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如知道石鎖師姐誤會了,卻也不着急解釋,心頭正亂着。
她把門關上,端藥過去道:“母親,先喝藥吧,別的事慢慢再想辦法。”
老夫人搖着頭,望着她,“清兒,你捫心自問,你大哥素日待你如何?”
王清如眉頭微蹙,“母親,我們沒有能力幫他,我們現在還住在工坊裡,您吃藥的銀子都是沈姑娘給的。”
老夫人道:“你錯了,這些銀子都是樂章給的,他雖沒認我們,但這些日子沒少爲我們奔走。”
王清如道:“就算銀子是他給的,我們也沒有資格讓他把銀子給大哥。”
“那些銀子,”老夫人咬牙,說出了真相,“不是他的,當時他回來,你大嫂建議給他些補償,轉了些莊子店鋪給他的。”
“既然轉給了他,他也一直暗中照顧我們,難不成還要他還回來?母親,這對他來說也不公平。”
老夫人臉色慘然,“橫豎,橫豎我們已是對不起他了,他也恨着我們,便乾脆讓他恨吧,你大哥有錯,他做了糊塗事,可現在他窮途末路了,難道讓我眼睜睜看着他死嗎?”
王清如黯然,把藥放下,“母親,不如告訴大嫂吧,她素來最有主意。”
“萬萬不可。”老夫人頓時呵斥,“他在南疆有了休妻的念頭,傷透了你大嫂的心,讓你大嫂知道,她肯定會告訴宋惜惜,你可知道臨陣脫逃是什麼罪名嗎? 死罪,死罪啊,你想讓你大哥死嗎?”
老夫人說着,也是一陣心驚肉跳,“他現在很危險啊,一定要儘早籌錢送他離開,他要三千兩而已,想辦法給他,你去找樂章,便說我的病情加重,不能再住在工坊裡,需要購置一所院落靜養,我知道這孩子嘴上無情,心裡卻念着我,孝順着我。”
王清如坐下來,好一會兒默不作聲。
老夫人催促道:“你還坐在這裡做什麼?趕緊去啊。”
王清如擡起頭,“母親,我這輩子做過很多錯事,每一次回孃家,都有人爲我兜底。”
“你知道就好,你大哥待你是真不錯。”老夫人道。
王清如搖搖頭,這一刻眼底無比清醒,“但母親,其實每一次爲我兜底的人,不是大哥,而是大嫂,大哥只是嘴上說說,方十一郎戰死,我歸寧的時候,大哥是埋怨過我的,也不認同接納我回來,是大嫂說事已至此,難不成要我流落在外?既錯了,以後改便是,是大嫂給了我機會,一次一次,是我不爭氣,不懂事。”
老夫人一怔,“那又如何?你大哥始終是接納你的,沒你大哥發話,她也做不得主啊,你這孩子,素來跟你大嫂不對付,怎麼這會兒卻幫她說話了?
你別忘記,她也沒少罵你。”
“罵我,也是爲我好。”王清如眼底紅了,“我在天牢裡也是死過一次的人,那一次生死掙扎,讓我知曉了真心假意,也讓我徹底想明白了,大嫂與我沒有血親關係,嘴上不管如何罵我,但真需要她爲我做主的時候,是她站出來扛起的,母親其實也可以出面,但母親爲什麼要讓她去?因爲母親也知道丟人,母親怕丟人,她就不怕?”
老夫人一時滯住,隨即又道:“你感恩她也是應該的,以後你有大把機會對她好,但這一次切莫讓她知曉,她爲了兒女前程,會不惜出賣你大哥,你大哥也是心裡有數纔沒有去找她,你聽話,去找樂章,就按照我說的去辦。”
王清如還是坐着不動,有些事情她覺得不對,但她沒想明白是什麼。
“你去啊。”老夫人怒了,伸手過來把藥碗打翻,“你不去,我便以後也不喝藥,死了算了。”
王清如的淚水瞬間冒了出來,看着自己被燙得發紅的手,一時百般委屈涌上心頭。
原來,被人勉強自己去做一些不願意做的事情,是這麼委屈,這麼難受。
大嫂這些年,爲平西伯府做了多少不願意做的事情?又放低姿態求過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