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再說一句話,轉身就朝着門外奔去,他慌忙過去阻攔,在她之前按住門把,不讓她開門:“雪落……”
“你讓開,我要和他說清楚!”
“你覺得,他會相信嗎?”
“不管他相不相信,我也一定要說!”
“爲什麼呢?爲什麼一定要和他說?就只是爲了證明自己的清白?那又怎麼樣?如果你不回去,如果你呆在我身邊,我可以什麼不計較,落……這樣都不行嗎?”他定定望着她,輕聲說着,“爲了什麼,你一定要和他澄清?就因爲該死的他是你名義上的丈夫,所以你得尊重他?所以你必須得向他說明,你沒有背叛他?雪落?爲什麼呢?”
她怔怔望着他,他的話,讓她的腦子更加凌亂起來,爲什麼,她也不知道。她更不知道,她爲何要這麼在乎他是不是在意這件事,更不知道,她爲何一定要澄清自己的清白。
“因爲你在意他了,因爲你……愛上他了……”他仍然望着她,一字一句,慢慢開口。
而她,因爲他的話,而倏然瞪大眼睛。
她只是覺得,他是她的丈夫,她是他的妻子,她應該本着妻子的本分,這樣的感覺,難道是因爲……
不!不!
怎麼可能!
她搖着頭,然後伸手去扳他緊握着門把的手:“不……你亂說!你胡說!”她扳着他的手,一陣的慌亂失措。
而他沒有動彈,哪怕她的指甲摳住他的手指,手上傳來疼痛,他也仍然緊緊握着,沒有放開。
“落,有的時候,我真想問你……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他眼裡的一片悲慼,那麼多年了,到了最後,他纔想來問這一句話,不,不是問,只是感覺。
因爲感覺了,所以纔開口。
而她,瞪着他,眼裡盡是慌亂,一個勁扯着他的手:“你放開……你放開……”
“有嗎?”他不肯放,固執地問着。
這樣的問題,她從來都沒有問過自己,她只是覺得很理所當然,他對她好,她喜歡他,把他看成她所有的一切,從來不會想到有那麼一天,爲她支起的那一片天,居然也會倒塌了。
這四年來,她早已習慣了有他的陪伴,什麼事都不用想不用做,可是到現在,她才發現,習慣只是一種習慣而已,並不代表什麼。
她急切地想要逃出去,她不知怎麼去面對面前的人,她回答不上來,心裡更慌亂,越是慌亂,越是回答不上,於是,唯一的想法,便是逃出去。
她一個勁扯着他的手,那麼用力那麼用力,彷彿使出了吃奶的勁,而他看着她這副樣子,唯有心痛。
突然間,他鬆了手,她一下子便打開了門,都沒有回過頭看他一眼,便衝了出去。
他知道,他再也無法擁有她了,哪怕他用搶奪的方式,哪怕他硬把她留在身邊,他也無法再擁有她了。
他以爲她早已跑出去,門外,卻傳來她低低的聲音:“對不起……對不起天……我真的有愛過你!”
不管是少年懵懂,不管是青春年少,不管是初戀迷茫,她
真的對着他,全心全意付出過,在她的心裡,只有他一個人。
他沒有追出去,只聽到樓梯上傳來她咚咚往下跑的腳步聲,然後有人突然間衝了進來:“天哥……歐陽小姐……”
他沒有開口,他還能怎樣?一個心都不在身上的人,綁住了她的人,還有什麼用?
衝進來的人看到伊向天沒有動靜,轉身望了望向外奔去的雪落,又望了眼天哥,樓下其它的人也只是怔在那裡不敢有所動靜,唯有看着雪落朝着別墅大門奔去,然後開了門,消失在晨霧中。
她走了好久好久,纔像是終於找到了路,清晨的大街上找不到一輛出租,她等在公交站臺上,瑟縮着身子,冷得直髮抖。
終於等來一輛車,她上去,站在通道口,摸遍了全身,卻沒有一分錢。
身後上來的人給她扔了硬幣,她忙彎腰致謝,找了靠窗的位置靜靜坐在那裡。
紐約的天氣,多半都有濃得化不開的晨霧,哪怕到了下午時景,霧仍然散不去,看着灰濛濛的天,讓人心情抑鬱。
車子開了好久,她只覺得像是兜了大半個地球般,待到車子上只剩下她一人時,才發現自己早已坐過了頭。
幸好離別墅不太遠。
她忙下車,往回走去。
似乎還很早,別墅內的整個院落都靜悄悄的,像是根本就沒有人居住。
她走近大門的時候,剛好有傭人從裡面出來,看到她,臉上忙綻開笑:“夫人,你回來啦?我正要去買菜呢,你想吃什麼?”
