賒愛小女人 第16頁

她那樣倔強地笑著、倔強地不讓彎彎的眉蹙起,完全不泄露些許心情,綮然看在眼里,滿是心疼。「亮亮,大哥真的不想為難你,但愛情不是一個人可以單獨進行的事。」

亮亮依舊笑著,盡避偽裝的笑意讓她累上加累。「大哥,我懂。」她是真的懂了,有些結局可以改變,但有些結局早在很久以前便設定,二哥和姐姐的結局屬于後者,人力無法扭轉。

「懂就好,大哥不希望你受到傷害。」

怎麼可能不受到傷害?只是……全是她自找的,怨不得人。

閉上眼,她把酸楚緊鎖,手圈住大哥的腰際,頭埋入他肩側,緩緩地嘆了口長氣。「哥,可不可以唱「魯冰花」給我听?」

「好。」他唱了,溫柔低醇的嗓音在她頭頂上方輕輕響起。「天上的星星不說話,地上的女圭女圭想媽媽,夜夜想起媽媽的話,閃閃的淚光魯冰花……」

「哥。」

「怎樣?想夸獎哥的歌聲嗎?」他拍著她的背,一下一下,像爸爸對她做的那樣。

「哥……我連媽媽的聲音都沒听過。」

綮然摟緊了她,霎時覺得自己好殘忍,他殘忍地逼迫一個渴求母愛的女孩連愛情也不能追尋。「對不起,亮亮。」

她在他的胸前搖頭。

說什麼對不起,該道歉的人是她,是她這個害死母親的凶手……

第4章(2)

喝下一杯感冒糖漿,亮亮的頭仍然昏沉,她揉著隱隱發痛的太陽穴,一面看著公文,一面忍受暈眩。

惡心的感覺相當嚴重,她模模自已的額頭——還真的發燒了!不過是淋一場雨罷了,怎麼會發燒?自父親走後,她淋過的雨還少了嗎?

亮亮搓著手臂,寒意卻不停地從骨子里竄出來,凍得她牙關發顫。

「董事長,鐘經理來了。」

「請他進來。」她把剩下的感冒糖漿喝掉,再吞幾口溫開水,坐直身,像沒事人一樣。

門打開,又關上。

她假裝自己很忙,兩手一面敲著鍵盤,一面問︰「有事嗎?」

「簽人事命令吧,我想讓堇韻去美國,負責十二月份新開幕的景麗飯店。」他把一紙公文放在她桌上。

為什麼?

這是亮亮腦袋里出現的第一個念頭,但下一刻她就想到答案——姐姐想出國念書很久了,那是她的夢想,所以新飯店未開張,他就急忙替她謀位置。

「我考慮的人選不是她。」她沉吟半晌道。

于私,她該放行;于公,她卻清楚有人可以比姐姐做得更好。姐姐尚無獨當一面的能力。她這個回答並沒有任性成分。

「那就重新考慮。」亦驊走到辦公桌前,強制地蓋上她的筆電,雙手壓在桌面上,傾身向前,迫使她正視自己。

「從總公司調到分公司?同樣是經理位階,那叫降職,杜經理和我有「特殊關系」,我要是做這種決定,下面的人肯定又有話說了。」她自嘲。

「你被批判的事,只有這件嗎?」他語帶譏諷的說。

是諷刺,卻也是事實。亮亮苦笑,起身走到櫃子邊替自己倒一杯熱咖啡,不加糖和女乃精,刻意把苦味留在唇舌間。

頭更痛更暈了,但最讓人無法忍受的是他的口氣,她不該因此賭氣的,但不舒服的身子讓她遺忘自己應該克制任性。

「我為什麼要?出國是姐姐的夢想又不是我的。」她反唇相稽。

「你刁難我們,對你有什麼好處?」他陰鷙的月光犀利而寒冷。

我們?姐姐的夢想也成為他的了,他們有了共同夢想,刁難姐姐就是刁難他?

