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顧謹遇這麼說,老何便知道顧謹遇的爸爸還活着,只是上個月出了點事,連累到了這個十幾年不聯繫的兒子。
他說可能,絕不是可能。
老何點頭,沒有急着給顧謹遇答覆。
這件事不是小事。
之前派顧盛跨國執行任務,那是那幫團伙綁架了本國公民,國家自會派人去營救保護。
現在的情況是顧謹遇被盯上,但對方還沒有行動。
即使行動,也不會在國內輕易開始。
但一旦開始,必然是不計後果的同歸於盡的那種方式。
到那時候再查,只有四個字——爲時已晚。
可現在沒法正面去查。
顧盛現在是什麼身份,他不清楚,但他能在那麼危險的形勢下完成任務,且全身而退,不用想也是加入到了他們當中。
顧謹遇之前提到過的唐爺,他沒去查,因爲他知道查不到。
“很棘手吧,”顧謹遇輕聲問,“不方便派人去,那麼,能不能換一種方式,把我的身份變得特殊一點?”
老何被點了一下,心跳和呼吸都暫停了半秒。
把他的身份特殊化?
他想當臥底嗎?
經濟間諜?
爲國家服務?
那同樣是很危險的。
當初他爸爸成爲臥底,也不是有人秘密派給他的任務,而是趕巧了。
他不是顧盛的直接上級,並不知道具體的,之所以特別關注,也是因爲有着蘇俊南和顧盛是好兄弟這層關係。
因爲是機密,他知道的有關信息也極少。
思來想去,老何給了顧謹遇一個建議:“你最好還是跟唐爺商量一下,讓他出手將對方斬草除根。本來就是他們的仇家,拿他們沒辦法了纔會盯上你。你在國內是安全的,但對方有時間籌謀,你根本防不勝防。也許你可以防得住,但你的家人朋友,極其他們身邊的人,都會有危險。”
顧謹遇何嘗不知道這一點。
他可以不那麼自由,可和他有關係的人呢?他們怎麼辦?
意外發生的那天,他以爲是兇手早已不正常,纔會磨磨唧唧的不動手殺了他的爸爸。
後來他才明白,不是他不想殺,而是他不敢。
他必然和幕後之人約定好了,留他一條命。
那人的最根本目的就是挖出他爸爸的真實身份。
沒有什麼比殺害一個人的親人更折磨人的了。
如果不是唐爺營救及時,他根本救不了他的爸爸。
當然了,這不是說他沒用。
因爲那天他若是沒去,幕後黑手無法得知他究竟是誰,結果只會是殺了他們兩個來泄憤。
很顯然,那個人想要殺了唐爺和他爸爸的機會渺茫。
但同樣的,唐爺和他爸爸想將對方斬草除根也不容易。
不是沒有那個實力,而是風險太大。
好不容易洗白,再被對方給拉下水,很容易被害的只能同歸於盡。
也許對方的最根本目的,就是逼得唐爺和他爸爸別無選擇。
他不能找唐爺幫忙。
他想要一個特殊的身份,讓對方忌憚他,現在想來也不是一個好辦法。
因爲,能受國家保護的特殊身份,必然是秘而不宣的。
他要配合國家做一些事,必然會引起相應的關注。
同時,危險也會隨之而來。
他好像被捲入了漩渦之中,除了認命,別無他法。
冒險去救爸爸,就當是還了生育之恩,往後再無瓜葛。
可爸爸若是爲了他往後的安全,不惜一切和那個人拼個你死我活,倒又成了他欠爸爸的。
哪怕他這危險就是他爸爸帶來的,他也不想爸爸去解決。
更何況現在的他已經不復當年。
他的胳膊和腿各廢了一條,現如今又沉浸在悔恨愧疚當中無法自拔。
讓他去剷除對方,他肯定會選擇同歸於盡。
兩人聊了許久,最終統一了觀點,那便是以不變應萬變。
老何提起了唐乾以及唐乾的手下,這令顧謹遇打起了寒顫。
原來唐乾他們已經被人調查過了。
是因爲老何敏銳,還是有相關部門嚴加防守呢?
唐爺說過,唐乾他們的身份信息絕不會暴露,新的身份也都是早些年便安排好的,毫無破綻。
顧謹遇心中有疑慮,但他沒問老何。
因爲他相信老何是想要保護好他,以及他們。
他爲什麼會對他有這份心,只有一個原因——他想要將程何託付給他們。
其實程何很自立,沒有他們,也能安然在這世上發光發亮。
可老何身爲一個父親,在明知時日無多的時候,對他兒子寄予的希望已經不是兒子的成功,而是兒子是否快樂。
也許在老何的眼裡,他兒子已經跟葉錦年在一起了吧。
而他們這羣人,恰好不歧視這樣的關係。
“何叔叔,我就不說謝謝了,”談話結束後,顧謹遇感激的笑望着老何,“您也不用太擔心程何,他很堅強,很勇敢,而我們是朋友。”
老何很欣慰顧謹遇跟他說這番話,解了他心中的憂慮。
不跟他過分客氣,說明把他兒子當朋友了,那他即使離開,也不用太擔心兒子的將來。
所謂堅強勇敢,其實是被逼無奈。
想起兒子幼時的文靜秀氣,可愛貼心,他真是悔不當初。
是他逼得一個文靜的孩子變得冷漠堅韌啊。
若是那時候他對兒子溫和一點,他是不是就不會愛上一個男生了?
葉錦年那樣的男生,真的像太陽一樣,能夠照亮人心底的灰暗。
因爲談話久了,老何明顯疲憊,直接讓顧謹遇將他送回了臥室。
在院子裡看星星的程何看到書房的燈暗下去,跟身邊的葉錦年說了一聲,便去找爸爸,想着他也該休息了,好幫他洗漱。
走近爸爸的臥室,程何聽到了爸爸的聲音,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屏氣吞聲,一動不動。
“謹遇啊,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老何的語氣溫和,略帶請求。
顧謹遇:“何叔叔,您說。”
老何:“如果有那麼一天,葉家人責怨程何,你幫幫他,陪陪他,別讓他的日子太難熬。”
顧謹遇點頭答應:“何叔叔,我會的,我們都會陪着他的。不管他需要不需要,在特定的時候,我們一定不會讓他一個人獨自承受。”
老何放下心來,嘆口氣,聲音略微哽咽:“他啊,看起來冷傲堅韌,其實很敏感很脆弱的。都怪我,逼他太狠,沒有照顧到他的心理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