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看姊姊給什麼心意啊。」
唐寧月決定略過這個問題,正好蠟燭擺放好了,她打量了一眼,很滿意的點點頭,然後拉著唐文鈺在台階坐下,問了一下夏丹時辰,已經過了戌時了。
「怎麼還不來呢?」唐寧月轉頭對著小家伙興師問罪,「你到底有沒有告訴衛哥哥,今晚一定要過來?」
「有有有,衛哥哥若是不來,姊姊就退婚。」
瞪大眼楮,唐寧月伸手捏他的臉頰,「你這個小家伙胡說八道!」
「我不這麼說,如何看出來衛哥哥對姊姊有多少真心?」
「退親這種事可以隨便說嗎?」
「衛哥哥那麼聰明的人,肯定听得出來姊姊只是今晚想見到他。」唐文鈺的話剛剛落下,衛洵的聲音就傳過來。
「對不起,我來晚了。」衛洵從大樹下走了出來。
「衛哥哥。」唐文鈺反應很快,起身跳下台階,跑了過來。
衛洵伸手模了模小家伙的頭,「謝謝你了。」
小學霸立馬懂了其中的含意,「我不能再留一會兒嗎?」
「衛哥哥有要緊的事跟你姊姊商量。」
小學霸無奈的嘆了口氣,回頭提醒姊姊,「你記得要告訴我哦。」
唐寧月站起身走下台階,擺了擺手表示知道了。唐文鈺終于滿意的走人。
衛洵走到唐寧月面前,直接伸出手,「我的生辰禮物。」
「別急,禮物已經準備好了,就差最後一步,你先閉上眼楮,待我說好了,你再張開眼楮。」唐寧月心急的墊起腳尖捂住衛洵的眼楮,確定他閉上眼楮了,她轉身走上台階,接過夏丹遞來的火摺子點亮蠟燭,仔細檢查一遍,她的禮物沒有缺了一角,再將火摺子交還夏丹,回到衛洵面前。
「好了嗎?」衛洵搶先一步問。
「好了。」唐寧月側過身子。
衛洵張開眼楮,視線正好對上門廊上點亮的蠟燭,卻是有看沒有懂。
頓了一下,他清了清嗓子道︰「這個禮物真是太特別了,不過我可以先問一下,這是什麼嗎?」
「我給你的生辰蛋糕。」
「生辰蛋糕?」
這個反應跟她預想的不太一樣,她難得浪漫,他怎麼一點感動都沒有?好吧,她好像太自以為是了,他連蛋糕都沒听過,如何感受得到她的浪漫?他大概只會覺得滿頭黑線,這是什麼玩意兒?
「蛋糕是用牛女乃、雞蛋、面粉、蔗糖等等做成的,專門用以慶祝生辰,故名為生辰蛋糕,可惜我廚藝不精,你又三日前才通知我,我連上哪兒找牛女乃都不知道,更不可能將蛋糕做出來,想來想去,只好用蠟燭擺出一個生辰蛋糕送給你。」
雖然不明白生辰蛋糕到底長什麼模樣,但是可以感覺得出來她想給他一個很特別的生辰禮物。
「這個蛋糕味道如何?」
「蛋糕吃起來松軟綿甜,有一股很濃郁的香味。」唐寧月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教衛洵見了好笑又忍不住好奇。
「今年我收下這個生辰蛋糕,但是明年我要真的可以吃的生辰蛋糕。」
「好,明年我親手做給你。」
「不過,我還以為今日可以拿到荷包。」
愣怔了下,唐寧月嘿嘿一笑,原來他們兩個「雞同鴨講」。
「那個……我還在努力當中,需要花一點時間。」
「說好了我出公差回來之後就可以拿到你親手做的荷包,你也說做荷包費不了幾日,可是如今我的生辰都到了,卻連個影子都沒瞧見。」
「……原本是費不了幾日,可是我決定設計專屬于你的荷包,因此準備等義賣會結束後再來做,沒想到病了。」唐寧月開始冒冷汗了,心虛啊。
「你就忘了是嗎?」
「不是,只是一直在琢磨,如何設計搭配你的氣質?我剛剛有了想法,你再給我幾日。」頓了一下,唐寧月連忙舉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可是想了想,又換成五根手指,「五日?」
「你不是已經有想法了嗎?」
「我的針線不太好,就算不是很復雜的荷包,也要費點功夫。」
「好吧,五日,不過不是一般的荷包,是專屬的荷包。」
唐寧月的臉一僵,明知道這是她的借口,干啥刻意提醒她?
