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花香

柏兮看不起軟弱的女人,從前的落落是這樣,如今也是。

爲何她總是不能按他的要求活着?

她柔軟的樣子,可笑又無能。

也許,顏浧喜歡她這樣?前世的時候,他一直說落落很溫柔可愛。

柏兮不喜歡,他瞧不起這樣的落落,他喜歡她心狠手辣、潑辣兇悍。

“我不會救她!”柏兮用力,甩開了陸落的手,闊步走了出去。

千衍不在京師,陸落沒有見識過像柏兮這樣的術士,她唯有去追柏兮。

柏兮揚手,一道符咒擊向了陸落。

陸落防備着他,匆忙往地上一撲,想要逃過這符咒。

倏然,她感覺又冰涼刺骨的東西,從她的後頸賺了進來。

她眼前的景物,逐漸扭曲。

陸落昏死了過去。

柏兮的符咒,不需要從眉心鑽心,只要沾身就會被擊中。

等她再次醒過來,眼前一片漆黑。

已經是夜晚了。

烏雲密佈的碧穹,沒有月色,亦無星光,到處黑黢黢的,似鬼魅搖曳。夜風拂過,有桂花的清香,香甜得很詭異。

陸落全身僵硬,又冷又疼。

她和倚竹來追方八孃的時候,還在上午。

陸落和倚竹被柏兮擊中,也是晌午,如今卻半夜了。

陸落在冷硬的地上,躺了大半天。

她爬不起來。

一陣風過,院門吱呀一聲,陸落頭皮發麻,混沌的思緒也理清楚了。

“倚竹!”她再也顧不得疼,急匆匆手腳並用。終於站立。

陸落的雙腿也是僵硬的,有點抽筋,一走就針刺般的疼。

她忍着疼,大聲喊:“倚竹,倚竹你在哪?”

院門開着。

柏兮走的時候,故意開了院門,讓轉亂的倚竹跑了。

陸落不知道時辰。巷子裡的住戶。全部熄了燈。

她想到行徑未知的倚竹,想到家裡憂心忡忡的母親,還有顏浧。陸落前所未有的焦慮。

她顧不得疼,使勁往前跑,一邊跑一邊喊:“倚竹!”

陸落的喊聲,沒有驚動任何人。連狗吠也無。

四周寂靜得可怕。

她聞到了桂花的清香。

自從她醒過來,丹桂的清香就一直縈繞着她。久久不散。

香得格外可怕。

“倚竹!”陸落喊了半晌,空蕩蕩的巷子裡,都是她的回聲。

出了巷子,就是一條小街。

小街竟然有夜市。夜市不太繁華,兩三鋪子半遮了門,熱騰騰的霧氣。從鋪子裡飄出。

有香油和蔥花的香氣。

陸落的胃有點疼。

本朝沒有宵禁,哪怕再小的地方。也有一兩間鋪子通宵。夜裡的宵夜是次要的,四更天就燒熱水,纔是主要營生。

“瞧見一個半大的丫頭,瘋瘋癲癲跑過去嗎?”陸落上前一家鋪子的老闆。

老闆笑眯眯的,告訴陸落說:“沒有。小娘子,你可是迷路了?”

