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皺眉好像是妳的標志?」
一道低沉悅耳的嗓音響起,伍依淑頓時冒起渾身的雞皮疙瘩,慌忙抬起頭,不敢置信的盯著他。
「你……你……」她顫抖著,始終發不出聲音。
「我來找妳了。」賀紹洋的臉上有一抹不可捉模的淡笑。
「見鬼了!」伍依淑轉身沖下樓,欲藉此逃避即將到來的接觸。
他來了,距離在線談話才一天而已,他怎能如此神通廣大?在這麼短時間內查到她的住處,還「蒞臨指教」,她才不要咧,先溜再說。
只是不論她怎麼跑,依然擺月兌不了他長腿一跨就是她好幾步的速度,到最後她還是被逮個正著,只能張著無辜的眸子望著他。
「請解釋一下,我哪里看起來像鬼?」賀紹洋揚眉問道。
「呃……這個……是學長听錯了,我的意思其實是很訝異。」人在魔掌中,不得不低頭,伍依淑尷尬的重新定義。
「是訝異嗎?我看是嚇到吧。」
「當然會嚇到啊,我們很久沒聯絡了嘛。」
「會很久嗎?那為什麼我對妳所做的事卻歷歷在目,沒有一天忘記,總覺得好像是昨日發生一樣?」
賀紹洋的質問讓伍依淑以為是寫黑板的事,她不以為然的撇撇嘴,「學長,你不會那麼小心眼吧,你對我做的事我都沒跟你算得清清楚楚,你又何必為了我所做的一點小事,就記恨到現在?」
小事?!這女人以為她做的那件事算小事?
賀紹洋斂起笑容,不耐道︰「有沒有想過妳眼中的小事,極有可能對別人是種傷害?」
老實說她沒想過,甚至認為那是無傷大雅的玩笑,也有可能因此促成一樁良緣。可是為何她老是會在意,明明告訴自己必須坦然以對,奈何好難,難得她好想問他,是不是跟學姊在一起了?
唉,愈想心愈痛,都已經兩年了,她的心情還是無法平復。
見她沉默不語,但眼瞳里閃過難以猜透的思緒,卻撼動他的心,他很想伸手撫去她眉間的愁悵,可是他忍住了。
他以嘲弄般的口吻,戲謔道︰「不說話是想向我懺悔嗎?」
「才不是,我又沒做錯事,干嘛道歉?要道歉也是你先,不過我很寬宏大量,不跟你計較,可以免了。」伍依淑擺出有容乃大的度量。「所以現在我們互不相欠,以後就別往來,就這樣了,不見。」
有備而來的賀紹洋當然不可能輕易讓她月兌逃,一把扣住她的手,「妳以為這麼簡單就算了嗎?」
「不然,你想怎樣?」伍依淑抽回手,藉以甩開從他手心蔓延開來的溫暖,肆意擾動她企圖平靜的心湖,每一波席卷的浪潮彷若是斬釘截鐵的證明,否認她天真的以為能夠漠視早已存在的情意。
「妳以為呢?」賀紹洋將問題丟還給她。
「還不就是為了要我還願!」
「既然妳很清楚,何必帶我繞圈子?」賀紹洋指出她打的主意。
「我有嗎?好像沒有耶,而且認真說起來,你所謂我欠你的願望根本不成立,第一,原本我是要拜師學藝,可是呢?我沒學到任何東西。第二,關于我在夜市擺攤的事,在我留下那些話後,你大可以四處宣傳,不說是你的事,跟我無關。第三,我要去追學弟,因你而失敗,我們的協議自然也不成立。」
「妳變聰明了。」賀紹洋稱許。
兩年不見,她的腦袋確實變得靈光,沒有被他騙得團團轉,不過那時因為有她,無聊的日子變得有趣多了
真可惜呢,他還以為能夠再回味一次。
「當然,我本來就很聰明,是你有眼不識泰山,到現在才發現。」伍依淑因難得被夸獎而眉開眼笑,毫不謙遜的接受他的贊美。
「還真是遺憾,看來我今天來找妳是不需要的。」他失意的搖頭。