衛洵差一點沒忍住笑出來,趕緊拉著她在台階坐下,「今日是我的生辰,你陪我坐會兒。」
靜靜看著夜空半晌,唐寧月關心的問︰「事情進行順利嗎?」
「符合條件的人有六個,其中三個還在京城,打探過後已經排除掉了,另外三個要進一步確認她們的下落,再派人出去查探,少說也要一兩個月才能查清楚,若是這些年她們有再遷移,花費的時間勢必更久。」衛洵覺得很頭痛,如今單是查清楚她們的家鄉與她們是否回鄉,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略一思忖,唐寧月有個想法,「其實你不妨將消息透給靖安侯夫人,逼她出手,我相信她知道李三娘去了哪兒,只要盯著她,就能借著她找到人。」
「我娘已經得到消息,知道我在查探當年侍候的人,可是她不動如山,最多就是派人盯著我,她只怕不會那麼容易上當。」
「那是因為你還沒派人出去找人。」
「我要不要假裝派人出去找人?」
「不能假裝,一個不小心就會漏餡,教她看出來你的用意,想要算計她出手就不是那麼容易了。」唐寧月想了想,轉而問︰「你是不是更容易找到許嬤嬤?」
「這是當然,我娘未嫁進靖安侯府之前,許嬤嬤他們一家三口已經在蕭家扎根了,打探他們的下落不難。」
「那就派人去找她,真的派人去找,最好是你身邊的親信,顯示你對此事的慎重,總之,由她來挑起靖安侯夫人的不安。雖然那夜她沒有跟著進宮,但是最了解靖安侯夫人的人是她,靖安侯夫人對她的擔心絕不亞于李三娘。」
「沒錯,許嬤嬤侍候我娘近二十年,我娘的心思很難在她面前隱藏,要不,許嬤嬤沒有跟著誰宮,我娘何必將人弄走?」
「不過你最好事先掌握那三個李三娘的下落,確保靖安侯夫人一采取行動的時候,你能夠搶先一步將人攔截下來。」
「我明白。」
唐寧月回頭看一眼,「生辰蛋糕快吃完了,你閉上眼楮悄悄在心里許願吧。」
衛洵跟著回頭看一眼,燭火快要熄滅了,這表示生辰蛋糕快吃完了嗎?
「趕緊啊。」原本是唱完生日快樂歌再許願,可又不是真的蛋糕,不好唱歌,只能等到燭火快熄滅的時候再來許願。
衛洵搞不懂她的花樣,不過很順服的在心里許了願。
「好啦,祝你生辰快樂,你該回去了。」
「好,我回去了,可是沒拿到荷包,你得給我一個補償。」衛洵深深在她額上落下一吻,然後起身離開。
唐寧月傻乎乎的模著額頭,明明不是什麼激烈的熱吻,為何感覺如此甜蜜?
