲開始,就是由衣仲在照顧我,而現在我們則是分層而居,彼此門戶不通,衣仲只不過常到樓下幫我打點瑣事,這樣有哪里不妥?」莊夢蝶眨著大眼困惑地問。
「是是是,你說妥當就妥當吧!只不過,你當初說是為了自立,才千里迢迢離開家鄉來到台北就學,結果呢?生活起居還不是讓那家伙一手包辦。」韓玖菲疑問道。
「我也曾要求過衣仲,要他不要跟過來。」莊夢蝶挑高柳眉說。
「沒威嚴的大小姐。」韓玖菲下了結論。
「怎麼突然這麼說?」莊夢蝶側頭,一臉不解。
「你說不準跟,結果他還不是黏得緊緊的?這表示你說的話,對他沒有任何約束力嘛!」韓玖菲聳肩。
「我也嚇了一跳。」莊夢蝶回憶著,「當時我的確是一個人搭上飛機的,只是沒想到來到新住處,打開門一瞧,衣仲竟然已經把屋里收拾得干干淨淨,還坐在沙發上等我。」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他不跟上來,你大概活不過這四年。」韓玖菲了解的點點頭笑說。
「為什麼?」
「離你家最近的超市是哪一家?米酒一瓶多少錢?本校學費限定在哪一家銀行繳?停電時該做什麼緊急處置?健保卡用完去哪里換新的?返鄉的機票怎麼訂?台北市公車票多少?」
韓玖菲一口氣丟了一堆問題出來,然後瞄了一眼滿臉問號的莊夢蝶,雙手一攤,「這些你不知道,對嗎?」
莊夢蝶理所當然的點點頭,一點也不心虛,「我不需要知道呀!他會幫我處理得妥妥當當的。」
「唉,沒常識也該有個限度。」韓玖菲不禁搖頭嘆息。
「衣仲常常夸我聰明,你怎麼會說我沒有常識呢?」莊夢蝶揚起一抹足以征服任何人的淺笑,得意的說。
「有因必有果。」就是因為莊夢蝶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缺乏常識,而最該「指點」她的管衣仲也幫凶當得很快樂,所以莊夢蝶才會成為常識白痴。
韓玖菲不禁感嘆,連公車或計程車都沒坐過的莊夢蝶,日後該如何獨自生活?
「你的意思是?」莊夢蝶撥了撥頭發,困惑地問。
「反正下個月畢業考一完,緊接著就是畢業典禮,然後你就要出國依親,我也不必再擔心了。」
「我不想離開台灣。」莊夢蝶有些無奈地說。
「令尊令堂都在英國,他們想把你留在身邊,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他們只是要我過去幫忙公司的事業。」莊夢蝶露出不悅神色,看得韓玖菲一愣。
「怎麼了?你上了四年的財經課程,去英國正好學以致用,不是很好嗎?」
韓玖菲對莊夢蝶的第一印象︰縴細柔弱,靠父母庇蔭生活的富家千金。當時,她一度認為莊夢蝶是「走後門」入學的,直到第一學期總成績公布,莊夢蝶以高分拿下系上第一名獎學金後,她的想法才有所改變。
莊夢蝶吞吞吐吐地回答︰「我很樂意減輕父母重擔,只是……說不定要好幾年才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