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紹威啞然失笑,他實在很想剖開這女人的腦袋,瞧瞧構造是否異于常人?否則她的邏輯思考何以無法輕易掌握?跟她相處多日下來,他還是不能習慣與她的相處模式,應該說她常會道出小題大作、把輕松搞成沉重的話。
因此他沒辦法將風趣的爺爺跟死板的她配在一起,這就是所謂的一冷一熱的「互補」效應嗎?
「所以妳覺得我的稱贊令妳不舒服?」
「對,現在不介意我開罰吧,賀先生?」郭芳瑜又露出騙死人不償命的一秒笑顏,賀紹威莫可奈何的戲謔。
「我極度懷疑妳是故意要坑我的錢。」
「請不要不服氣,不然我們可以根據第九條,請第三人來評理。」
God!
「不用了,多少?」這種小事還麻煩第三人,他的顏面要往哪里擺?況且這是他們兩人的游戲,只限辦公室,超出這個範圍,其他員工若誤以為他被她吃得死死的,他還能立足嗎?
懊死!他一度很樂觀的認為公約簽了後是擺著好看,不會用到自己身上,沒料到才短短的幾分鐘,他就得付錢。不行!再這樣下去,他會越輸越慘。
「不多,以程度來區分,你只需要罰五千,感謝你替『公約罰金』貢獻第一筆款項,這是收據,請簽名。」郭芳瑜側低身,從抽屜取出鎖上的鐵箱,開鎖後連同二聯式收據遞給他,「為了有效掌握每筆罰金,我會做好管理,等到了一定數額,將會告知你罰金的運用情形,再次感謝你的愛心。」
又來了,又是那讓人氣得牙癢癢的笑容,而他居然無力辯駁,只能心甘情願的掏出五千元投入鐵箱。
他打的如意算盤,在這一場戰局里化成散沙。
「哈哈!確定你的助理是郭芳瑜,那個『眼鏡魚』嗎?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寶?」這夸張的笑來至賀紹威的弟弟賀紹洋口中,在听完賀紹威敘述後,他不可遏制的大笑。「而你,游走在女人堆中的你,竟然拿曾被你拋棄的她沒轍,任由她騎到你頭上,果然是一報還一報啊!」
「請不要扭曲事實,她沒有騎到我頭上。」賀紹威欲討回一點尊嚴。
「差不多了,再下去,你的威嚴會掃地。」賀紹洋不留情的消遣。
「夠了,你是要幫我想辦法,還是要繼續嘲笑我?」
早知道三弟如此沒兄弟愛,就不會將困擾的事全盤托出,成了他消遣的把柄外,還不曉得能否解決問題。
要不是他在每次信誓旦旦,卻又節節敗退,加上請人調查她卻只獲得「身世成謎」的結論下,束手無策,非得找個人商量,打死他也不可能會透露這件「悲慘」的事。
「好,我想。」賀紹洋接收到他閃著怒火的黑瞳,趕忙斂起笑意,神情嚴肅的詢問,「你確定芳瑜真的成為爺爺的小女朋友?」
「親耳听見。」賀紹威將那天的情形據實以告,「原本我是打算查出來後,再告訴你們,也或許連講都不用講,免得讓爺爺難做人,誰知道她如此難纏。」
「你說我也不會反對,爺爺能找到第二春是件好事,何況對方又是我們認識的人,品格上不會有問題,你抗拒的反應未免太激烈。」
「我的抗拒是有原因的,你難道會認為在跟我訂婚不成後,消失一陣子又突然跑回來的她,會很單純的想跟爺爺在一起嗎?你不覺得很匪夷所思?」
「說不定她回來看爺爺,是你誤會了。」賀紹洋不像賀紹威的疑心病那麼重,最主要的是憑著對她的認識,所以才能把握她根本對祖父的錢沒有興趣,而賀紹威則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這就得歸咎于被壓抑在深處的記憶作祟。
「哼!現在下結論還太早,尚未揪出她的目的前,說什麼都沒意義。」
「是這樣說沒錯,只是……」賀紹洋相信在商場上打滾多年的爺爺識人的功力,根本不需他們晚輩操心,不過在賀紹威射來的厲眼下,急忙改口,「听完你的形容後,我想見見與印象中不一樣的她,確認她的城府是否如你所言深沉,方不方便踫面後,再來討論如何對付?」
「OK,明天跟我到公司。」
「不,你晚點到公司,我先跟她聊聊,看她有何能耐。」
「行!」
「芳瑜,老板的弟弟來了。」小洋敲門後,等不及郭芳瑜應聲,便沖了進去,慌忙的道。
「來就來,你緊張成這樣做什麼?」郭芳瑜以為發生什麼大事,听他說完後,心情驟然飛揚起來,但飛快的理智超過感情,不以為然的交代,「請他到會客室,沖杯茶給他喝,按照一般招呼客人的方式款待他。」
「他是老板的弟弟,是貴客啊!而且……」
「貴客也是人,拿出你們平常招待客人的態度就行了。」她面不改色的安撫。
「但他指名要找妳。」
「我?」她納悶的蹙眉,隨即了然于心,「好吧!我去見他。」
冰芳瑜來到會客室,看到從前對她極為照顧的賀紹洋,她的心是愉悅的,只是有目的在身的她不能表現出來,便淡然的詢問。
「听說賀先生要見我?」
「有必要用這麼陌生的稱呼嗎?」賀紹洋揶揄她的反應,「我記得惹妳的人不是我,不用把對待二哥的方式放在我身上。」
「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郭芳瑜明知故問,「站在你面前的我,是現在的我,也許跟你印象中不一樣,若你不習慣,也只有請你習慣。」
「好吧,要裝聾作啞我也會。」賀紹洋不與她爭執這個,立即轉換話題,「二哥跟我提到妳像換了個人出現,我起先還不相信,抱著好奇想來會老友敘舊,但看來妳似乎不如我來得期待。」果然變化極大。
「這要分是私自拜訪,或是受人所托?」郭芳瑜不認為他的意圖單純。
「都有!」賀紹洋坦白不隱瞞的說。
「那我們沒什麼好談的。」她欠身後欲離去。
「可是我認為我們能談的滿多的,不是嗎?」他挑眉示意,「譬如這些年來妳過得如何?譬如為何還要待在讓妳受傷那麼重的男人身邊做事?相信光是這兩點,就極富探討的空間了。」
「第一個問題,我過得不錯;第二個問題,我需要工作;第三,若沒有其他事,請允許我回去做事,免得你二哥會心不甘情不願的付我加班費。」
「若多付一點,能彌補妳的傷口,就多跟他要,是他欠妳的。」
「他沒有欠我,訂婚的事本來就該兩相情願。」郭芳瑜黯然失色的道。
「我不是只指這件事,還有其他,所以我很納悶妳回來的用意,若妳是擔心我會去告訴二哥,這點妳放心,今天這趟的結果,我並不打算據實以告。」賀紹洋露出狡黠的笑容,透露出他很有興趣欣賞這場戲。
「為什麼?」郭芳瑜疑惑的盯著他。
「因為我了解爺爺的苦心。」他敏銳的切中重點,道出指使者是誰,「他還是不死心,想要把你們湊一對?或者妳……對他的情不變?」
「不,我是在幫爺完成想要孫子不再風流的心願。」她不再否認接近他的目的,唯獨不願承認愛他的心不變。
「這確實是爺爺很大的困擾!」雖然他懷疑爺爺的企圖不止如此,卻沒出言打破,而是抱持著觀察的心態,反正他也明白,再問也不會有結果。