「知道就好,我走了。」說完,伍依淑再度掉頭離去,但才剛邁出腳步,在听到身後不疾不徐的話聲時,又收了回來,渾身僵硬的轉過身瞪著他。
「听說妳現在很缺錢,被債主追得走投無路?」
「你怎麼曉得?莫非你調查我?」她不悅的質問。
「因為我只做有勝算的事。」賀紹洋原本落寞的神態,驀然間轉換成狡黠的笑容。
他的笑容映入她眼中,卻是刺人的折磨,她差點忍不住在他騙死人不償命的帥氣臉龐落下一巴掌,誰教他故意裝出難過的模樣騙她。
如果不是認識他很深的人,絕對會被他表現出來的假象給唬了,就如她當初一樣。
現在若有人問她對他的想法,她肯定會大聲吼出「他是撒旦」,專門以調戲善良無辜的老百姓為樂,而很不幸的,她正是他目前耍弄的對象。
天,她走霉運到債都還不完,他還來插一腳,非得在一池已經夠混濁的水里,倒入更多擾人的淤泥,變得更加污穢不堪,不知何時才能恢復清澈。
「那跟調查我有什麼關系?」伍依淑憤怒的盯著他。
面對她的怒火,但賀紹洋面不改色,老神在在的開口,「我要妳留在我身邊──」
「別想!」她不屑的嗤哼。
但不容否認的,她的胸臆因他類似告白的話而蕩起暖暖的漣漪。
只是他接下來的話,卻砸醒她的胡思亂想。
「妳這只牛怎麼到現在還是牛,個性一點沒改變?」
「什麼牛?我是人!」一時惱火的伍依淑沒听出他話中之意,憤然的吼了回去。
「才說妳聰明,又變笨了,我的意思是,牛牽到北京還是牛。」
「不要以為你那張嘴很厲害,就可以拐個彎罵人。」她氣極了。
去,她不甘心被他當猴子耍的玩,連反擊的能力都沒有。
「我沒有罵人,只是陳述事實。」
「對,你是在陳述事實可以了吧,快說,你到底想怎樣?」在非勢均力敵的情況下,伍依淑敗得徹底,已經有點情緒失控。
「我可以替妳還債──」
「讓我繼續欠你人情或願望是不是?」她打斷他的話,嗤之以鼻的說,「我才不要跟你這陰險的小人打交道。」
「跟我這陰險小人打交道,也沒啥損失,頂多當我使喚的對象──」
「說得真好听,是佣人吧。」伍依淑毫無耐性听他說完整句話,硬是要打斷,彷佛如此才能抒發她心里的憤恨。
「隨妳怎麼想,決定權在于妳,接不接受都將影響妳的未來──」
「我的未來掌握在我的手里,不是你。」
「妳能不能有一次听我把話說完,意氣用事能解決事情嗎?」
或許從沒看過賀紹洋用嚴肅的神情看著她,伍依淑不禁有點愣住,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很好,要人凶妳才懂得听話。」賀紹洋滿意的點點頭。「現在妳好好的想想我的話是不是有理,當佣人,只不過是付出勞苦,會比妳拚死拚活的在正職之外,接一大堆case,卻賺不了多少錢,不知何時才能還債差嗎?而且跟我接觸應該會比跟債權人交涉好多了。」
算了吧!他這只笑面虎,她寧可跟債權人討價還價,也不要當個被他戲弄的玩具。在他面前,她就像個易怒的潑婦,再好的修養都會消失無蹤。
「你干嘛跟我談條件?我們非親非故的,你的舉動實在惹人非議。」
「終于問了有建設性的問題,理由很簡單,就是妳剛才說的,我是個小心眼的人,別人負我一分,我就要對方還五分。」
「我什麼時候負你了?」
說得好像她拋棄他一樣,她唯一做的事不過是在黑板上,將他表里不一的事,公諸給他的同學知道,難道這樣就犯了滔天大罪,讓他不報復都會咽不下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