陸落纔像個瘋子。

她沿街找了一圈,沒有找到倚竹。

“下午的時候,有個女孩子鬧事嗎?”陸落又回來問。

倚竹力大無窮,她正被柏兮的幻覺符咒控制,可能會發狂。她從巷子裡出來,會路過這條街的,一定會打傷人的。

“沒有啊。”老闆再看客氣告訴陸落。

陸落想:倚竹被柏兮帶走了。

若是倚竹自己走,會驚動這條街的。

街尾有一家馬車行,已經關門歇業了。陸落手上有隻金鐲子,於是她使勁敲了人家的門。

馬車行的小夥計開了門,要罵人,卻見陸落出手大方,客客氣氣給她準備了馬車,親自送陸落回家。

等陸落到了家裡,已經是子夜。

全家都出去找陸落了。

聞氏還驚動了顏浧。

“你到處亂跑,是想嚇死娘嗎?”聞氏抱着陸落哭。

聞氏的身上,也有桂花的香氣。

聞氏不喜歡用薰香,身上也不帶香料。她平素用的雪花膏,是玫瑰味道的。

有一縷驚悚從陸落心底閃過。

“我沒事,倚竹呢娘?”陸落緊緊攥住了聞氏的手。

她攥得很用力。

聞氏吃痛,下意識輕呼了下,陸落才鬆開手。

“倚竹不是跟着你的嗎?”聞氏吃驚反問。

同時,聞氏也發覺女兒慘白的一張臉:“你怎麼臉白得這樣?”

半個時辰之後,顏浧纔來。

顏浧派了人,滿城找陸落,直到陸落回府,他的下手告訴他,他纔回來。

聞氏和丫鬟們都在,顏浧還是當面拉了陸落的手。

“去了哪裡,讓我們這樣擔心?”顏浧問,聲音儘量溫柔,“可要緊?”

陸落就把事情,簡單告訴了衆人。

她是一直懷疑方八娘受柏兮的蠱惑,纔去害她的。

陸落和方八娘有過接觸,知曉她不敢輕易冒進。這幾年來,方八娘從未有過小動作,這次突然如此,肯定是有人指使她。

陸落想不到還有誰要害她,除了柏兮。

沒想到,她真的跟蹤到了。

盛怒之下,陸落試了試柏兮的深淺,果然深不可測。

她的丫鬟倚竹生死未卜。

“顏浧,你派人幫我找倚竹吧!”陸落聲音嘶啞,嗓子裡直冒煙,“拜託你!”

說完,陸落自己回房,拿了羅盤和六爻,開始算倚竹的方位。

可是陸落起爻,一直都是無效。

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是算不出來的。

陸落憤然將六爻勸砸了出去,在地上亂滾

“五娘,你別擔心,倚竹不會有事的。”碧雲安慰她,俯身幫她把東西撿起來。

陸落在聞氏和丫鬟們的哄逼下,堪堪睡了一個時辰,就起來帶着家丁,到處找倚竹。

顏浧也派人去找。

他們找了三天,纔在一處破舊的廢墟里,找到了倚竹。

倚竹衣衫襤褸,爲了抵擋鬼魅,她用手捶牆,手背血肉模糊,幾乎露出了白骨。

陸落心中大痛,心臟一下下的縮着,疼得喘不出來氣。

她的視線全模糊了。

陸落的眼淚,似斷了線的珠子,她快步上前,抱住了倚竹。

倚竹渾身發臭,但是陸落聞到了一縷清香。

是桂花香。

驚悚再次佈滿了陸落的心田,陸落緊緊擁抱着倚竹。

“鬼,鬼!”倚竹卻使勁推開陸落,然後騎到陸落身上,用力掐住了她的脖子。

倚竹力氣極大,陸落的脖子都要被她掐斷。

顏浧將其擊暈。

陸落也暈死過去。

倚竹的手勁太大了,她把陸落的脖子掐傷了。

陸落醒過來,說不出話來,聲帶受傷,一說話嗓子撕裂般的疼。

顏浧從天牢裡,借了一副鐵鏈,鎖住了倚竹。

倚竹力氣太大,普通的繩索和鐵鏈都鎖不住她。

“鬼,鬼!”倚竹已神志不清,日夜淒厲尖叫,讓整個陸府都籠罩了一層陰霾。

陸落把自己能用的法器,都丟到了倚竹的屋子裡。

可是,倚竹是被陰煞入腦,她的頭腦被陰煞侵佔,已經損壞了。

就像乾涸的植物,可以澆水補救,但是燒焦的植物,用水就無能爲力了。

倚竹的大腦,不是乾涸,而是被燒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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