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0章 治病

第1120章 治病

天氣一冷,歐陽芙就帶着下人做醬菜。

幾大缸子的醬菜,整整齊齊擺放在屋檐下,看上去很有成就感。

穿過中庭,來到前院,她無數次的慶幸,當初是花錢買的宅子,而不是宮裡賜的宅子。

即便劉評被貶爲庶人,一家人成了普通宗室,還能依舊住在大宅子裡面。

少府可沒理由收走他們自己花錢買的宅子。

“老爺人呢?”

“啓稟太太,老爺在書房喝酒。”

“怎麼又開始喝酒?”歐陽芙略有不滿。

劉評喝酒,還非得喝上等好酒。

一壺酒就要幾兩銀子。

如今錢不好掙,又養着這麼大的府邸,花錢的地方海了去。他還這麼糟蹋錢,真是令人厭煩。

歐陽芙來到外院書房,就聽見劉評引吭高歌,歌聲中充滿了怨氣和兔死狐悲之感。

歐陽芙望着陰沉沉的天空,譏諷一笑。

自作孽不可活,他到底哪來那麼大的怨氣。

她都沒怨,他有什麼資格怨。

她來到書房,敲門進入。

劉評見到她,舉着酒壺的手就頓在半空中,眼中閃過心虛。

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將酒壺放下。

“你怎麼過來了?”

歐陽芙坐在桌前,提起酒壺搖晃了兩下,“哦,快喝完了啊!”

劉評尷尬一笑,“今兒不忙嗎?”

顯然是對喝酒一事,要避而不談。

歐陽芙放下酒壺,“老五老六被奪了王爵,貶爲鎮國將軍而非庶人,你是不是心頭不服?”

“誰說我不服!我瞧着他的意思,是要將所有兄弟趕盡殺絕。之所以沒將老五老六貶爲庶人,無非就是怕名聲不好聽。瞧着吧,老五老六還有倒黴的時候,最後一定會和我一樣只配做個閒散宗室。”

劉評譏諷連連,怨氣很大。

他口中的“他”自然是指皇帝劉詔。

他認定劉詔一定會將所有兄弟趕盡殺絕。這話他很早之前就說過。

歐陽芙面無表情,“家裡已經是這個情況,你還滿腹牢騷,就不怕傳到陛下的耳中,招來禍端?”

“我都不怕,你怕什麼?”劉評反問。

歐陽芙面色一冷,“你當然不怕,你光棍一條,你怕什麼啊。你問我怕什麼,我怕孩子們沒了前程,怕孫兒孫女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一家人從高高在上的王府公子,淪落到普通宗室,日子已經很艱難,你還整天抱怨這個那抱怨哪個,你就不能少說幾句?

我告訴你,宗室裡頭盯着你的人可不少,盼着你落難的人更多。畢竟我們家這麼大的宅子,還有那些產業和股份,覬覦的人從來沒少過。你喝酒發牢騷,落到有心人眼裡,足以炮製出一本參你的奏章。到時候,你想喝酒,只能跪下來求別人。”

劉評大爲不滿,“你讓我怎麼做?我現在什麼都幹不了,就是喝點酒打發打發時間也不行?你莫非是想將我困死,憋死?我死了,你就稱心如意。”

“對,你說的沒錯,你死了我才能稱心如意。我做的這一切爲的是誰?爲的是這個家。你問我你沒差事做,還能做什麼?這滿屋子的書籍,還不夠你打發時間嗎?”

歐陽芙指着一屋子的書籍,“但凡你肯靜下心來修身養性,也不會淪落到今日地步。”

“夠了!”

劉評一把搶過酒壺,就往嘴裡灌。

只有將自己灌醉,心裡頭纔沒那麼難受。

沉浸在夢裡美好世界,就是他一天當中最開心的時刻。

歐陽芙沒有阻攔,只是一臉冷漠。

等他喝完了,她才說道:“從今天開始,府中只有八百文錢一壺的酒。喝完最後這一點,你以後休想再喝到這樣貴重的酒水。”

劉評傻眼,盯着手中的酒壺呆呆地看着。

歐陽芙繼續說道:“你手中拿的是五兩銀子一壺的酒,從今天開始斷供。”

“你不能這麼做!”

“我當然可以這麼做。整個府邸,全靠我一個人支撐,靠的是我的嫁妝,我多年積攢下來的產業和股份。而你,在被奪去王爵地那一刻,就失去了一切。如今的你,除了少府每月一百斤的米糧供應,你什麼都沒有。”

砰!

劉評砸了酒壺,他指着歐陽芙,“你不能這麼做!喝酒,是我最後的寄託,你不能剝奪。”

歐陽芙面色陰冷,“八百文一壺的酒,同樣是酒。我並沒有剝奪你喝酒的權利,你依舊可以喝,只是酒水的檔次降低了一點。”

“這是降低一點的問題嗎?”劉評怒吼。

“那你想怎麼樣?讓我繼續供應你五兩一壺的酒水?憑什麼!”

