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對夫妻早將他算計其中?
望著那執著熱烈的眼神,他心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不能為我所有,何不為我所用?
曹尚真這一夜都沒有告訴楚長煙自己的計劃,只在第二天一大早忽然派人來找他。
「長煙,帶上你的人,和我出海去會會那群流寇。」
「可是丞相大人,流寇不是要求今天午時之前要備好……」
「那件事不用著急,自然會有人送錢過來。」曹尚真笑咪咪地負手而立,彷佛已胸有成竹。「我不習慣海上風浪,身上之傷也沒有痊愈,所以還要麻煩你一路護持了。」
楚長煙只好陪同他一起去了海邊。
昨夜備好的人馬船炮都在等候,兩人才上了一艘大船,曹尚真就說︰「不必升起番號,還是不要讓賊人知道我們在哪兒。」
「大人知道流寇在哪兒?我們這麼貿然出海,萬一不明方向,會耽誤付錢時間的。」
「先出海看看風景,反正流寇也不難找。」曹尚真居然笑得一臉輕松。
這時楚長煙發現跟在他們身後的曹府家丁,其中兩人手上提了一個大箱子,箱子上蓋著黑布,不知道里面是什麼東西。
「大人,這些東西都是要帶上船的?」
「這可是我的寶貝,跟著我從京城一路來這里,絕不能丟下。」他拍著黑布笑,「沒有它們,我就換不回夜溪了。」難道箱子里裝的都是金銀財寶?楚長煙狐疑地多看了幾眼,但是既然丞相沒有展示的意思,他也不能多問。
船隊出了海,在海上慢悠悠地轉了一圈,曹尚真站在船頭上,迎著海風,看著剛剛升起的紅日,興致頗濃。
「以前我和夜溪總是一早就要起床上早朝,從宮里回家時已經近午時,她曾和我說,她在邊關的時候最喜歡看邊關紅日,無論是初升還是西沉,伴著茫茫大漠,別有意境,可惜,我們兩個人在一起後她卻失了這份樂趣。」
看他一副感慨樣,楚長煙安慰道︰「等救回丘尚書,一切都有可能實現。」
曹尚真瞥他一眼,「說得好,但願借你吉言了。」他忽然一揮手,叫道︰「曹瞻,把箱子打開吧。」
楚長煙一回頭,只見曹瞻抽開蓋在箱子上的黑布,將箱子的頂蓋打開,倏然間,一大群鴿子就從箱中躍身而出!
他簡直看呆了,沒想到上司竟然會從京城中帶出這麼多鴿子。此時那些鴿子已全都飛走,只有一只黑色羽毛的鴿子落在曹尚真手上。他極為親昵地撫模著那鴿子的羽毛,從袖中掏出一卷早已準備好的紙條,綁在鴿腿上,和那鴿子隅唱私語。「找不回夜溪,本相可是會治你的罪哦。」
接著一抖手,那如黑色精靈的鴿子立即振翅而起,隨著鴿群一起飛向茫茫大海的盡頭。
曹尚真回頭笑著招呼,「長煙,我們就坐在這里等吧。或者,你這里有沒有魚竿?我很想親自釣一條魚,回頭做給夜溪吃,說是我親自釣的,也有面子。」
他依舊笑得燦爛,全然不在意楚長煙震驚的表情。
蒙蒙中,一縷朝陽透過舷窗打在臉上,丘夜溪被那股暖意逼得睜開眼。這一夜她睡得很好,因為深信那人自然有辦法救她,所以全無擔心。朝陽的光芒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了,所以睜開眼之後不到須臾她又閉上,靜靜感受那種溫暖。
小時候,父親曾經帶著她躺在邊關大漠上,一邊看天邊落日,一邊教她背誦千古名篇「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或是一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離開龍城之後,在京城中少有這份愜意和時間重溫兒時的樂趣。每日曹尚真醒得比她還早,總是躡手躡腳地起身,下床著衣。成親之後她有一次偷看他悄悄穿衣的樣子,終于忍俊不禁,笑著問他怎麼像做賊一樣?
