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沒有過去記憶的人,該是一件多麼憂傷的事情。貳伍捌中文
但是說着說着,簡然又笑了起來,仍然是她慣有的溫柔笑容,眉毛輕挑,嘴脣微微上揚,淺淺的淡淡的笑容,很是好看。
以前,秦越一直覺得她這樣的笑容很好看,直至今日,他才明白,這是簡然在掩飾自己內心真實情緒纔有的笑容。
看着她的笑容,秦越只覺得有人拿着刀,一刀刀地劃過他的心口,疼痛已經不是他唯一的感知。
“簡然,你的父親不懂你,但是我懂你。我知道你的內心有多麼不安與害怕。”他說。
因爲他也跟她一樣害怕過,害怕這輩子再也找不回她,無數個夜晚也要靠藥物才能入眠。
“你懂我?”簡然搖了搖頭,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他懂的人應該是他的那個“簡然”吧,而不是她。
“簡然,相信我。”彷彿又回到了當年,那個時候她不相信他可以對付顧南景,現在她也不相信他能體會她所受的痛苦。
“真的可以相信你麼?”嘴上還在問,但是簡然的心裡卻告訴自己相信他吧,他值得你相信。
忽然,簡然又想到了今天逛街時腦海裡突然浮現的畫面,想到了出現在畫面裡的秦越。258中文閱讀網
那個秦越戴着跟這個秦越一樣的眼鏡,身高體型看起來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那個秦越身穿銀灰色的西服,而抱着她的這個秦越穿的白襯衫。
秦越?
她爲什麼會看到那樣的畫面?
簡然還想要細想,可是身體卻越來越難受,心裡越來越害怕,急燥,無力,許許多多的感知向她襲擊而來,讓她惶恐,讓她不安。
她恨不得抱着秦越咬兩口——
纔有這個想法,她的動作又比她的思想快了一步,張嘴就咬在秦越的肩頭,隔着薄薄的白襯衫,咬住他,又撕又咬,像是一頭髮狂的小野獸。
沒過多久,鮮紅的血跡染紅了秦越的白襯衫,同時簡然也嚐到了腥甜的血腥味。
可是,她並沒有停止,她還在咬,用力咬,大力扯,似乎在向他發泄她內心的孤獨與害怕。
鮮紅的血液越流越多,慢慢地暈染開,將秦越白色的襯衫染成了紅色。
明明很疼很痛,可是秦越連眉頭都沒有蹙一下,心甘情願讓她咬他。
比起她被人剖腹取子,比起她失去過去的記憶,比起她這三年過着的日子,她咬他這一點點的疼痛又算得了什麼。258中文閱讀網
抱着簡然上了車,她的撕咬動作也沒有停下來,秦越仍然沒有阻止,吩咐司機開車之後,他低頭看着懷裡的她,目光溫柔得如同照在頭頂上的月光。
他不阻止也就算了,還伸手輕輕地撫摸着她的頭,彷彿在安撫一隻受傷的小獸。
“簡然——”我再也不會讓你害怕,再也不會讓讓你獨自承受黑夜的寂寞,再也不會讓你感覺到孤獨與害怕。
過了許久,久到都快到家了,簡然纔將秦越放開,而她也因爲太累在秦越的懷裡睡了過去。
秦越一手將她緊緊摟着,一手輕輕撫着她蹙到一塊的眉頭,一聲聲在心裡呼喚她的名字。
在遇見簡然之前,更準確地說在簡然消失之前,他都不曾相信這個世界上有所謂的愛情。
在他看來,兩個人結婚那就是選擇一個跟自己一起過日子的搭檔,只要性格合得來,長相也看得順眼,生活中沒有太大的毛病,不管是誰成爲他的妻子,他都是可以接受的。
直到三年前簡然突然從他的世界裡消失,在聽到噩耗的那一剎那間涌上心頭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痛時,他才知道,在遇到簡然之前之所以沒有時間去談戀愛,並不是真的沒有時間,而是沒有遇到自己想要去關心的那個人。
他明白到,當初會選擇簡然一起領證結婚,不僅僅是因爲兩個人的性格合得來,而是他不想她被別的男人領回家。
如若不是這樣,他又何苦處心積慮趕走她的相親對象,自己去坐到了她的對方。
只是他的情商低,等他想明白的時候,她已經不在他的身邊了,他滿世界找她,找了三年,卻是一無所獲。
現在,他已經非常明白自己的心,這輩子除了簡然,他誰都不要。
……
簡然對嗎啡的依賴情況,比秦越估計的要嚴重得多。
此時躺在牀上的簡然不僅出了一身的冷汗,神智還很不清晰,嘴裡時不時會含糊不清地說着什麼。
今天給簡然做了全身的身體檢查,也抽檢了血液,專家給秦越的建議是自然戒斷法。
自然戒斷是指強制中斷上癮者的毒品供給,提供跟常人一樣飲食與一般性照顧,使癮者戒斷症狀自然消退而達到脫毒目的一種戒毒方法。
這種方法的特點是不給藥,缺點是較痛苦。
秦越也聽了其它幾種戒斷方法,經過深思熟慮之後他決定採取專家們的建議。
這種方法過程雖然痛苦,但是隻要堅持下來,戒掉之後不會再上癮,對身體之後的恢復也更有幫助。
他拿着毛巾不停地給簡然擦拭額頭上的冷汗,一隻手緊緊抓住她的手,彷彿在用這樣的方法給她力量。
看到她這麼痛苦,秦越多希望承受這一切的人是他,而不是那麼瘦弱嬌小的簡然。
不知道過了多久,簡然的情況纔好一些,她無力地睜開了雙眼,意識漸漸回攏,她也看清楚了身邊的秦越。
看到他襯衫上染的血跡時,簡然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心莫名地又疼了起來:“你受傷了麼?傷得重不重?怎麼受傷的?”
“我沒有受傷,這是不小心染到的顏料。”他對她笑了笑,伸手摸摸她的頭,“還難受麼?”
簡然輕輕搖了搖頭:“不難受,就是感覺沒全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
秦越抽回手,又說:“你閉上眼躺一會兒,我讓人弄點吃的。”
簡然虛弱地笑了笑:“好。”
“嗯。”秦越拉起被子將她蓋好,起身便走。
“秦越——”
“嗯?”
“沒事。”簡然又趕緊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