第十一章 逐步調查(2)
這幾日,蕭晴總會夢到宮變那一日——
因為姊姊那些日子的不安,又想到一兩個月前父親帶珩兒去了越州,她直覺有事要發生,于是讓許嬤嬤去了一趟秦王府,找相識的人打探消息,得知那一夜可能會有一些動蕩,她不放心將兒子放在府里,堅持帶兒子進宮。
進宮之後,她想法子讓兒子跟小外甥待在一起,心想姊姊必然做了安排,跟著秦王的小兒子肯定比其他人還安全。
可是情況還是失控了,匆忙之間,她只能假裝大義建議秦王府的女乃娘——兩家孩子最好交換。
人人皆知秦王府的女乃娘是誰,很容易成為叛軍焦點,女乃娘覺得有理,于是背著眾人偷偷交換孩子。
其實當時她心想,事後換回孩子,她就是秦王府的恩人,卻沒想到老天爺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秦王府的女乃娘中箭,拖累她的孩子,而她因為貼身丫鬟相護,逃過死劫,緊跟在後抱著孩子的李三娘也逃過死劫。
她好恨,死的應該是秦王府的孩子,為何是她的孩子?她想伸手掐死秦王府的孩子,要死,兩個孩子一起死,可是眾多眼楮看著,她不能下手,也下不了手,因為殘存的理智告訴她,這不是孩子的錯。
無論如何,秦王府的女乃娘死了,她絕不能說出交換孩子的事,因為姊姊不會相信此舉沒有私心。她死了孩子,還會換來姊姊質疑的目光,她如何受得了?所以她什麼都不能說,她就是心里淌血,也要撫養秦王府的孩子。
這麼多年過去,這個秘密應該可以隱藏一輩子,可是不知哪兒出了差錯,只有她知道的事竟教人察覺,如今還要追查。
從噩夢中驚醒過來,蕭晴坐立難安,感覺情勢正一步一步走向失控,若她不想法子阻止,秘密就要公諸于世了,可是腦子又有個聲音告訴她,此時一定要沉住氣。
她左右搖擺,拿不定主意。
這時,何總管急匆匆來到明荷院,「今日一早,元忠獨自出遠門,說是要去青州的莊子。」
蕭晴驚恐的瞳孔一縮,女乃嬤嬤一家都在青州的莊子,他去青州找女乃嬤嬤嗎?
「他去的應該是侯府在青州的莊子。」何總管試探的瞥了蕭晴一眼。
他是夫人一手提拔上來的,可以說是夫人的人,夫人甚至將算計唐三小姐的事交給他,看起來應該很信他,但是事實上他在夫人這兒的分量比不上陳四,陳四是夫人嫁妝莊子上的人,隨夫人從蕭家來到靖安侯府,跟著夫人的時間比他還久,專門幫夫人處理外面的事,比他更清楚夫人手上有多少產業。
「你可有打听他去青州的莊子做什麼?」
「世子爺將听竹院護得跟鐵桶似的,小的不敢隨意打听消息。」
「那你怎麼知道元忠去青州的莊子?」
「小的在馬房那兒有人,見元忠一早就起來侍候他的寶貝馬兒,還帶了行囊,看起來要出遠門,便借著刷馬跟元忠聊了幾句,得知元忠要去青州,他還試著打探元忠去做什麼,可元忠什麼都不說,還勸他在高門大戶生活不要好奇心太旺盛,免得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蕭晴已經確定了,元忠的目標是許嬤嬤,不過他們怎麼會盯上許嬤嬤?宮變那一夜,許嬤嬤留在侯府,並不知道宮里發生什麼事,她弄走對方,不過是因為許嬤嬤太了解她了,即便沒有察覺孩子掉包,也會從她的態度發現有異。
「夫人。」
回過神來,蕭晴豁出去道︰「你去告訴陳四,明日一早我要見他。」
「夫人有什麼事?」
蕭楮不悅的瞥了他一眼,「這個你不必知道,趕緊去安排。」
何總管垂手應是,退了出去。
蕭晴深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下來,他們就是找到許嬤嬤,許嬤嬤也不能證明孩子掉包的事,反倒是李三娘,宮變回府的隔一日就請辭,這分明是有所察覺,就算她的猜測成不了證據,這個人還是不能落在衛洵手上。
