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跟他無比親密的甚至懷過他孩子的沈靈曦認不出他來。
這個口口聲聲號稱他好兄弟的總統大人也認不出他來。
權南翟來之前,就知道來見的人是誰,但是他還是認不出他,可以想象得出,他這張臉換得有多麼徹底。
龍翼勾脣,脣畔揚起一抹冷漠無比的冷笑,眼睛一眨不眨地觀察着權南翟,觀察着權南翟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總統先生,不知你來此處有何貴幹?”
與此同時,權南翟同樣是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眼前這名男子,他一身黑衣,臉上的半張面具也是黑的。
不僅僅如此,就連這張書房的裝飾擺設,牆上掛的壁畫都是黑色爲主,整個色調都是以黑色爲主。
在權南翟的記憶中,龍翼最討厭的就是黑色。
龍翼常常說黑色給人的感覺很壓抑,那是代表死亡的顏色,因此在龍翼的居所,在他的書房,所有的裝修裝飾都是明亮的顏色。
然而,現在他不僅身上穿的戴的,書房裡的佈置,通通變成了他最厭惡的黑色。
這一年,他到底處在怎樣的水深火熱之中,讓他不僅變了一張臉,變了聲音,就連曾經的喜好也改變了?
或許並不是他變得喜歡黑色了,而是黑色才能將人的真正感情隱藏,藏在黑暗之中才不能被敵人發現。
他迫不得已,只能藏在這個黑暗中。
對視良久,權南翟剋制住心中的波濤洶涌,開口喊出兩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龍翼!”
在聽到這兩個肯定的字眼時,龍翼的身體微微一震,看着權南翟的目光幾經變幻。
權南翟邁步走向他,一拳擊在他的胸膛,就像他們以前見面時經常用的打招呼的方式:“你終於回來了。”
他等了他一年,他終於回來了!
龍翼又是一怔!
權南翟認得他?
龍翼沒有躲,仍然看着權南翟,他能看得出來,權南翟看喊出他的名字時是用的肯定,而不是疑問。
權南翟真的認得他?
龍翼再一次在心裡默默地問自己,同時也在權南翟的表情中尋找他想要的答案。
“對不起!”權南翟又說了這麼三個字。
簡短的三個字,卻包含了太多太多的對不起,一年前因爲他的關係害龍家被滅門。
龍翼失蹤了一年,他都沒能找到他,他不止一次以爲龍翼很有可能葬身在那場大火之中。
但是他更相信龍翼的命大,相信龍翼沒有死,因此他好好替龍翼保護着他心愛的女人,就是等着他回來的時候,把沈靈曦完完整整交到他的手上。
他能夠爲這個爲他賣命的兄弟能做的也就剩下這麼一點了,就只有這麼一點了。
二十幾年的兄弟,他卻讓龍翼受了那麼多的苦,真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彌補的。
但是除了這三個字,此時此刻權南翟真不知道自己還能對龍翼說什麼,不管說什麼都彌補不了他和龍家。
“對不起?”龍翼收回思緒,似笑非笑地說道,“你我第一次見面,總統先生有什麼對不起我的?”
因爲想要登上總統的寶座,聯手別人滅了龍家?
還是因爲趁他的好兄弟不在,搶了好兄弟的女人?
權南翟的這聲對不起,到底是爲誰而說?
爲什麼而說?
龍翼仍然勾着脣,但是笑意越來越冷,漸漸像是染上了毒的利劍,能刺穿人的心臟。
權南翟真的以爲這一年多的時間發生的事情是一句“對不起”就能夠解決的麼?
當然不能!
到底是他太傻,還是權南翟太天真?
或許兩者皆有。
想到這些,想到龍家的十幾條人命,想到自己這一年過的生不如死的日子。
龍翼揮拳就向權南翟襲去,一拳打在權南翟的臉上,他冷笑:“總統先生,這拳頭好吃麼?”
他們從小一起練武,權南翟不僅聰明,而且比其它人勤奮,小小年紀就比同齡人厲害許多。
以前他們兩個人一起切磋之時,次次都是權南翟勝出,很少有機會是龍翼勝出的。
所以在龍翼揮出這一拳頭的時候,權南翟明明可以輕易躲過,但是他卻沒有躲。
他欠龍家十幾條人命,龍翼纔打他一拳頭,兩者比起來,這一拳頭算得了什麼。
他不躲,龍翼更加惱怒,再一次揮動拳頭,又是一拳狠狠打在權南翟的臉上。
這一拳打下來,打得權南翟的臉浮現了青腫,牙似乎也鬆了,可是權南翟還是沒有躲。
權南翟不躲也不還手,更加激怒了龍翼,他再次出拳,連擊了權南翟兩拳,都是在先前的位置上。
臉上捱了幾拳,嘴中有濃重的血腥味,權南翟的嘴角流出了鮮血,但是他的身體卻站得筆直,穩如一座泰山,甚至還面帶微笑看着龍翼。
“權南翟……你別以爲我不敢殺了你!”龍翼更怒,再次揮拳,但是這一次揮出的拳頭卻遲遲沒有落在權南翟的臉上。
他打不下手,權南翟又笑了:“不管過去多久,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但是你還是那個與我一起長大的兄弟。”
如果龍翼真想取他的性命,不會用這拳頭對付他這麼簡單,或許在他踏上這座山的時候,龍翼就能一槍要了他的命。
“兄弟?呵呵……”龍翼冷笑,眼睛腥紅,就像一頭髮瘋的野獸,“權南翟,你確認你有把我姓龍的當成你的兄弟?”
他氣權南翟,更氣自己,竟然只是打了這個男人幾拳,就無法再對他下手。
“你是我的兄弟!這輩子都是!”權南翟看着龍翼咬着牙,一個字一個字清清楚楚說出來。
龍翼盯着他,目光兇惡,似在打量權南翟,又像是恨不得一口把權南翟給吞進腹中。
權南翟真的有當他是兄弟?
一年前龍家那場滅門之窩真不是權南翟勾結別人所爲?
龍翼心中懷疑,但是行動卻選擇相信了權南翟。
不然就像權南翟所說,龍翼不會只用拳頭解決問題。
槍,是要人命最好的武器,並且對方可能毫無反擊之力。
這個道理,他們兩個大男人都清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