她哪裡有什麼胃口,多久沒吃東西了,可是一點也不覺得餓,只是笑着道:“你買吧,你買什麼我都喜歡……”
於是,傭人歡天喜地出門去了。
走進院子,也有傭人早早在掃着落葉,看到她也忙打招呼,她沒有多大的精力去迎合,只是覺得累,整個人,像是快要散架了一樣。
客廳內也有傭人正在打掃着,一遍遍,將早已一塵不染的傢俱擦得更加鋥亮起來。看到她,似乎有些結巴:“夫人……你這麼早回來……少……少爺……還……還在睡……”
他說着瞟了樓上一眼,他才從樓上下來。
雪落沒有多大的表情,只是一聽到少爺兩個字,頓時像是來了精神,忙朝着樓上奔去。
樓上靜謐得似乎連呼吸都能聽出。還未亮透的走廊內,只回響起她清晰的腳步聲,一聲一聲,敲得人的心裡也慌亂起來。
她徑直走向臥室,沒有考慮絲毫,便一把打開了門。
眼前的景像,是她怎麼也想不到的。
如果,她能想到,那麼,她定然會在下面乖乖等着,而不是如此刻般,這樣尷尬地站在這裡,望着因爲響聲而突然間從牀上坐起的人。
雖然沒有衣衫不整,可是臉上,還是閃過那麼一絲慌張驚恐。
雪落怔怔站在那裡,望着牀上的人兒,牀上的人也正望着她,剛想要開口,一邊浴室的門突然間打開。
蒼穆正擦着頭髮出來,看到門口的雪落時,動作也頓在那裡。
似乎還有絲不敢相信,可是轉眼
,卻又感覺到事態的嚴重,他轉過頭望了眼擁着被子坐在牀上的魅影,心裡突然間慌亂起來。
又轉過頭去望向門口的人時,她不哭不鬧,只是轉身奔走,就像是從來沒有到過一樣。
“雪落……”蒼穆還怔在那裡,牀上的魅影一下子急起來。
“你快去追啊……你去把她追回來!我們什麼也沒有,你告訴她,我們什麼也沒有……”魅影從牀上跳起來,一把推過蒼穆。
蒼穆忙向外追出去。
在別墅大門口,一把拖住雪落的手臂:“雪落……不是這樣的……不是你看到的這樣……”
她依然不哭不鬧,也沒有甩開他緊攥着她的手,只是背對着他,似乎很認真聽着他的話,可是他卻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們……真的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他能說的,只有這麼一句話。
而她,依然背對着他,然後輕輕開口:“那麼,我說,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和別人……我和天或是凱特,也真的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你相信嗎?”
他頓在那裡,答不上來,然後看到她轉身望向他,小臉上毫無臉色,卻是一片平靜,再沒有的平靜。
“這算是扯過嗎?那麼,我是不是也該拿着一整瓶的避孕藥,讓她吃下去……我該說,我不想我的老公,與別的女人生下孩子?!”
她並不覺得心裡難過,只是覺得渾身很痛。
心裡的痛,已經散發到四肢百骸,哪一處,都痛得碰不得。
她定定望着面前這張臉,是不是非要這樣,纔算是扯平了?非要讓她知道,其實他的心裡,就是有她的?
她的視線越過面前的人,望向站在身後不遠處的魅影。
多麼美的一個女人。有誰會不動心?
“我們真的沒有!因爲喝多了……所以……所以……”魅影走到雪落面前,輕聲開口,越是想要解釋,卻發現,越解釋不清。
“我們都喝多了,她扶我上牀,結果自己也倒下了……但是……”蒼穆也開口,後半句話,卻是因爲三人之間突然出現的人而頓住。
而過來的人聽到了蒼穆的話,全都瞪大了眼怔在那裡。
“啊?”宮允修好半天,才“啊”出了聲,但只是“啊”了一下,以往很會說話的嘴,此時像是所有的話都被卡住了,一句也說不出來。
再笨的人,聽到這句話看到這個場面,都能想像出來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可是……
“嫂子?”藤野終於反應了過來,輕聲叫了下雪落,她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偏偏跑回了家?如果他和神龍早來一步,或許就不會出這種事了,現在……怎麼辦?
蒼穆沒再說下去,只是攥着雪落朝屋內走去。
雪落沒有掙扎,任由他拉着她乖乖走向屋內。
蒼穆想拉着她上樓,進了客廳,她卻突然間掙脫掉了他的手。
他轉身看,她卻站在那裡,望着後院門口,眼睛定定的。
蒼穆這才發現,原來是纏滿紗布的雪白,站在門口嗚咽着望着雪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