她後悔了,當初不應該害怕麻煩,還心想李三娘自個兒也嚇壞了,相信短短一兩日不會發現什麼,以至于她沒有堅持殺了李三娘,只是確定李三娘回鄉安安分分過日子,她就將這個人放下了。
說來說去,她就是不夠狠才會留下這些麻煩,這一次她不能心軟了,李三娘肯定不能留,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
「喂,你就不能讓我嗎?」李珩生氣的抓住衛洵的手,不準他放下棋子。衛洵覺得好笑,「你不想輸,就不該拉著人家下棋。」
「我還不是為了你,呆呆傻傻的,看起來魂都丟了,我不找個事轉移你的心思,難道看著你化成石像嗎?」
「你可以回宮,別看啊。」
「這還是好兄弟嗎?」
「我不會介意,真的。」
李珩惡狠狠的一瞪,「我介意好嗎!」
衛洵決定閉上嘴巴比較好,免得某人鬧孩子氣,直接將棋盤打翻了。
咚咚咚,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李珩驚訝的轉過頭,「哪個家伙膽敢跟孤一樣走路如此囂張?」
衛洵唇角一抽,「你也知道自個兒走路很囂張?」
李珩傲嬌的抬起下巴,「這是太子的氣勢。」
「這是你的臭毛病。」
「說到臭毛病,你會比我少嗎?」
衛洵沒有回答他,因為元孝已經來到案前。
他先恭恭敬敬的行禮,接著便迫不及待的道來,「世子爺,夫人的陪房陳四已經行動了,看他的方向應該是益州。」
「我們的人如何安排?」
「兩個快馬趕在前頭,兩個緊跟在後,確保他們中途不會繞到其他地方。」
衛洵點了點頭,提醒道︰「明荷院那邊不可以松懈下來。」
「小的知道,明荷院的眼線已經動起來了。」
「隨時注意益州傳回來的消息。」
元孝垂手應聲退下。
「看樣子,你真的是我的嫡親弟弟。」李珩喜得拍手道。
「沒有證據之前,你不要太早認弟弟了。」這畢竟不是小事,他覺得還是等事情落幕了再說。
李珩撇了撇嘴,「事實不是擺在眼前了嗎?」
「只要李三娘沒有證據指證我娘換了孩子,我娘不承認,我們的推論就是再合理也沒用,而我可以肯定,我娘會堅持否認此事,這可是殺頭的大罪。」
這一點李珩還真無法反駁,姨母確實不能承認,否則即便母後因為她失去兒子心軟,父皇也不能放過姨母。
頓了一下,衛洵的聲音轉為低沉,「我想知道真相,但並不想置她于死地。」越接近真相,他的心情越沉重,他想當皇後姨母的小兒子,可又同情無法再為人母的「娘」。
李珩張開嘴巴頓了一下,終究閉上了,表弟看似冷心冷肝,其實心很軟,姨母待他不慈,他都可以不計較,姨母真的失去唯一的兒子,他肯定會可憐她。
「你還要下棋嗎?」
李珩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算了唄,你怎麼還有心情下棋?」
「這不是你說的,總比化成石像來得好。」
「好吧,我們來下棋,不過你讓我三子……不對,還是五子好了。」李珩的右手先比三,再比五,可是無論三還是五,他都沒有太大的信心,不太想下棋。
「五子就好了嗎?」
李珩突然好想揍人,什麼五子就好了嗎?他只是不喜歡在這上頭鑽研,可不是真的沒腦子下棋。
「今日我要教你刮目相看!」
衛洵點了點頭,可是卻驕傲的揚起下巴,「我很期待。」
李珩看著他臭屁的樣子,又不想下棋了,因為他有預感,他等著被虐。
果然半個時辰之後,他被虐得直接鬧脾氣,雙手撥亂棋子,起身走人,回宮去了。
唐寧月看著站在台階下的男人,他仰著頭靜靜欣賞月色,可是感覺得到他此時一點也不平靜,這個從他僵直的站姿就可以看出來了,他是那種越想隱藏自個兒的時候,越會表現得很刻意的人。
半晌,她走下台階,在他身邊停下腳步,跟他一樣仰著頭觀看月色,「今日的月色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