歐陽芙怒火中燒。

劉評抓着頭,很痛苦,很頹廢,臉色蒼白,是一種久不見陽光的病態白。

“我只剩下酒,你不能奪走,你不能,不能……”

他的狀況很瘋癲,像是着了魔。

歐陽芙很是嫌棄,懶得廢話,轉身就走。

“你不能走!”

劉評突然發力,衝上去,抓住歐陽芙的頭,就往牆上撞去。

“啊!”

下人們驚聲尖叫。

七手八腳,拉扯着劉評的雙手。

劉評瘋癲,力氣極大。

幾個丫鬟一起使力,竟然沒有拉動他。

還是歐陽芙急中生智,足夠膽量,掙扎着從頭上扒下簪子,手上用力,往劉評的下腹一捅。

嗯……

劉評突然感受到世間最痛的痛。

他依舊抓着歐陽芙的頭,只是手上沒那麼用力。

他緩緩低頭,看着下腹部,一根泛着寒光的簪子就掛在身上。

痛……

“啊……”

他突然放聲尖叫,捲縮着身體緩緩倒在地上。

好痛,好痛……

歐陽芙趁機逃開,一臉驚魂未定地模樣。

丫鬟們同樣受了驚嚇。

“太太,老爺他,他好像受傷了,怎麼辦?”

“老爺的樣子還可怕,會不會死?”

“太太,你沒事吧?臉上都青了。”

即便丫鬟及時反應,歐陽芙還是捱了兩下。

被人拖着撞在牆上的滋味,她終身難忘。

她冷着一張臉,看着痛得四肢捲縮在一起的劉評,下意識嚥下一口唾沫。

她吩咐道:“去請大夫,請田大夫。下封口令,誰都不準談論此事。大夫若是問起,就說老爺喝酒喝傷了。再去叫個管事,將,將簪子拔下來。”

丫鬟們領命,分頭行動。

很快,管事來了。

管事戰戰兢兢,在歐陽芙的逼視下,伸手扒下兇器簪子。

“太太,老爺似乎是傷了命根子。”

“我知道!”歐陽芙聲音很冷,冷得像是冰碴子。

管事怕得要死,“現在怎麼辦?”

“已經派人去請大夫,能治就治,不能治也沒關係。”

反正劉評已經完成了傳宗接代的任務,有沒有命根子,對歐陽芙來說完全不重要。

她整個人都散發着寒意,管事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她有些不滿,“還愣着做什麼,還不趕緊將老爺扶到牀上躺着。一會大夫來了,你就在老爺身邊守着,寸步不離。任何情況,都要稟報。”

管事點點頭,叫來小廝,將劉評扶起來,放在牀上。

劉評一聲接一聲的哎呦,痛死他了!

從來沒這麼痛過。

“我快要死了!你這個毒婦,謀殺親夫。”

“呸!明明是你先動手。你若是沒有存殺心,我豈會對你動手。”歐陽芙毫不客氣懟回去。

劉評在牀上打滾,“你這個毒婦,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歐陽芙冷冷一笑,“你先關心自己的傷勢吧。我會不會有好下場,輪不到你來操心。”

“你你你,你一定不得好死。”

“反正不會死在你前頭。”

夫妻二人互懟,根本沒有遮掩的意思。

管事好尷尬!

他到底是聽了還是聽了還是繼續聽下去?

他好怕會被殺人滅口。

他現在離開還來得及嗎?

大夫請了來,管事如釋重負。

歐陽芙避到外間,只留了管事在劉評身邊伺候。

田大夫田苦,杏林堂第一坐診大夫。

從他父親那一輩,就在杏林堂坐診。

他目前正在醫學院進修學習,最擅長處理各種外傷。

剪開衣衫,看到傷口,田大夫下意識倒吸一口涼氣。

好痛!

下手太狠了。

管事悄聲問道:“田大夫,能治好嗎?”

“恐怕很難!”

管事心頭一驚。

劉評猛地抓住田大夫的手,“一定要替我治好,一定要治好。否則我就砸了你們杏林堂。”

田大夫長期給人接骨,力氣可不是被酒色掏空的劉評能比。

稍稍一用力,他就掙脫了劉評的鉗制。

他面無表情地說道:“杏林堂是皇后娘娘的產業,劉老爺要砸了杏林堂儘管去。就怕你到了杏林堂門口認慫。”

劉評哎呦呼痛,掩飾尷尬。

田大夫冷聲說道:“躺着別動。我這裡有麻藥,用了就沒感覺。等我將你的傷口清洗乾淨上藥,或許還有恢復的希望。”

劉評只是叫痛。

管事理解他,替他說道:“謝謝田大夫。無論如何,一定想辦法治好我家老爺的傷。”

田大夫嗯了一聲,“我盡力!”

這個病例有點意思,他當然要盡力。

他甚至打算,將這則病例寫進治療日記,拿到醫學院討論。等病例積攢足夠多,將來說不定也可以出一本教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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