心口像是被石頭重重壓上,教她不能呼吸,腦袋里仿佛有千百道雷打過,一陣強似一陣。「你這是在跟我談判嗎?」

「隨你怎麼說。」

「好,既然要談判就拿出態度,請問你打算提出什麼好處,讓我放棄刁難?」

「好處?你竟跟我談好處?」他怒目圓瞠,青筋在額間展現,雙手緊握成拳。

如果她沒理解錯誤,他大概恨不得把拳頭砸向她的笑臉。

「沒有好處,我何必談判?」但她可以跟他要到什麼好處呢?要他放棄姐姐,試著愛上她?呵呵,她真是頭痛得昏了,竟然可以痴人說夢到這等程度!

突地,他一把抓起她的手腕,將她從座椅上拉起來,力氣之大幾乎要將她的手骨捏碎。「若不是你捅下的樓子,我們哪需要盡快把堇韻調走?直接告訴你,林道民找上門了,他揚言要綁架堇韻。他不但要我們交出錄影資料,還要我們大幅修改合約書,要求百分之五十的利潤!他要百分之五十!听懂沒?」他憤憤地道。

他咬牙切齒,卻一個字、一個字說得清楚分明。

他的字句打醒了她的知覺,亮亮此時才清楚自己闖下多犬的禍事。她果真太生女敕,才會以為自己扳下一城。

她急促的拿起電話,但尚未撥出就被亦驊攔下。「你要做什麼?」

「報警。」她想也不想就出口。

「你到現在還沒搞懂嗎?林道民如果是警方可以隨便抓的人物,他今天就不會是民代了,而是流氓。」

「我、我花錢請保鏢二十四小時保護姐姐。」她努力在腦里尋找補救辦法。

「你懂不懂何謂百密一疏?」

「那……你叫他來找我,不管是錄影帶或合約書都在我這里。」

「你到底有沒有腦袋?我們根本惹不起這幫人!景麗飯店的目標這麼大,萬一他們在暗處動手腳,不管是放火、在廚房里下藥,還是鬧幾筆雛妓事件……只要這樣,景麗的形象就會受到多大的損傷你知不知道?就算真要跟他作對,也要讓他模不清是誰在背後主使,你這樣光明正大和他杠上,不只是把自己送到槍口上。還把整個景麗都送上戰場。」

她深吸口氣,把他的話一句句思索理清,然後……承認了他是對的。是她沒腦袋!

頹然坐下,她錯了、錯得離譜。

亦驊瞄她一眼,松口氣道︰「我們告訴林道民,這件事與景麗沒關系,那是堇韻的好朋友為了替她出氣做出來的幼稚事情,景麗沒有合約書。至于他要的照片、錄影資料,也不在我們這里。」

「我們甚至對外放出消息,說堇韻沒有簽定合約書因而被景麗上層裁員,早就不在公司,怎知林道民仍然不肯放手,把矛頭對向堇韻……因為你,她現在的處境有多危險你知道嗎?林道民目前還不知道堇韻和我們的關系,以為她只是個雇聘經理,但再過幾天,等他查出來了,堇韻哪還走得了?如果你不肯下人事命令沒關系,我辭職,我陪堇韻出國。」

她傻了,驚慌、恐懼、惶然,她不知道事實會變成這樣,惹了一個林道民,她的家人就要被迫四散分離。

但她還來不及說抱歉,亦驊的聲音已先一步出現。

「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任性?我們真是把你寵壞了。」他盯住她好半響,扭頭離開她的辦公室。

她任性……對啊,她始終好任性。因為她以為任性才能讓他把她掛在心上,任性才可以讓他時時待在她身旁,她只是想要他放心不下她,卻沒想到,這回她任性的下場,竟是他要辭職、要和姐姐遠走高飛,追尋他們的未來、他們共同的夢想。

他要走了?他要將她沐亮雲從生命中徹底清除?

亮亮找出筆,在人事命令上顫抖地簽下名字,她存著一絲希冀,希望自己的做法可以將他留下。

可兩天之後,他還是走了,沒有打任何招呼就離開了她的世界。

又一次,她怎麼就是學不會別自討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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