他只是笑得開心地說︰「想讓你多睡一會兒。再過半個時辰就該上朝了。」
這樣她怎麼可能睡得著?更何況她又不是貪睡的人。每天因為他起身在前,所以她起身梳洗的時候總是他在旁邊幫忙,不是幫她穿鞋就是幫她梳頭,但是兩人的嘴上也不閑著,討論的都是朝政國事,待天邊泛起昏紅的光芒之後,他們就會一起吃早飯,攜手出門。
有一次她看著那一輪紅通通的圓日發楞,他問她在想什麼,她悵然地說︰「想邊關的明月清風,想邊關的長河落日。」
嫁了人,總要舍棄一些東西,頭一年她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悵然的事情很多,第二年,慢慢習慣了京城的生活,倒將龍城的事情忘了一半,以至于丘思道後來進京看她,說起龍城的一些人時,她還常常發楞,要想好一陣子才能想起來他說的是誰。
「夜溪,你的心里是不是還很想念龍城?」有一次曹尚真大概是看出了她的古怪,忽然問她這個問題。她一語不發,點了點頭。「等忙完這一段,我陪你回龍城去一趟,就算是回家省親,好不好?」他溫柔的聲音隨著唇瓣在她的耳垂摩掌。
她苦笑,「別逗我了,我們現在走得開嗎?」
一個丞相,一個兵部尚書,大半江山在他們手里,月兌身一兩日都難,要回龍城可不是三五日的事情。
這事剛剛說完沒多久,一場風波便忽然而至。
向來疼愛曹尚真的皇後娘娘也不知道從哪里找來幾個女子,說是別國原本要進貢給皇上的,皇上身體不好承受不起,要轉送給曹尚真,還暗示她,若不能為曹家多子多孫,就要包容大度,幫丈夫接納這幾個女人做妾。
她氣得幾個晚上不理他,在朝堂上又借著公事和他大吵了一架,並強行要求到月蘭村解決流寇之事,總算是發泄了這口怨氣。
雖然她知道這條路是自己選的,本就沒有道理指責什麼人,曹尚真更是冤枉得很,平白被她訓斥,但是……說到底,是這個人太能蠱惑人心,上至皇帝皇後,下至宮女家奴,哪一個不是把他捧上天?結果他也蠱惑了她,讓她丟棄過往一切,跟著他一世糾纏。以前她明明是邊關明月下的一只驕鷹,現在卻成了養在曹府深宅的一只金絲雀了。
所以不是他的錯,也是他的錯,不生他的氣,又可以去和誰發泄她的不滿和幽怨?總不能讓她和皇後翻臉吧?
不過……這兩年,她給他的溫柔也實在是太少,若這一次風波平息,她與他平安重逢,應該和他道個歉,多多體諒他的辛苦,以後也不再這樣任性……
「好奇怪、天上那是什麼?」艙外突地響起幾個男人的驚呼聲。
丘夜溪順勢眯起眼看,只見暗紅的天邊飛過來一群白色的鳥兒,雖不算多,但也至少有幾十只。
她的血液忽然開始沸騰,壓抑不住的興奮讓她差點叫出來。
會是嗎?這群鳥兒,會是她在京城豢養訓練的那群白鴿嗎?可是此地距離京城那麼遙遠,也沒有听曹尚真說帶著它們一起來了啊?
這群鳥兒路過這艘船時在四周兜了一個圈子,齊齊地收翅落了下來。
「哎呀,是群鴿子!落下來了!怎麼樣?要不要抓兩只烤來吃?」流寇們笑著商量,也許有人已經動手了。丘夜溪暗暗握緊拳頭,已經肯定這群鳥兒的來歷。去年她和曹尚真無意中提起自己在邊關曾經訓練過一些白鴿,以備戰時傳遞情報,他听了非常感興趣,一定要她在京城里也訓練一批,以便各郡縣之間傳送機要文件。
這群鴿子她訓練了一年,倘若的確是京中那一批,那麼帶頭的鴿子就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